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小姑
要說那幾日里,除了青妍姑娘家的不用理事,一心埋頭只在紫蘿居練功,,闔府后宅上下就沒有不圍著二房之事打轉(zhuǎn)的。
時間頗緊,又事多繁雜,,大奶奶周氏實在招架不過來,,二奶奶錢氏也跟著一起操持起來。
所幸收到吳氏來信,,說是箱籠太多,,不好收拾,不得不晚幾日出門,,約莫要到四月十日樣子才能到,。
大奶奶周氏很是松了口氣。
那日太太上香回來后看她布置,,贊她布置得好,。只是道二房來京不是小住,修竹苑那敞闊,,住人是夠了,,他們在南方待久了,難免有些吃用不習(xí)慣,。為而讓在旁邊又搭一間耳房作小廚房,。以后小廚房人手等都由二房自己定,他們吃用起來也是方便,。
再有就是把院子里原來幾間放雜物的矮房子也收拾出來,,給二房放置箱籠用,也可為跟來的丫頭媳婦作住處,。
三來就是讓在修竹苑旁邊的院墻開個小門,,這樣她們就不必事事經(jīng)過大門、二門,,出入起來也是方便,。
周氏聽婆婆吩咐罷,回去仔細(xì)一想,不得不佩服婆婆不愧是當(dāng)老了家的,,想得就是周全,。這么一來,兩家同住一起,,既可親近,,又好自在。
就說廚房這事,,看著雖小,,最易起紛爭。現(xiàn)在這樣,,這邊不用琢磨將就那邊口味,,那邊也可自得其樂按自己心意辦。用度上更是各自分開,,免了疑議,。
開個小門更是好讓二房自便。誰還沒個私底下的事,?自己還隔一個月就偷偷遣人回娘家看看呢,。給人方便,就是自己方便,。
只是話雖如此,,又要按婆婆意思重新再收拾,這么短時間,,如何不忙個腳不沾地,?直等到四月五日樣子,周氏見色色安排妥當(dāng),,才請李太太再來看過,。
那天晌午,日頭正好,。
李太太扶小丫頭子,,邊看邊是點頭,對一旁周立家的笑道,,“怪道人家都說,,有了兒媳婦,就好享清福呢,。我看我也好歇歇啦,。”
“太太正是盛年,,家里的事都還要您看顧著,。我們能給太太打個下手,也多虧了太太往日里的教導(dǎo)?!倍棠体X氏巧言倩笑地搭話,。
這話里一是恭維婆婆能干,二是一個“我們”,,就分薄了周氏這些日子一半的功勞,,三來還哄著婆婆不要太早交權(quán)才是。
畢竟再怎么著,,婆婆手底下總好過嫂子手底下,。
雖說嫡庶有別,但現(xiàn)在至少面上看來,,她跟周氏是大略齊平的——都是兒媳婦,,都是小字輩。
大奶奶周氏聽了妯娌這一番話,,心里恨得牙癢也只好接口,,“正是呢,再伶俐不過妹妹,,還盼著太太多多教導(dǎo)我們?!卞X氏占著大義,,她心里再怎么不舒服,面上都駁不得,。
李太太看她們打著機鋒,,只當(dāng)沒聽見——兩個兒媳婦的心思她心里還是有數(shù)的——只笑著對周立家的繼續(xù)布置道,“咱們把大件備齊也就是了,,小的等他們來了自己添減,,免得用著不順手。再則,,他們是長居京城的,,這次上來必帶著各色家用,留下空檔給他們自己安排,,倒是更稱他們自己心意,。”
周立家的哪里好臧否二位奶奶的是非,?她只一心抱好太太大腿,。聞聽得太太有吩咐,忙湊上兩步笑著應(yīng)承道,,“太太慮得極是,。都說蘇樣最是時新,南貨最是精細(xì),等二太太來了,,也讓我跟著見見世面,,開開眼界?!?p> 與周立家的說過一輪時新的南貨,,李太太笑著轉(zhuǎn)過頭對大奶奶周氏道,“自你進門這些年,,咱們只與嘉興書信,、物件來往,你還沒見過你嬸子,。她最是知書達禮的,,你們定能說到一塊兒去?!?p> 又對二奶奶錢氏道,,“這些日子你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我那有兩匹蔥綠牡丹綢子,,我老了,,穿不出去,你拿去做衣裳穿,?!?p> 說罷,李太太指派跟著的大丫頭道,,“你帶著二奶奶去取那綢子,,順便把那金線羅紋緞子一并給二奶奶量三尺去,好給衣裳鑲邊,。這個配上最是好看,。”
二奶奶錢氏再沒想到,,今日不過幾句話功夫就得了這樣的好處,。撇了一眼周氏,見她神色木然,,便得意的看了她一眼,,徑自笑盈盈得跟著去了。
待她走遠,,李太太方回身,,輕輕拍著周氏的手道,“你是個孝順的,,當(dāng)家的難處,,以后就知道了,。”
一句話,,說的周氏眼淚都要下來了,。
再多辛苦,婆婆這句話也是夠了,。
這個家以后終究是她掌的,,幾匹綢緞又算什么……
那日正是四月十二,惠風(fēng)和暢,,春意宜人,。
早七八日前,李太太就接到妯娌從滄州驛站發(fā)來的書信,,告知約莫這幾日就要抵京,。
吳氏一行從嘉興一路沿運河北上,走的都是水路,。為而李太太自昨日起,,就讓志成帶著周立,在通惠河那邊的碼頭驛站守著,,一待船到即著人來報,。
那日晌午,李太太正與周氏并錢氏在上屋說些個家務(wù),,見周立家的急匆匆得進來,,料得就是二房到了,問道,,“可是到了,?”
周立家的氣都沒喘勻,,跺腳道,,“回太太,沒接著二太太,,卻是在驛站接著了姑奶奶,!”
李太太一愣,沒反應(yīng)過來,。
倒是二奶奶錢氏反應(yīng)快,,“你說的可是漢陽的姑太太?”她雖進門晚,,也知道老爺除了在嘉興的二房兄弟,,另外也只有一個妹妹遠嫁漢陽。
周立家的順下那口氣道,,“正是呢,!”
一屋子人不禁面面相覷,。
李太太一時竟不知說什么好。
小姑子當(dāng)年因緣際會,,偶然間出門,,遇到了個漢陽來的舉人。也不知怎么對上了眼,,非君不嫁,。
公公做了一輩子皇商,李家的產(chǎn)業(yè)正是在他手里大大興旺起來的,,看人眼光最是老辣,。他原已為小姑子看準(zhǔn)了京城的另一交好商戶的幼子,雖還未正式走禮,,但兩家人已是初步議定,,只等小姑子滿了十六,就正式下定,。
能把小生意做成大生意,,公公在場面上最是講個“信”字,突然間來這出,,差點沒氣出個好歹,。
再見那舉子,模樣倒是風(fēng)流,,但眉目間掩不住的輕狂,,稍稍多說幾句,言語間就流露出恨不能只手摘星辰的傲氣,。
老爺子走南闖北什么沒見過,。雖然讀書人矜貴,但天下文氣聚京城,,任你什么樣的高才,,到了京城,也該知道天外有天,。為而很是看不上,。
可小姑子不這樣想。
也不知吃了什么昏藥,,就是覺著唯有此人才堪托付終身,。之后便是鬧得很是不像。
婆婆過世后,,那會兒自己也是當(dāng)家沒幾年,。作嫂子的哪好對小姑子太過指手劃腳?依著公公意思,,勸過幾回不作數(shù),,也只好罷了,。
原以為事情拖個一年半載也就淡了,未料到后來兩人竟從私相授受,,進展到不可言說之事,。為遮家丑,李家也只好拿一床錦被蓋上糟污,,匆匆打發(fā)小姑子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