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荔草是鬼族專用于治神魂傷的,,據(jù)說是鬼族的至寶之一,魂體在轉(zhuǎn)生之后就會忘記前生的事情,,除非有精神超長者,,或許夢中可以預見零星半點,而草荔草則是在神魂傷之外,,串聯(lián)起魂體的那些零星碎片,,徹底想起前世所有發(fā)生過的事情。
而這種草生長在南冥洲內(nèi)荒蕪的大澤,,對于尋常的鬼族甚至是其他人,,莫說見,恐怕連名字也沒有聽過,。
荀歧怎么想不到東洲的祖龍神竟然會有南冥洲的神魂草,!
對于荀歧來說,沈汐在西洲的這十年,,雖然她從未在沈汐面前露過面,,但是其實一直躲在沈汐的身后,,默默的守護著,他在村子里修養(yǎng),,她就在村里做著大夫,,時常不遠不近的看著,看著他平日里偶爾耍小聰明,,看著他白天想要偷摸的伺機逃跑,,又猶豫不決,看著他夜里一個人在村里的坡道上坐著發(fā)呆,。
老頭從她進門一直都是微笑,,以往也是這樣的神情,荀歧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同,,故而剛踏進樓內(nèi),,她察覺歧樓內(nèi)陣法似乎有些異常,也沒有多想,,便放任沈汐自去吃飯,自己先離開片刻,,而這片刻的離開,,回來后,沈汐就被著老頭下了含有草荔草的冷香,,陷入了昏睡,。
此刻她擔心的并不是沈汐昏睡,也不是草荔草對于神魂傷是否有效,,而是...她望著閉目的沈汐,,心中一陣暗恨,或許,,當初就不該救這老頭,。
室內(nèi)燭火來回跳動,照著兩人的影子在墻壁上偶有拉長,,而一旁的老頭手按著出血的肩頭,,在一旁不發(fā)一言,仿佛這個人并不存在似的,。
月掛樹梢,,沈汐倏然睜開雙眼,低低的案幾上放著湮滅的香爐,,那香爐里燃盡的香灰已然沒有了香味,,四周燈火依舊通明似白天,沈汐發(fā)現(xiàn)身邊竟然是坐著荀大夫,,她的臉色并不是那么好,,像是經(jīng)歷了許久的未眠,,才能單手撐著臉頰便這樣睡了,臉上的憔悴閉著眼都十分明顯,,身上的衣衫也皺著,,還有些許干涸的血跡,鬢邊幾縷碎發(fā)應該是被她胡亂掠在耳后,,眼前也還有落著窸窣幾簇,,沈汐看到這樣的荀歧內(nèi)心竟是憑添了幾分心疼,打從他在草屋見到這荀大夫的那刻起,,她雖然始終一副男子裝扮,,但整潔干凈,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如同剛從畫里的走出來的一般,,身上不曾沾染半點塵土氣息。
沈汐有些感慨,,想伸出手將她眼前的窸窣幾簇碎發(fā)撥到耳后,,順便調(diào)笑她幾句,抬手間,,卻發(fā)覺肩上疼痛難忍,,稍稍動作,背脊上的冷汗竟然侵透全身,,沈汐無法,,只能放棄動作繼續(xù)癱軟在床上,默默思考,,難道是受了什么傷嗎,?
燭火炸了一絲火星,跳動幾分,,搖搖晃晃,。
沈汐思慮片刻想要可以將荀大夫喊醒,自己已經(jīng)醒了,,她也不必再繼續(xù)這樣守護著,,何況這樣睡著定然時不會很舒服,還不如回房好好睡著,,他張張嘴,,卻說不出話,口中只能發(fā)出暗啞的“阿,、阿”聲,,舌根處隱隱也有疼痛傳來,只在他試著張嘴的這個瞬間,,那咽喉里的疼痛十分明顯,,刺激著他所有的感官,,似乎,他的口腔中空蕩蕩???他又忍著疼痛,試圖上下頜活動著感受口腔中的異常,,他忽然怔愣住了,,怎么,好像感受不到自己的舌頭,?,!是因為太疼了嗎?所以才感受不到,?
此刻,,他無法動彈,無法言語,,他努力側(cè)身,,不知自己睡前究竟是經(jīng)歷了什么,移動一點點,,那種劇烈的疼痛便鋪天蓋地的襲來,,明明還未能移動分毫,卻已經(jīng)冷汗加倍,,沈汐略略側(cè)過自己的頭,轉(zhuǎn)向肩下望去,,他,,他沒有手!張望另一側(cè),,片刻,,他,竟是雙手全無,!
沈汐卻聽見了荀大夫的嚶嚀,,她似乎睡得并不安穩(wěn),稍一個動作就已經(jīng)被驚醒了,,甚至在睜眼的瞬間便清醒了,,沈汐嚇得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卻發(fā)現(xiàn)閉上了眼居然還是可以看到荀大夫的動作,!
而荀歧醒來之后第一時間看向沈汐,,像是確定了沈汐還在之后,便暗暗松了一口氣,,坐在那兒暗自思索片刻,,接著用自己的手指輕輕揉著額頭,,許是太累了,始終用力的按壓以便使自己提著精神,。
片刻,,荀大夫竟是抬頭望著自己,眼里透著絕望,,雙眼因為長時間的沒有休息,,酸澀通紅,伸出手想撫摸著沈汐的臉頰,,卻停止在了沈汐的眼前,,倏然的將手伸回。
傳來一陣開門的聲音,,然后是接近的腳步聲,,接著,竹七的聲音傳來,,沒有往日的朝氣,,難掩的疲憊和傷痛:“追蹤到少主后已然是這幅模樣?!鳖D了頓后,,道,“據(jù)說,,冥洲神夫妻曾出手相救過,。”
沈汐這時忽然想起來了,!他在之前的記憶畫面里看到,,自己被那一男一女斷了雙臂,難道他們倆是先出手相救再砍了自己的雙手,?這么發(fā)費周章做什么,?還有,這兩人只是砍斷了雙臂,,可是現(xiàn)在似乎腿也不能動,,話也無法說?
“他們此刻在哪兒,?”荀歧深吸一口氣,,語氣里滿滿的忍耐。
“據(jù)說他們不知被誰打傷了,,昏迷在東洲邊境,。”
沈汐明了,,那兩人之后,,還有一只黃雀,。
“東洲早就無神主維持秩序,各方勢力雜亂,,難以尋覓到有效線索,。”荀歧遞給竹七一塊絹布,,“這是癸郁想要的鬼族各地的破陣之法,,他若得南冥洲的權(quán)力,我要他兄弟四人為我徹查所有的新魂,,看看這周圍可有見到暮清死因的魂體,。”
“好,?!敝衿哂H自前往。
躺在床上的沈汐,,幾乎四肢肢解,,就算此刻送去鬼族的往生陣,來世也是殘障之人,,何況也許鬼門陣都通過不了,,魂魄殘缺,輕于常人的魂魄重量太多,,僥幸通過鬼門陣,,只怕在奈何橋上,也會被吹落淪為橋下忘川邊的殘魂的養(yǎng)料,。
“你放心,,我一定救活你?!避髌玎驼Z,婆娑著沈汐的臉頰,。
原來,,自己是死了一次的人?而沈汐也很快就知道荀歧嘴里的救活是如何救的,。
荀家世代學習陣法,,也兼著守護陣法的大任。
五洲大陸其實就是一個陣法,,而荀家乃是陣眼,,荀家的密室里刻著整個大陸的陣法,以洲與洲之間的位置整合而成布置的大陣,,當初,,東西兩洲乃是神族控制,,洲陸上的血脈都是神族的血脈,同理,,南洲鬼族,,北洲妖族,對于中洲的人族來說,,豺狼環(huán)繞,,若四族聯(lián)手,則人族毫無抵抗之力,。
但荀家的祖先乃是驚世玨玨之人,,以五洲刻畫為大陣,這個秘密,,歷代只有各洲的神主才知道,,荀家先祖創(chuàng)建的大陣名叫九轉(zhuǎn)九生汲靈大陣,顧名思義,,汲取周圍靈氣可重塑人身,、重新活過的陣法!
乃是自保的一個陣法,!
若是四族圍攻,,憑荀家嫡系子弟的心頭血可開啟陣法,汲取四洲上的周圍靈氣,,即便人族未來得及進陣,,無法存活,四洲上的四族失去靈氣也難以延續(xù),。
四族一聽,,不行!倘若哪天你們荀家人發(fā)瘋,,要弄死我們,,豈不是輕而易舉?你啟動陣法,,我們又如何得知,?
四族決意統(tǒng)一戰(zhàn)線,去和荀家先祖討價還價,。
最終荀家先祖便在四族神主的共同見證下,,將啟動大陣的的條件改為:以妖族的九欘建木樹的汁液穩(wěn)固神魂,再加之東洲祖家的鱗,,西洲竹家的血,,中洲荀家的心頭血作為啟陣的必需品,最后佐以鬼族的神魂草荔草鞏固神魂,恢復之前的記憶,,才能使通過此陣的人真正復活,,與之前無甚兩樣,神魂歸位,,真正的穩(wěn)固下來,,否則通過此陣之人只是蘇醒,毫無過去的記憶,,宛如新生,,嚴重者也有可能會在醒來有著影響正常生活的智力。
也因此,,四族的人并不敢在中洲境內(nèi)撒野,,中洲數(shù)百年來安穩(wěn)度日,荀家更是在帝王家有不一般的地位,。
沈汐的身體進憑一口氣吊著,,撐不了許久,要重生,,荀歧首先想到的就是妖族的九欘建木樹,,汁液原本就是有療傷的圣藥,便留下絹布給竹七,,決定一個人背著沈汐,,去找九欘建木樹,穩(wěn)住沈汐的傷,。
當荀歧背著沈汐踏入北妖洲時,,簡直輕而易舉,妖族中心境內(nèi)竟是荒蕪人煙,,無人看守大陣,,也無人看守神祗,更是毫無九欘建木樹的蹤跡,,荀歧心頭一陣怪異卻無暇細想,,只想迅速找到九欘建木樹,然后迅速撤離出這個充滿怪異的地方,。
她背著沈汐,,無法騰出雙手去畫陣,因為沈汐毫無知覺,,也沒有手臂能夠攀著自己,,她便一只手反手扶好沈汐,,另一種手一路都被咬破手指,,以指尖滴落的血為陣,用以隱去身形,。
正毫無頭緒之時,,轉(zhuǎn)眼她看到了自己名義上未婚妻不知從哪兒出來,,轉(zhuǎn)眼便是消失了,來不及細想她的蹤影,,順著她剛剛出沒的方向,,以陣法隱去身形,在那處仔細探查一番,,居然發(fā)現(xiàn)神祗內(nèi)還藏有個隱蹤的陣法,,陣法之高深,尋常人并不能發(fā)現(xiàn),。
荀歧迅速破陣,,踏入陣內(nèi),是一名滿頭華發(fā)的老嫗,,荀歧觀她的手指依然郁郁蔥蔥,,但是臉上卻爬滿了皺紋,垂垂老矣,,顯然不是自然衰老,。
老嫗看向荀歧,張口卻無法言語,,荀歧向她口中看去,,老嫗的舌頭早已被割去多時,荀歧耐住心中急迫,,依舊有禮的詢問老嫗,,是否見過九欘建木樹。
老嫗雖口不能言,,但神志依舊清醒,,緩緩的點頭。
荀歧言明身份,,道,,只想要一杯汁液救命。
老嫗卻眼前一亮,,不像之前死氣沉沉,,抓住荀歧的手十分用力,激動萬分的寫道:“搬,、走,。”
荀歧拒絕,,她只求一杯,,并不想惹來麻煩,何況她身后背著一人,樹木活了不知多少年,,那樣巨大,,憑她一人之力也一定是不太容易搬走的。
老嫗焦急的寫道:“可,、置,、西、洲,?!?p> 荀歧立刻警醒,甚至以為老嫗看出了沈汐的身份,。
老嫗看她一副防備的樣子,,明白她是誤會了什么,連連搖頭,,更加急切:“燭,、火、克,、妖,。”
荀歧是明白的,,西洲竹家,,實際是姓燭,有傳乃是原始的開辟神,,燭龍其暝,,天地盡晦,其吹為冬,,其呼為夏,,風雨是謁,神鬼役從,。
只是此姓太大,,后第一代“燭”變更為“竹”姓,坐落西洲,,是為西洲山神,。
而妖族,生來便怕竹家的火,。
荀歧一時有些猶豫,,眼前飄來竹七傳回的絹布,言明已帶人在妖族神祗前等候,,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荀歧立即將竹七一隊人馬喚進來,,竹七背著老嫗,按照老嫗的一路指示,,闖入神祗的地下宮殿,一棵粗壯的樹木映入眼簾,,只是它的樹干上已無枝葉,。
老嫗叫他們攔腰砍斷即可,挖根帶走,,但是他們西洲將會擔上企圖弒神的罪名,。
神罰可能是輪回,可能是降災,,誰也不知道,。
沈汐這才明白,草屋內(nèi)的半截樹桌竟是妖族的瑰寶,,就這樣被自己沒日沒夜當著尋常引用水喝,?暴殄天物啊,!
竹七和荀歧卻無空細想,,詢問老嫗是否一同離去事,老嫗望著已經(jīng)斷了的九欘建木樹,,搖搖頭只是示意他們快點離去,。
荀歧與眾人對老嫗行了大禮之后,背著沈汐帶著樹根,,一路疾行奔波回了西洲,。
沈汐忽然想到竹七在林間打鬧時說的那句:“你是不是想起來曾經(jīng)要帶她私奔的事兒了?,!”如今看了,,卻是由荀大夫這樣的女子帶著自己私奔了,自己何德何能,,竟是值得她對自己如此,。
而在這之后,當初跟著竹七去北妖的那群人每隔一段時間總有人變成一只手,,一只腳,,人面獸身,竹七才明白,,這是神罰,,神罰來了。
西洲竹家天生克妖,,你去妖族企圖弒神,,那你就嘗嘗所謂自己不人不妖的滋味,,讓你活在自己懼怕的土地上。
或許,,誰也不懂神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