當(dāng)天下午,,期末考試的各科目成績陸陸續(xù)續(xù)出來了。出乎意料的,我竟然考了個總分全班第一!哼,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看來小敏不理我也挺好的!我一點兒也沒有歡呼雀躍的興奮感,,只是沉默地看著小敏的背影,悵惘地自我安慰,。
倒是有幾個人替我高興,,其中一個是班主任張大人,他以為我真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當(dāng)著全班同學(xué)的面狠狠夸獎了我一番,什么“迷途知返”啦,,“知恥后勇”啦,,“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啦,,“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啦……,接下來當(dāng)然也不忘自夸一通,,只要大家都肯聽他張大人的指導(dǎo),,都可以取的好成績,最后,,張大人號召全班同學(xué)都向我學(xué)習(xí),。
恍恍惚惚中,我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幅畫像,,被精致地裝裱起來,,封進(jìn)畫框里,高高掛在墻壁上……,,想到這里,,我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抬頭的時候,,無意中跟張大人的目光接觸了一下,,他平日里冷冰冰的眼神竟變得飽含慈愛和欣慰,讓他眼中“浪子回頭金不換”的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不敢再抬頭,,只好拼命盯著桌面,承受著那些仿佛比批評還難受的表揚,,幾乎把課桌看出兩個洞來,。
還有一個是川子,這家伙等張大人走了之后,,拼命在我旁邊擠眉弄眼,,嘀咕著什么“狀元及第”、“獨占鰲頭”,、“魁星轉(zhuǎn)世”,、“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日看遍長安花”……一套一套的,我都不知道他肚子里哪來那么多詞句,,真恨不得堵上他的嘴,。當(dāng)然,川子心情好不光是因為我,,他自己也考得不錯,,進(jìn)步到全班二十幾名了,最重要的還是Jane可以不用走了,!
其他人的反應(yīng)各不相同,。總體說來,,三等以上的學(xué)生,,包括那些原來成績比我好的同學(xué),,向我投來的是摻雜著嫉妒和不甘的目光,就像一柄柄閃著寒光的飛刀,。而四等以下的學(xué)生,,眼神里更多的是羨慕和佩服。
可是我最在乎的她,,仍然是安安靜靜地坐在前座,,眼尾也沒掃我一下,好像我的所有事情跟她再也沒有半點兒關(guān)系,。她這次的進(jìn)步不小,,考進(jìn)了班級前十名,難道就是因為要提高成績,,所以才跟我斷絕一切往來的,?好,算你狠,!我真恨不得再踢一腳她掉在地上的筆,,可是自從上次以后,她再也沒掉下來任何東西過,。
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張大人來宣布初六開始補課的時候,,不知道是同學(xué)們早有準(zhǔn)備還是已經(jīng)麻木了,,這消息并沒有在高二(4)班這潭死水里激起哪怕一小朵水花。
在各科老師輪流布置完了重于泰山,、深如東海的寒假作業(yè)之后,,我腦袋里對寒假的美好憧憬猶如經(jīng)歷了八國聯(lián)軍輪番洗劫的圓明園,只剩下斷壁殘垣,,遍地瓦礫,。大概還是用上課來代替過年會讓人更加輕松一些。
不過,,在家里可以避開兩廠公公的明槍暗箭,,遠(yuǎn)離各科老師的冷嘲熱諷,逃脫身在囹圄的恐怖氛圍,,獲得暫時的,、比鉆石還要寶貴的自由,重新體會幾天作為一個“人”的感覺,,從這一方面來說,,多做點作業(yè)又算得了什么呢?
下午三點整,,“鈴鈴鈴”,,下課鈴終于不情不愿地響起來了,。我手忙腳亂地把書本一股腦塞進(jìn)書包里,準(zhǔn)備逃離循化一中那象征著專制,、禁錮,、壓抑和黑暗的綠色大鐵門。
“別忘了啊,,初四早晨九點,,河北莊道口兒,不見不散,!”川子湊過來小聲嘀咕著,。
“放心!死約會,!我什么時候放你鴿子過,?”
正說著,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紙片忽然從課桌里滑落到地上,,我隨手撿了起來,,發(fā)現(xiàn)那是一張折了三折的橫格紙,紙的邊緣不是很整齊,,應(yīng)該是從本子里撕下來的,。難道是我的復(fù)習(xí)筆記?可是,,我好像沒有這種紙啊,。是誰放錯了嗎?紙上寫的什么,?
我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川子正在熱火朝天地收拾書包,班上的其他同學(xué)都在各忙各的,,沒有人肯浪費哪怕一秒鐘的時間,。趁著沒人注意,在強烈的好奇心驅(qū)使下,,我偷偷地打開紙片,,做賊似的用最快速度瞄了一眼,出人意料的是,,那上面只有寥寥的一行字:
初四九點半,,體育場。
紙片當(dāng)然沒有署名,,可一看到那娟秀而潦草的字跡,,我就知道是誰寫的了。我一把把紙片揣到“育兒袋”里,心臟一陣狂跳,,大腦一片空白,,幾乎連正常呼吸都不會了。要不是在教室里,,我估計自己肯定會激動地連翻幾個跟斗,!
她約我見面?我居然約我見面,!我不會是在做夢吧,?她會跟我說什么呢?那三個字,?不會那么俗吧,!我真的開始做起了白日夢,臉上的表情估計跟腦殼燒壞了的二傻子差不多,。
“山子,,咋啦?”川子看我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嚇了一跳,。
“啊,?沒事兒沒事兒,!”
“考第一把你樂的?你老這反射弧也忒長了吧,?”
“滾,!”
“嘿嘿,我走了,,初四見啊?!?p> “那個……川子,,我初四去不了了?!?p> “啥,?”
“剛想起來,初四得上我大舅家吃飯去,?!蔽壹t著臉咽了口口水,呼吸有點兒困難,。
“哦……那算了,,下次吧。”川子帶著狐疑的眼神看了看我,,臉上寫滿了失望,。
“不……不好意思啊?!?p> “沒事兒,。”川子背上書包走了,。
我在心里重重打了自己一耳光,,暗暗罵道:“你個重色輕友的東西!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不懂嗎?,!”
川子,,只能對不起一回了,下次一定去,!
因為,,那畢竟是為了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