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里，沈老太太已知他來者不善,。她盡量將話說的婉轉(zhuǎn),，以徒有個轉(zhuǎn)圜的余地。

　　“汪警長說的是,，只是我家兩個孩子,，空有一副男兒身，卻身子骨比較弱,，上戰(zhàn)場打戰(zhàn),，恐怕不是他們的長項?！?p>　　汪警長干笑兩聲,，“報效祖國有多種方式，也并不是非要上戰(zhàn)場才行,。像沈家這樣的大戶,，物質(zhì)的支持也是可以的嘛?！?p>　　沈老太太了然的一笑,，說，“既然國家有難,，我們再怎么困難都要支持,。這樣吧，等明天,，我們送一些財物過去,，還望汪警長笑納?！?p>　　汪警長打著哈哈笑著說,，“沈老太太不愧是明白人。至于有人舉報沈家通匪的事情,，想必也是無稽之談,，老太太不要往心里去，你們這么支持國家,，政府自然不會虧待你們的,。”

　　送走了汪警長,，沈老太太面色凝重的站在門口,。雨晴步履稍顯沉重的走過來，“娘,，我們再也沒有多余的東西了,?！?p>　　俊杰憤然道，“明知道我們遭了土匪,，這幫警察不去剿匪,，反而變著法子來收刮民脂民膏，這是什么世道,？這幫人和強(qiáng)盜又有什么區(qū)別,？”

　　沈老太太望著前面的茶園，淡然說,，“生逢亂世,，又有什么辦法？文娘,，你去把我首飾盒拿過來,，把里面首飾當(dāng)了，明天讓修杰給汪警長送去,?！?p>　　雨晴欲言又止，一雙眼里滿是擔(dān)憂,。

　　修杰將老太太的首飾換成銀票送到警察局后,，沈家倒是過了一段清凈日子。

　　那日,，修杰和寶軒一前一后來到沈老太太屋里,，還沒等老太太反應(yīng)過來，修杰和寶軒就向她深深的鞠了一躬,。從小長大,，雖然逢年過節(jié)，修杰和俊杰也按例向老太太行禮,，但這樣正式的向她鞠躬,，還是頭一回。

　　沈老太太心里隱隱有點(diǎn)不安,，但她還是波瀾不驚的問,，“這不過年不過節(jié)的，你們行這么大的禮做什么,？”

　　修杰畢恭畢敬的站在旁邊,，“娘，我想好了,，現(xiàn)在到處都在抓壯丁,，我和俊杰在屋里，多少人都惦記著，不如我和寶軒去重慶投奔她的哥哥,，找一個教書的差事做做,，也比在家里要強(qiáng)許多?！?p>　　老太太不緊不慢的拿起桌上的木梳,，梳理著鬢邊略略發(fā)毛的頭發(fā),，“這是你們兩人的意思,？你們想好了？”

　　“娘,，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寶軒耐心的解釋，“我知道你舍不得修杰和柱兒,，但是,，現(xiàn)在這種局勢，如果我們還是住在家里,，只會帶累一家老小,，還不如出去，等戰(zhàn)爭停了,，我們一定第一時間趕回來孝敬娘,。”

　　老太太嘆了口氣,，將梳子放在桌上,，“孝敬不孝敬都是其次，只是這樣一別,，也不知今后能不能再見面了,。”

　　修杰聽老太太這樣說,，心中傷感,，不禁紅了眼圈，“是兒子不孝,，讓娘這么大歲數(shù)了,，還要替兒子操心?！?p>　　老太太擺了擺手,，“罷了，罷了,。這不關(guān)你們的事情,，如果你們有更好的去處，娘也不留你們,。再說,，柱兒也大了,，不能讓他就這樣在這山里荒廢。只是,，再有十多天就過年了,，再怎么說，也等過完年再走,?！?p>　　修杰和寶軒沒想到沈老太太答應(yīng)的這樣干脆，他們一起給老太太深深鞠了個躬,，心中更是五味陳雜,。自從將房產(chǎn)和地契抵押后，寶軒已經(jīng)收斂了以往的脾氣,，此刻看著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滿頭的青絲已經(jīng)在短短幾個月白了大半，更顯出疲憊和老態(tài),，她心中一酸,，柔聲說道，“娘,，你也要多注意身體?。俊?p>　　老太太背對著她輕輕擺了擺手,，語氣中滿是疲憊,，“我沒有事，只要你們好,，比什么都強(qiáng),。”

　　寶軒看得心里酸澀,，低著頭和修杰默默的走了出來,。

　　難得有一個好天氣，冬日暖暖的陽光曬在身上,，暖烘烘的十分愜意,。寶軒和修杰分開后，慢慢的沿著院子里的小道走著,。走到院子最大的那棵桂花樹旁邊,，一陣咄咄逼人的聲音硬生生傳入耳中。

　　“我實(shí)在搞不明白,，你為什么就會賴在沈家不走,，天下這么大，哪里不可以去？”

　　沉默了一會,，雨晴一向柔和的聲音傳了過來,，“華小姐，我不是要賴在沈家不走,，現(xiàn)在沈家有難,，老太太最近身體又不好，我想……”

　　華悅玲聲音沉下來一些,，“如果不是你,，警察局的人也不會找上門來，憑空讓沈家出一大筆錢,。說來說去,，你不愿意離開沈家,，不就是想著有朝一日,，做沈家的二少奶奶嗎？”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雨晴好脾氣的解釋,，“我真的是把你們當(dāng)成親人,。”

　　“親人,？悅玲語氣中滿是譏諷,，“你可知道，只要你在沈家一天,，你就是沈家的二少奶奶,，沈俊杰名正言順的妻子。而我呢,，我是什么,？”悅玲說，“既然你把我們當(dāng)成了親人,，你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們呢,？

　　雨晴沉默著，半天沒有說話,。

　　“我和你不一樣,，我現(xiàn)在有了喜寶，就算我想走,，也狠不下這份心腸,，但你不同，你只是一個人，無牽無掛,?！睈偭崂^續(xù)說道，“就算我求你,，只要你不在沈家,，俊杰心就還會放在我心上，我們一家人還會和以前一樣,?！?p>　　雨晴沉吟了一會，說,，“我遲早會離開沈家的,，只是不是現(xiàn)在，你又何必這樣著急,？

　　“遲早,？遲到什么時候，怕只怕,，還沒等你離開沈家,，沈俊杰和我就已經(jīng)過不下去了?！?p>　　“你這么賢良聰慧,，難道真忍心讓喜寶從小就沒有娘？讓老太太為自己的孫子和兒子操心,？”悅玲絲毫不顧及雨晴的感受,，繼續(xù)追問。

　　“既然你對我這樣介意,，那我答應(yīng)你,。”

　　悅玲問道,，“你果然愿意,？”

　　雨晴眼里泛起淚花，她吸了口氣,，堅定的說,，“答應(yīng)你的事情，我一定做到,，只是,，娘現(xiàn)在老了，你一定要照顧好娘,?！?p>　　“老太太是俊杰的娘,，我自然為孝敬她”悅玲仿佛要看到她的心里去，“如果你真能做到離開沈家,，那么,，這輩子算我欠你的，下輩子,，我一定還你,。”

　　悅玲走后,，雨晴兀自站在樹下發(fā)愣,。寶軒輕輕咳了一聲，走出來說,，“難得今天那么好的天氣,，我們一起走走吧?！?p>　　雨晴望了她一眼,，勉強(qiáng)的笑著說，“嫂子什么時候來的,，我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