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白看著柳眉緊皺的眉頭,，濕潤的睫毛,，聽著她時而喃喃，時而呻吟,，心中難以平靜,，索性伏在她身側,，輕手輕腳的擦拭她額頭的冷汗。

　　靈魂游弋,，不可攪擾,，否則會受傷。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守護在一旁,，等待她醒來,。

　　他聽到門外，不遠處有人竊竊私語：“你聽到了嗎,，剛才,，那個女子好像在呻吟?！绷硪粋€人壓低著笑聲說：“不對,，是嬌喘?！碧K慕白無奈的一凝眉,，也無心理會。

　　“凌夜,！”一聲驚呼,，柳眉從靈魂游弋中醒來。

　　“小眉,！”蘇慕白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說：“沒事，只是個夢,。你的胳膊,，還不能動?！?p>　　月照荷塘邊,，亭臺水榭旁，凌夜從坐定中猛然驚醒,，他抬起手來,，手心隱隱作痛。離別之際,，他拂過她的發(fā)絲,，手心一縷神識附在了她的發(fā)絲上，此刻,，那縷神識告訴他,，就在剛才，她在噩夢中急切的呼喚他,?？墒沁@一刻，這縷神識又告訴他,，她身邊,，有另一個人在側。

　　茅草屋中，蘇慕白“抱”住柳眉的肩膀,，扶她坐了起來,，然后端出送來的粥，一勺一勺“喂”食起來,。果然傳言非虛,。

　　柳眉發(fā)叢中，一縷七彩螢光,，隱隱透了出來,，蘇慕白觸了觸那捋光，垂下了手,。

　　“你,，沒睡？”柳眉低聲問,。

　　“嗯,。”

　　“是不是我夢中囈語,，吵到你了？”

　　“沒有,?！?p>　　“你，宿在這里,，不怕惹人非議,？”

　　“非議是旁人的事，我只想確保你平安,?！?p>　　柳眉看著蘇慕白認真的臉，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蘇慕白蒼白一笑，說：“我的名字,，你若無法叫出口,，還是叫我蘇兄吧?！?p>　　柳眉看著他,，笑容里帶著淡淡的憂傷，握著勺子,，仔細的舀出清粥,，喂到她嘴邊。

　　一個聲音在蘇慕白的心底說：她變了，變得更加沉默,、疏離,。也許我不該要求她像從前。三年了,，我不知道她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但是從再見面開始，我會竭力保護她,，不惜一切,。

　　“蘇兄，”柳眉避開蘇慕白送到嘴邊的粥,，顰了顰眉,，說：“我煉完丹藥，就要下山去找凌夜,。他救我性命,，我許諾為他解蠱?！?p>　　蘇慕白放下勺子,，撩了撩柳眉鬢邊的碎發(fā)，說：“你要干什么都可以,，我都會陪著你,。”

　　“我……”

　　柳眉一開口,，就被蘇慕白一個眼神喝止,。她怎么能讓他陪？拐走一個無水城弟子,？更何況這個弟子還承載著紫微殿,、甚至掌門人的期望。

　　蘇慕白望著柳眉的眼睛,，柔聲說：“你不必想太多,。及笄那年你答應我，我們結伴雙修,，逍遙一世,。掌門師祖阻攔，說必須到分神之期,，雙修才有意義,。在與凌夜第一次相遇后的那晚，我終于突破了分神之境,，當時我便預感,，我快要找到你了,，果不其然。今夜我想再問一遍,，你是否還愿意兌現(xiàn)當日諾言,？”

　　柳眉發(fā)絲間，那縷藏匿的神識突然光芒大作,，宣誓著他的存在,。那一頭，凌夜捏緊了拳頭,，猩紅著眼睛,，心中咬牙咒了一句：十五歲時你就想下手！真乃禽獸,！玄門大派里,，盡是禽獸。

　　蘇慕白看著那道光,，伸出了手,。柳眉也察覺到了，那是凌夜留在她發(fā)絲間的神識,。蘇慕白的手分開層層覆蓋,，握住了附著神識的那縷青絲，輕輕一合掌,，神識便飄散了,。

　　凌夜狠狠一握拳，狂風大作,，湖面驟起軒然大波。若蘇慕白強迫,，她豈有還手之力,？不過他曾對上蘇慕白的劍，心中明了,，那個男人不是不堪之人,，卻還是心中不安。轉而一想,，自己竟為此事失了神,，柳眉與自己除了一枚解蠱丹藥，本應毫無瓜葛,！凌夜思及此,，強迫自己平心靜氣，可一閉眼,，卻浮現(xiàn)凝霜松林里,，靈絲織就的巨卵中那一刻溫情,。

　　面對蘇慕白的提問，柳眉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此刻,，不知該如何回答你?！?p>　　不能立刻回答,，便是有了猶豫。蘇慕白抬起那一縷青絲,，笑著說：“他好像很關心你,。”

　　“他是朋友,?！?p>　　“小眉有朋友了?！?p>　　“有兩個,。第一個是你，第二個,，是他,。”

　　蘇慕白忍不住笑起來,，這笑里,，五味陳雜，有高興,，有欣慰,，也有擔憂。

　　柳眉看著蘇慕白,，鄭重的說：“蘇兄,，我過慣了今日不知明日事的日子，怕不能允諾你一生,?！?p>　　蘇慕白也鄭重的回應她：“天道無常，誰又能知明日事,。即便你允我一刻,，讓我等候一生，我亦不改初心,?！钡饶汩L大及笄，等你放逐歸來,，我已經(jīng)等了你許久了,。

　　柳眉搖了搖頭,，說：“給我一點時間，也給自己一點時間,。你我都已非昨日,，待想清楚、看清楚,，再給出答案,。”

　　“好,?！彼麘暋?p>　　她起身,，走到床邊的幾案前,，左手端起燈盞，低訴一聲：“掌燈,?！?p>　　蘇慕白一彈指，燈火哧啦一聲燃起,，照亮了昏暗的房間,。

　　柳眉隨即用左手握起了幾案上的筆。

　　“你的手,，還疼嗎,？”蘇慕白對著柳眉的背影問。

　　柳眉沒有轉身,，背對著蘇慕白點了點頭,，道：“我習慣了?！?p>　　然后她用左手蘸墨,，在紙上寫起來。邊寫邊說：“這兩日,，我一直想對你說，多謝你設法幫我除了冰魄針,?？捎峙乱粋€謝字，讓蘇兄覺得疏遠,?！?p>　　蘇慕白：“是我思慮不周，讓你承受靈魂撕裂之痛,?！?p>　　“不,。”柳眉搖頭,，打斷他：“你讓我掙脫桎梏,，讓我有機會重筑根基，讓我有了希望,?！?p>　　蘇慕白瞪大了眼睛：重筑根基，談何容易,！

　　他凝望著柳眉的背影,，她此刻背對著他，讓人看不到她的臉,，也猜不出她心中所想,。只是莫名的覺得，原來她已經(jīng)如此堅強,。

　　轉過身來,，柳眉遞上一張寫滿字的紙，說：“這是丹方之外需要的一些藥材,，以及煉丹用的器具,。請?zhí)K兄明日備齊?！?p>　　蘇慕白接過那張紙說：“你還需休息一日,，手才能動?！?p>　　柳眉舉起左手,，說：“這只手早已用慣了?！?p>　　看蘇慕白盯著她,，不語。

　　柳眉才又說：“蘇兄也許并不明白,，我所說的‘今日不知明日事’是何意,。但凡今夜能做的，我不想拖到明朝,。明朝,，也許就沒有機會了?！?p>　　蘇慕白不解的問：“小眉,，你想要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