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芙蓉相思最斷腸

　　頁問虛聞言頓了一下，這當(dāng)口,，沈存知早已飛奔著出了書房,。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yuǎn)而近，此時的沈蘩卿尚深陷在回憶中難以自拔,。她側(cè)頭半倚著迎枕,，目光悠悠的望著窗外的芭蕉。因久未進(jìn)食的關(guān)系,，她的頭腦有些遲鈍,。片刻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倏地便轉(zhuǎn)頭看向門口,。

　　門簾‘嘩啦’一聲飛起又落下,，透過竹制屏風(fēng)的間隙，一個天青色的身影飛掠過來,，在她尚未及看清楚之前,，那人已經(jīng)將她緊緊的抱在懷里,。“臭丫頭,！你嚇?biāo)牢伊?！你嚇?biāo)牢伊耍⑥?！?p>　　當(dāng)眼淚像有自主意志一樣肆意橫流的時候,，蘩卿有片刻喪失了覺察?！案?！”想說的話紛至沓來，可只吐出一聲呼喚,，便再哽咽難言,。

　　隨后趕來的頁問虛呆立在門外，許久無法挪動,。他在心里默默的嘆了口氣,，挑起簾攏的時候冷冷的哼了一聲，板著臉訓(xùn)斥倆人：“不像話,！都這么大了,，成什么樣子！”

　　兄妹兩這才分開,，蘩卿笑嘻嘻的看過來,，沈存知有一瞬不自然，片刻才控制住,。頁問虛仔細(xì)的看了看蘩卿的臉,，蒼白透明，皮膚薄的像蟬翼一樣,，用力就能撕裂似的,。他推輪椅過去，伸手為她把脈,。

　　“虛弱的很,，要好生將養(yǎng)著，不可大意,?！?p>　　蘩卿對自己的情況還算了解，也不多問,。漸漸便說起了都關(guān)心的事,。

　　“那日我們原本三個人一起玩耍，楊四姑娘看著我和蔣家姑娘下了兩盤棋后煩躁起來,，蔣家姑娘便提議,，反正離開戲尚早,，不如乘大人們都休息著，一起去卓盛園看一回稀罕,。四姑娘起初拉著我不想去,。蔣姑娘說，歷來物以稀為貴,，而這至貴之物必要尊貴之人方可用得,。豈不聞那句話：德不配位，必有災(zāi)殃,。德者,，得也。二老爺是聰明人,，自然不會將這等打眼的東西自留獨(dú)樂,。我們要想長見識，必得及時即刻,，否則恐怕沒有個來日方長可等,。我聽著有理，便動了心,。”

　　“哪個蔣家姑娘,？倒是好生口才,。”頁問虛皺眉想了想,，問道,。

　　原來，那楊承錚的老丈人蔣渙蔣侍郎還有一子,，單名一個丞字,，乃楊承錚妻蔣氏翠蘭的同胞兄長，現(xiàn)在工部做一個主事,。這蔣桂芳正蔣丞的庶長女,，今年十六歲。因蔣丞半年多前新娶了一位繼室,，而原配六歲的嫡幼女桂芬與其頗為不睦,，家下動輒雞犬不寧。蔣丞正新婚燕爾,，夾在中間兩廂無奈之下,，只得想辦法，權(quán)且分開這對忒也的冤家,。于是,，長女桂芳便主動提議,，攜幼妹來了蘇州小住。

　　這等內(nèi)宅瑣事頁問虛哪里能知道,，故有一問,。蘩卿同他分說了此節(jié)，他又道：“左氏姑侄打理后院多年,，該當(dāng)考慮到那卓盛園比之四方亭還要僻遠(yuǎn),。壽宴幾日人多又雜，那些處地,，定需早下了鎖,，派人守著。你們?nèi)ツ抢镒魃?？怎么去的,？?p>　　左氏姑姑說的是楊承禮之母，左氏侄女則是楊承禮之發(fā)妻,，二人同出揚(yáng)州大家左氏一族,。

　　一直坐在蘩卿身后的沈存知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這事我說吧,。那日您去的晚并不知道,，當(dāng)日有人送了楊承禮一頭長脖子鹿和一只罕見的白毛孔雀。入門的時候,，先在前院讓眾人觀瞻了的,，擠得水泄不通。后才打發(fā)送到卓盛園看著去了,。想那些夫人們自持身份,，還能耐得住，小姐們就不一定了,，這等稀罕物,，偷空也要去瞧瞧的。蔣家姑娘在楊家住了一段時間了,，想進(jìn)去卓盛園,，自然有的是辦法?！闭f著低頭問蘩卿,，“對嗎？”見蘩卿點(diǎn)頭,，他思忖著又問：“那蔣姑娘后來去哪里了,？那時可沒見她。”

　　蘩卿轉(zhuǎn)看面色不虞的頁問虛,，道：“她說還和張家?guī)孜恍〗忝眉s好了的,，叫我們先在四方亭等著，她們一會兒都來,。見我們只帶了一個丫頭,，她還留下了她身邊的丫頭草兒，自帶另一個丫頭去了,?！?p>　　“草兒？”原來死的那兩個并非都是楊家的丫頭,。

　　“嗯,。”蘩卿應(yīng)道,，“我和楊四姑娘在四方亭等了會兒,，草兒見她家姑娘遲遲不到，便叫四姑娘的小丫頭芬兒去尋看看,。芬兒剛走片刻,，變故便生。從假山后竄出三個高大男子,，草兒正在假山旁,，立時就被扶著頭一磕倒地。另外兩人同時兩步竄向我和四姑娘,，我剛叫了一聲,，就被一手捂住嘴，那人喂了一粒水丸給我,，一邊兜頭蓋下一大袋子?！?p>　　“水丸,？”頁問虛閉上眼，尋思片刻,，“那東西入口什么味道,？”

　　蘩卿搖頭，“奇怪得很,，說至苦吧,，可好像還有些香甜的味道，香又不是尋常的香甜,。入口旋即暈眩,，想睡覺，懶得動不了,，卻又興奮的很,，很高興,，說不上來什么感覺……”頓了下，蘩卿才又道：“我從未見過的,。后來的事我好像知道,，又不知道，我管不了自己,。仿佛聽到打架的聲音了,，閉眼之前，我看見了那個救我的人,，我知道他,，我能認(rèn)出那張臉，那是姜家的介亭表哥,?！?p>　　頁問虛睜開滿目都是沉思的眼，囑咐一句：“先到這里,，你先休息吧,。”說完,，調(diào)轉(zhuǎn)輪椅離開了,，在門口處停了停，終卻沒有說什么,。

　　沈存知凝著頁問虛離開的方向,，眼神閃爍，許久才慢慢收回目光,。他擔(dān)心蘩卿躺了太久不舒服,，正想問一句，卻見她半窩在自己懷里,，已經(jīng)閉上了眼,。

　　蘩卿沒有睡著，她在想那水丸,。在夢里那個前世,，她幾年之后才偶然間知道了那物。那物的主料是刻毒之花斷腸草,，此花雖唐時候便有記載使用,，但因其出自海外的暹羅和天竺，因此從來貴比黃金,。得到者無不珍之貴之,，凡藥用必千金難求，非常人可得。

　　此物罕有,，自然非尋常醫(yī)者所能接觸擅用,。本朝能將此物發(fā)揚(yáng)光大的，出自成化年間一暹羅海歸游醫(yī),，后百年而下,，至于當(dāng)今，多可聞而未可見,。而聞?wù)咚诳谙鄠?，神乎其神的原因，無非因其有一個令人遐想連篇的名字：芙蓉相思斷腸丸,。

　　蘩卿能知道這個名字,，是因?yàn)橐粋€人。那人前世今生,、夢里夢外都對她有救命之恩——正是她剛才提到的,，假托為楊恒表親的、會寧伯世子李化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