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麗娜遭劫持后不久,,龍尾城的一處宅子里,,一位二十出頭的戎裝小將正焦急地來回踱步,,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侍從,,為首的一個面色慘白,斗大的汗珠不時從額頭落下,,大氣都不敢喘,。
“查,立刻去查,,”小將怒吼著,,俊秀的面容幾近扭曲,他狠狠踹了那侍從一腳,,斥道:“人都被劫持了,,這會才來報,你們是干什么吃的,?廢物,,一群廢物!”
“是!是!小人立刻去查,?!笔虖膰樀妹嫒缤辽差櫜坏蒙砩系奶弁?,忙躬身退離,,一眾侍從緊跟而上,迅速退出了庭院,。眾人心里清楚,,他們的這位爺看著溫文儒雅,發(fā)起狠來活似個閻王,,誰敢惹呀,!
小將怒氣未消,憤然將院中的幾盆奇花異草砸爛踢碎,,把一旁侍候的幾名婢女嚇得瑟瑟發(fā)抖,,不約而同跪了下來,,手中茶盤器皿碎了一地,。這名小將名喚鄭瑞譞,是南詔王異牟尋時期漢臣鄭回的后人,,是宮廷侍衛(wèi),,任羽儀長。羽儀如同漢家皇宮里的御林軍,,共設(shè)有羽儀長八人,,為南詔王的親信,可以佩劍見君王,,這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清平官都沒有的特權(quán)。鄭瑞譞發(fā)泄了一會,,示意婢女們退下,,便一甩袍子在石桌邊坐了下來。端起面前的茶杯欲飲又止,,狠狠一握,,茶杯應(yīng)聲碎裂,他的眼底滿是殺意,。他與麗娜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直寵愛這個彝族的異姓妹妹,,她的身世又那么可憐,,值得他去呵護與照顧。他不曾想過她會遭受什么意外,好歹有個公主的身份,,可如今得知她慘遭劫持,,下落不明,怎不叫他心急如焚,,只覺得心被揪得好痛好痛,。冷靜下來后,他分析了一下,,立刻傳喚了四名精干的侍衛(wèi)入內(nèi),,仔細部署一番,命他們分頭去調(diào)動各地的鄉(xiāng)兵一同查找蛛絲馬跡,。幾名侍衛(wèi)不敢耽擱,,各自領(lǐng)命而去。
幾名侍衛(wèi)剛走不久,,另一名侍衛(wèi)匆匆走進院內(nèi),,躬身稟報:“羽儀長,公主的馬車找到了,,在洱河附近的山腳官道處,,全叔被殺了?!?p> “全叔被殺了?”鄭瑞譞一驚,,忙問:“消息可靠嗎?公主呢,?可有受傷,?”
“聽聞被今日剛回京的尹蒙國棟救了,有軍醫(yī)及時救治,,估計傷得不重,。”
“尹蒙國棟,?”
“是,。聽說當場派人搜尋了方圓六里抓捕刺客,還讓人傳話給龍尾關(guān)守將,。消息便是那邊的兄弟傳回來的,。”
“他倒是手腳快,,不愧為南詔國大名鼎鼎的戰(zhàn)神哪,!”說到這,鄭瑞譞起身吩咐道:“備車,,我去接公主,?!?p> “羽儀長,已過了一個時辰,,恐怕來不及了,。”侍衛(wèi)道:“守將那邊傳來消息已有一會,,估計尹蒙國棟已派人送公主回去了,。”
“不行,,見不到她我難心安,。”鄭瑞譞不顧侍衛(wèi)勸阻,,大步走出庭院,,叫人備了馬便揚長而去。
侍衛(wèi)不敢阻攔,,只得叫了幾名侍衛(wèi)跟上,,便于隨身保護。就這樣,,一行人很快離開了龍尾城,。
卻說,王丘各因趙琦殺了他的護衛(wèi)并救走麗娜后,,本想跟上查看他的落腳處,,好回去搬救兵。誰料想,,他跟蹤到的竟然是尹蒙國棟的軍隊,借他十個膽他也不敢去生事??!他重新招來護衛(wèi)處理了死去護衛(wèi)的尸體,正要回羊苴咩城,,迎面卻碰上了一臉陰郁的鄭瑞譞一行人,。有道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鄭瑞譞一見王丘各,,頓時俊臉一變,,拔刀向前一指,怒喝道:“王丘各,,你往哪里跑,?”言畢,揮手示意身后的護衛(wèi)催馬上前,,攔住了王丘各幾人,。
王丘各面色陰沉,,冷冷掃向攔在前方馬上的幾人,厲聲喝道:“鄭瑞譞,,你想做什么,?”
“長和公主可是你劫持的?”
“什么,?長和不見了嗎,?”王丘各故作驚愕,反問道:“可曾派人去找,?”
見他裝模做樣,,鄭瑞譞氣得牙癢癢,怒吼道:“還裝?除了你這混蛋,,誰敢劫持她,?最好別再打她主意,尹蒙國棟已回京,,不想死就離她遠點,。”
“鄭家小兒,,你好大口氣,,敢拿尹六郎壓我,我是嚇大的嗎,?”王丘各雙目圓瞪,,面色陰冷,鼻子里重重哼了一聲,,譏諷道:“不過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公主,,莫說我沒碰,就算碰了又怎樣?我看你是別有用心,,假公濟私吧,!”
“混蛋,收起你這齷齪的心思,,你就是個魔鬼,。再敢糾纏她,我宰了你,?!编嵢鹱X反唇相譏,周身戾氣暴走,,雙方已是劍拔弩張,。果然,話不投機,,不一會雙方就交戰(zhàn)在了一起,。
迷迷糊糊中,,麗娜感覺身子搖搖晃晃地,似乎是躺在移動的馬車里,。盡管她能感覺到身下鋪著軟軟的錦被,,但額頭上和腳底板處傳來的陣陣刺痛,那種鉆心的疼痛令她忍不住輕哼出聲,。她想掙扎著坐起來,,卻又無力地倒了下去,后腦落回枕上,,牽動了頭上的傷口,,疼得她慘呼一聲,差點暈厥過去,。
聽到慘叫聲,,騎馬守護在車窗外的尹志斌心中一緊,忙伸手敲了敲車窗,,關(guān)切地問道:“麗娜,,醒了沒?你還好嗎?”他話音落了一會,,未見有回音,,又敲了敲窗,再次問道:“麗娜,,你沒事吧?”
過了一會,,只聽車內(nèi)傳來低低的呻吟聲,一個輕柔的略帶發(fā)顫的聲音回道“還好,,我沒事,。”
“沒事就好,?!彼亓艘宦暎M管聽出了她的語音不對,,但想起給她搽藥時她那羞囧的模樣,也不便再上車查看,,便提醒道:“你手邊有水囊,,渴了就試試手是否能動,慢慢來,?!?p> “好?!丙惸葢?yīng)了聲,,睜眼看看四周,,果然有個新水囊放在她的右手邊,而她的身下墊著厚厚的毛氈和錦被,,身上蓋著他那紫色的披風,,沒錦被重,到也舒服,。她慢慢嘗試著,,果然,肩上的痛楚減輕了,,雙手也能微抬,,明顯是他給她擦的藥起了效用。想到這,,她又不由自主的紅了臉,。那會兒,他到真是挺自然的背過身去不看她的,,可她的手偏不爭氣,,老半天也拿不穩(wěn)藥瓶,更別說自己上藥了,,最后不得不被聽到動靜的他強行上了藥,,并確認她身上沒有其它傷勢,才扶她靠下休息,,然后迅速下車離開了,。如今醒來,衣服卻是好好穿著,,還為她蓋好披風放了水,,他是幾時又上的車呀?真是個細心又體貼的男人,。想著想著,,她的思緒又飛到了那夢中,如今,,那俊美的臉龐不再模糊,,見過了本人,情竇初開的她真是越來越迷戀他,,就連方才令她難以忍受的傷痛都在不知不覺中被她拋之腦后了,。許是知道他就在窗外,令她有了安全感,,不知不覺,,她又昏睡了過去。
快回到羊苴咩城時,,早有軍士來報,,大臣們奉命在王城外恭迎戰(zhàn)神回京,。尹志斌本欲回府換裝再進宮拜見姑母及國王表哥,可如今計劃有變,,不得不戎裝見駕了,。他稍一思索,叫過陳敏,,令他帶上二十名護衛(wèi)護送麗娜回紫云閣,,確認她平安后再回都督府。陳敏應(yīng)下,,立刻調(diào)遣了人馬,,在城外與回城的人馬分道揚鑣。因為麗娜昏睡未醒,,自己又要入宮復(fù)命,,尹志斌不忍喚醒她,只能目送她的馬車離開,。
羊苴咩城外,,文武百官列隊相迎,兩旁圍滿了欲一睹戰(zhàn)神風采的百姓,。當一身戎裝,,身披紫藍色披風的尹志斌與眾副將及一隊親信隨從出現(xiàn)在城門外的護城河橋頭時,人聲鼎沸,,驚呼聲不絕于耳,。這個英俊瀟灑、氣宇軒昂的年輕將軍就是大名鼎鼎的尹蒙國棟,?也太逆天了吧,!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多歲,還是貴族出生,,就算不是從小嬌生慣養(yǎng),,起碼也是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貴族子弟,,怎么會是征戰(zhàn)沙場,,長年與死人為伍的戰(zhàn)神呢!為首相迎的,,是清平官尹輔酋,,尹志斌的同宗伯父。清平官是位高權(quán)重的宰相,,官號不同,分擔的職責也不同,。他的身旁是次子尹瑳遷,,年過三十二才官拜大軍將的那位堂兄,。他們身后,是幾位在朝的大軍將和六曹的曹長,。六曹是南詔國重要行政機構(gòu),,共分六個部門,職責各不相同,。士曹掌管官吏調(diào)遣,,戶曹管戶籍,倉曹管財政,,客曹管禮賓外交,,兵曹管軍事,刑曹管刑法,。六曹之后,,就是西京管轄范圍內(nèi)的幾位軍將及各府主將和兩位同倫判官。同倫判官是南詔王的親近官員,,共有二人,,負責向六曹傳達國王的命令。他們再往后便是眾多的王族貴戚,,加上各府女眷,。年長的官員是見過尹志斌的,年輕些的官員及女眷們則是對他充滿好奇,,既有職責在身不得不出迎的,,也有為一睹戰(zhàn)神風姿傾情顧盼的,說是人山人海亦不為過,。
一行人利落的翻身下馬,,尹志斌上前對伯父跪拜行禮,繼而起身對相迎的眾官員一一抱拳施禮謝過,。風姿卓絕,、英俊威武的他禮數(shù)周全,氣質(zhì)出眾,,真是羨煞旁人,,迷倒眾生,更是驚艷了西京的四城八方,??峙聫慕裢螅骶┑目∧忻琅畟兌家咭魂囎恿?。經(jīng)過一番謙讓,,尹志斌一行人被眾星捧月般迎入王城,卸下腰間的佩劍交予殿外的羽儀。羽儀是南詔王的侍從,,由貴族子弟充任,,類似中原皇宮內(nèi)的御林軍,為首的主將就叫羽儀長,。進入王宮后,,尹志斌便與眾臣走上大殿拜見了南詔王勸豐祐,那個僅比他年長十二歲,,卻生性懦弱的表哥,。
“會川都督尹志斌拜見大詔?!币颈髥蜗ハ鹿?,抱拳行禮。南詔的臣子見了王是自報官階不稱臣的,,與漢家禮儀不同,,而‘大詔’是彝族的稱呼,是‘大王’的意思,。
“哦,,六郎回來了?!蹦显t王笑吟吟地打量著他,,上前扶他起身,欣慰地道:“幾年不見,,你倒是越發(fā)威嚴穩(wěn)重了,。”,,說完,,示意其余將士及殿中的隨行官員退下,由同倫判官帶到偏殿去休息,,只留宮女們在內(nèi)侍候,。
尹志斌微笑著答道:“都不是年少貪玩的年紀了,表兄還當我是剛?cè)胲姞I那會的莽撞小子呢,!”
“也是,,如今你可是咱們南詔國威震八方的戰(zhàn)神呢!再也不敢小瞧你啰,?!蹦显t王說著,拉著他前后打量了幾遍,,苦笑道:“難怪母后一直念叨你,,說表兄我不如你俊朗健碩,,你這身鎧甲就是上了我的身也未必有你的威嚴氣質(zhì),她在乎你勝過我這個兒子呢,!”言語中雖有不平之意,,但語氣緩和,倒也沒有什么不滿之意現(xiàn)于臉上,,表兄弟二人的關(guān)系看來還不錯,少了君臣間的拘謹,,倒是多了幾分親情,。
二人閑聊了幾句,南詔王便說太后思念他得緊,,一直盼著他歸來,,便又帶著他入內(nèi)宮拜見了自己的母親,當今的太后娘娘,,也就是尹志斌闊別多年的姑母,,一位五十出頭,氣質(zhì)雍容,,風韻猶存的貴婦人,。為了不打擾姑侄二人敘話,南詔王見過了母親就離開了,。
尹志斌行完禮起身,,就有宮女上前替他解下披風掛于一旁,一名乖巧的宮婢端來溫水欲為他凈手潔面,,被他揮手擋住,。他一向不喜歡不熟的女子接近,于是說了聲“我自己來”,,便取下頭盔交與那名宮婢,,自己動手洗漱過后,才走到太后身邊坐下,,姑侄二人閑話家常,。見慣了彝族將士和白家勇士的裝束,忽見侄兒一頭黑發(fā)用藍色綢帶梳成漢人的發(fā)髻,,耳旁垂下幾縷發(fā)絲,,襯著一張白皙俊逸的臉龐,更顯得他俊秀儒雅,,英姿不凡,,不由得嘖嘖稱贊,直夸侄兒長得俊美,,比自己的兒子還好看,,囧得他無言以對。侍候一旁的宮婢們早就聽慣了太后對這個侄兒的描述與傳說,每逢思念他時就樂此不疲的講訴他的點點滴滴及豐功偉績,,早就對他充滿期待與仰慕,,敬如神祗。從他一進宮,,就有許多雙眼睛偷偷打量著他,,這時更是殷勤地上前端茶送水,又送上時鮮水果及可口點心,,把一向端莊矜持的太后樂得笑彎了腰,,如同年輕了許多歲,笑罵這些丫頭厚此薄彼,,見異思遷,,就算尹志斌臉皮再厚,也被姑母及這些可愛的丫頭們鬧了個大紅臉,。直到吃過晚膳,,尹太后才依依不舍的放他出宮回府,千叮嚀萬囑咐,,要他不要太忙于政務(wù),,一定要注意休息,回京了就要多留個心眼,,多去幾次集會,,結(jié)識更多的名門閨秀才好準備大婚事宜,好為尹家開枝散葉等等,,臨行還賜了四名溫順美貌的宮婢給他,,說是他府上沒女人照顧不行,她不放心,。尹志斌心中不順,,甚是氣惱,難不成他此番被傳召回京是為了給他指婚的,?他剛回來,,不敢抗旨怕氣壞姑母,只得忍著乖乖地謝過并帶著四名宮婢出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