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后,，師徒二人已離了縣城,，在官道上走著,，王乾將書合上,，心中默誦了幾遍，再翻開書核對了下,，確認無誤之后,，說道：“師傅，弟子已經(jīng)背好了,?！?p>　　“哦？”杜子春不置可否,，“你且背背?！?p>　　王乾深吸了一口氣,，調(diào)整了下心緒，張口背了起來,，毫無滯澀,。

　　“師傅，如何,？”背完之后,，王乾帶著期冀問道。

　　“恩,，還行,。”杜子春點了點頭,，“待我再考考你,，何謂善人？”

　　王乾一下懵了,，在心中從頭背起,，過了幾息回道：“所謂善人，人皆敬之,，天道佑之,，福祿隨之，眾邪遠之,，神靈衛(wèi)之,，所作必成,，神仙可冀?！?p>　　“何謂吉人,？何謂兇人？”

　　這是最后一段的內(nèi)容,，王乾一下子就想起來了,，“吉人，語善,，視善,，行善，一日有三善,，三年天必降之福,。兇人，語惡,，視惡,，行惡，一日有三惡,，三年天必降之禍,。”

　　“善惡如何介定,？”

　　“夫心起于善,，善雖未為，而吉神已隨之,?；蛐钠鹩趷海瑦弘m未為,，而兇神已隨之,。其有曾行惡事，后自改悔,，諸惡莫作,，眾善奉行，久久必獲吉慶,，所謂轉(zhuǎn)禍為福也,。”

　　“你算是善還是惡,？”

　　王乾一怔,，反省自身，良久才道：“算是惡吧?！?p>　　“你在看我,，我是善是惡?！倍抛哟和Ｏ履_步指了指自己,。

　　“這……”王乾遲疑了一會兒，“師傅想必是善吧,?！?p>　　“錯，我亦是惡,?！倍抛哟簱u了搖頭。

　　王乾不解,，只是看著他,。

　　杜子春復(fù)又前行，繼續(xù)說道：“世間哪有絕對的善與惡,，這篇文章里的要求太過苛刻,，雖是導人向善，卻先是嚇住了人,，林林總總千百條,，一般人光是看到已是頭疼，哪能一一奉行,，單止一項心起于惡,，惡雖未為,，而兇神已隨之,，便判了幾乎所有人是惡人，更是令人心生反感,，荀子的性惡篇說得不無道理,。”

　　“那師傅讓我背誦這個干什么,？”杜子春言語之間對太上感應(yīng)篇的內(nèi)容并無太多認同,，令王乾迷惑不已。

　　“雖說如此,，這篇文章里卻是囊括了幾乎所有的善惡標準,，如若照搬，必然是不妥的,，人無完人,，但是卻有助于讓你明白什么是善，什么是惡，什么是道德,，明白自己該如何去做,，拋卻唯心之說，這篇文章卻是世間道德善惡之指標,?！?p>　　“記住，學道先學人,，如果連自身都看不明白,，理不通透，約束不了,，那茫茫大道更是無從談起,。以后這就是你每天的功課，每天晨起和睡前誦讀一遍,，以警自身,。”

　　“是,，可是弟子怕做不到上面的要求,。”王乾有些苦惱,。

　　“盡力去做,，難道做不到就不去做了么？”杜子春哼了一聲,。

　　“是,。”

　　“接下來,，你再把這篇文章記熟,。”杜子春從布搭拿出一張紙,，開頭寫著《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jīng)》,。

　　“還要背啊,？”王乾為了背下那太上感應(yīng)篇已是一個頭兩個大,，結(jié)果現(xiàn)在還要背。

　　“背,！”杜子春不理王乾的叫喚,，瞪了他一眼，將紙塞進了他的手里,。

　　王乾苦著臉,，展開手中的紙,，暗中舒了一口氣，還好只是幾百字,，不似太上感應(yīng)篇那般,。

　　內(nèi)容是少了，但是理解起來卻是難了,，只是一個多時辰,，王乾便已背熟，但是對其中的意思不甚了了,。

　　“背好了,？”杜子春察覺到身后沒了動靜，問道,。

　　“背好了,，只是意思卻是不甚了解?！?p>　　“書讀百遍其義自現(xiàn),，那就繼續(xù)讀，以后這也是你的功課,，晨起之前先誦讀清靜經(jīng),，之后再誦讀感應(yīng)篇，睡前則相反,，知道了么,？”

　　“知道了，不過,，這又是什么說法,？”王乾問道。

　　“每日晨起,，最是混沌,，誦念此經(jīng)以靜心凝神，明了本我,，每日睡前,，雜念紛呈,，誦念此經(jīng)以斷妄欲,，尋清靜?！?p>　　由是之后,，杜子春不再教王乾任何東西，只是每日督促其完成功課,。

　　一路上,，師徒二人隨遇而安,，或棲鬧市，或?qū)嬌揭?，偶爾妖魔作祟,，也只是杜子春獨自解決，連帶都不帶上王乾,。有遇到富貴人家的,，收點報酬，貧苦人家則是分文不取,，若是沒錢之時,，杜子春也會于鬧市擺一算命攤，幫人算命看相,。

　　王乾曾讓杜子春給自己算一卦,，卻被告知：“修道參禪者不算，親近之人不算,，皇親貴胄不算,，文武官員不算，蓋因此四者或是氣運護體或是因果難分,?！?p>　　“卜算之道，只是小術(shù),，若是真能算盡一切,，姑且不說天機反噬，也不會有改朝換代之事了,?！?p>　　王乾聽到限制這么多，與他想象之中的完全不一樣,，頓時熄了心思,，打定主意等后面學的時候，如果要選就第一個把這個排除了,，當然如果可以全學的話,，他倒是不介意多門本事。

　　說來也是奇怪,，剛開始的一段時間,，王乾總是惦記著什么時候可以學其他的東西，心氣浮躁,，但是隨著時間推移,，每日堅持著功課，竟然沒了那股沖動,，只覺心態(tài)平和,，灑然自若,。

　　一日，師徒二人來到一處村子,，在一農(nóng)戶家住下,。

　　此時已經(jīng)到了秋天，天氣漸冷,，王乾去灶上燒了熱水,，伺候杜子春洗漱。

　　期間,，杜子春突然問道：“可還想學,？”

　　王乾先是一愣，旋即反應(yīng)過來,，用自己都詫異的平靜語氣說道：“想,。”全然不復(fù)當初的急切之情,。

　　“那明天我就開始教你,。”杜子春將王乾的反應(yīng)看在眼里,，覺得時機差不多了,。

　　翌日，杜子春將王乾叫醒,，他出乎意料地睡得舒坦,。

　　“道家首重修心，萬般大道皆由心御,，心若不靜,，則道不見，如今你養(yǎng)氣修心略有所成,，是時候開始正式的修煉了,。”

　　王乾拱立一旁,，靜靜等著,，并無一絲焦躁。

　　“今天先教你吐納調(diào)息導引之法,，此乃修身立命之根本,，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逐一遞進,，亦是術(shù)法之源泉,。”

　　“人有三關(guān)九竅,，于體內(nèi)構(gòu)成一小天地,，在任督?jīng)_三脈之中。吐納調(diào)息導引之法需經(jīng)過前三田,，后三關(guān)……”杜子春詳細講解著吐納調(diào)息導引之法,。

　　王乾聽得認真，不知不覺已是到了午時,。

　　“兩位道長,，午飯已經(jīng)好了?！边@家的主人在門外敲了敲門,。

　　“走吧，該說的我都說了,，你下午再開始修習,，先出去吃飯吧?！倍抛哟和Ｏ铝嗽掝^,，王乾也從入迷的狀態(tài)中恢復(fù)過來。

　　“勞煩老丈了,?！蓖跚瑩屜却蜷_了門，對著主人家打了個稽首,。

　　“不礙事,，不礙事?！敝魅思沂莻€年過半百的農(nóng)夫,，膝下一兒一女，女兒遠嫁外地,，兒子則是在鎮(zhèn)上開了間雜貨鋪,，平日里只有他和他老伴在家務(wù)農(nóng)，日子倒也過得滋潤,。

　　到了堂屋,，農(nóng)夫的老伴已經(jīng)擺好了碗筷，桌子上都是些家常蔬菜,，唯一的葷腥就是那盤炒雞蛋了,。

　　四人正吃著飯，屋子外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還有女人的哭喊聲,。

　　師徒二人對視一眼,，王乾放下碗筷，準備出去看看,。

　　“小道長,，莫要出去?！鞭r(nóng)夫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這事你不要摻和進去，這是在祭神,?！?p>　　“祭神？為何有女人的哭喊聲,？”王乾順勢坐下,，既然有人知道緣由，自己也不必舍近求遠,，跑出去打聽了,。

　　農(nóng)夫剛要開口，被他老伴拐了一下,，住了嘴,。

　　“只是本地風俗而已，不必見怪,?！鞭r(nóng)夫的老伴接過話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