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國清心里隱隱約約是知道自己母親哭的原因的,,這一年來母親雖然嘴上不說,,但是眉梢的愁色從未消過,只不過他下意識的不想面對,也不想深思,。
寶樹拿刀對著他砍過來的畫面時不時在他腦海中回放,,他現(xiàn)在夜夜都還會做噩夢,。
夢里并不是每一次都能被攔住的,。
有時他會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躺到地上,血流了一院子,,里頭和了不少葉心和語桐跪在旁邊落下的淚水,。
有時他會看到寶樹來不及收刀,揮在擋在他面前的母親身上,。
.......
無論哪一種,,都是他不想看到的結(jié)局。
他不想看見寶樹,,真的不想,,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加上再也不,。
他再也不想看到寶樹了,。
這是他的想法,。
可是面對壓抑得哭泣的母親,他又張不了口,。
他的母親為了給他攔刀,,居然給寶樹下跪了,甚至還要對子女做割舍,。
這是他最為痛心的地方,,他以前居然還覺得父母偏袒弟妹,想想他真是個畜生,。
被放棄的從來不是他,,被偏袒的從來不是沒有他。
如此,,他更做不到去面對寶樹,,也更加無法面對書嵐。
書嵐那句話記憶猶新,,耳邊似乎還存留著她說話時的輕柔,,可音落下來卻如此時的雷鳴,振聾發(fā)聵,。
她說,,她已經(jīng)沒有大哥了。
小時候他帶著她去田里捉牛蛙,,上山放牛的時候背著她去采李子,,挖過野菜和野筍,也用樹枝折過木籃子,,親手做過陀螺,。
爸媽下地干活的時候,他為她穿過衣,,梳過頭,織過麻花辮,,再抱著她去餐桌吃飯,。
過往的一切恍如昨日。
可是她已經(jīng)不要了,,也都忘了,。
因為她說她已經(jīng)沒大哥了。
這要讓他如何再站到她的面前去呢,!
他去不了,。
……..
………
還有一個月就到南惜兩歲的生日了。
暖陽和煦,,微風(fēng)不燥,,那棵大榕樹下的溪流也開始淙淙流淌,。
今年村里最后一次承包魚塘,七爺爺說這塊地被上頭回收了,,但原因,,七爺爺未曾詳細(xì)言說。
因?qū)殬淝皟赡瓿邪~塘做得不錯,,所以最后一次魚塘的承包,,七爺爺還是交給了寶樹。
村里少了這塊收入來源,,不少人圍著七爺爺鬧了一陣,,每日里連早飯也不吃就開始去七爺爺家院子里坐著,要求給一個說法,。
可七爺爺又哪來的法子,,上頭的決定誰都無計可施。
七爺爺?shù)膶O子南商常被嚇得嗷嗷大哭,,以為自己的爺爺要被這群“惡霸”打了,,哭著喊著來一個瞪一雙,一幫人面色戚戚,,但還是日日不落,,最多是來的時候順手帶了一些山楂給南商。
南商不哭了,,可七爺爺還是沒有法子,,他不是沒有爭取過,可是上頭就是這樣一個命令,,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守了大半個月,毫無進(jìn)展,,來的人少了,。
村里這時不知從哪里傳出了風(fēng)聲說,今年所有的土地也都要重新劃分,。
有人說是根據(jù)每戶在籍人口劃分,,有人說是糧食產(chǎn)量劃分。
消息種類繁多,,沒個準(zhǔn)信,,也沒個定向。
大家很快被這個消息轉(zhuǎn)移了注意力,,重新一窩蜂的圍到了七爺爺院子,。
南商又被嚇哭了。
不過這回大家也沒管南商,,更沒有帶山楂,。
因為他們發(fā)現(xiàn)七爺爺還沒有他們知道的消息多,。
于是如水退潮般又各回了各家。
表面靜謐安和,,暗里波濤洶涌,。
新的政策具體如何,原先所擁有的土地面積會不會被減少,,會不會再次出現(xiàn)回收的情況,,這些可都是比承包魚塘的事嚴(yán)重的多。
畢竟比起一年輪一次的魚塘承包,,土地則更關(guān)乎著村民的溫飽問題,,沒有了地種稻谷,沒有了地種菜,,沒有了地讓他們內(nèi)銷轉(zhuǎn)出口,,他們吃不飽穿不暖,日子便會過不下去,。
誰也不想回到以前的日子了,。
那太可怕了。
所以他們得想辦法,。
有關(guān)系的托著人往上打聽,,看能不能事先探聽點(diǎn)兒消息早作準(zhǔn)備,也好疏通疏通,。
沒有關(guān)系的則日日嘆氣,,將大把的時間都放在牌館里,指望著贏點(diǎn)小錢圖點(diǎn)心理安慰,,若是能再碰上個情況類似的,,一起罵一頓娘,一起吃餐酒,,日子便就過下去了,。
等他們回過神來,想起寶樹作為魚塘承包的最后一個幸運(yùn)兒,。
寶樹已經(jīng)將魚苗放入魚塘兩個月了,。
夏天到了。
天氣變得炎熱,,南惜一手拿著勺子,一手團(tuán)著西瓜,,坐在院子里,,望著遠(yuǎn)處的山巒出神,若是她再高些,,就能瞧見那棵榕樹下的溪流了,。
清清淺淺冰冰涼涼的,,一看就很舒服。
她太怕熱了,。
身上都長了痱子,,媽媽給她擦了痱子粉,每回洗完澡就跟個雪人似的,,還是不成,。
她想吹空調(diào)。
可是哪能呢,!
嘆了口氣,,挖了一大勺西瓜往嘴里送去,騰了左手拿起老蒲扇開始扇著風(fēng),。
爸媽上山干活去了,,奶奶給她切了西瓜,千叮嚀萬囑咐就坐在板凳上,,哪兒也別去,,在她再三保證學(xué)著馬景濤發(fā)了第四次毒誓之后,方才背著背簍去后山摘菜了,。
后山的菜園子在山里的最深處,,那里有一棵爺爺?shù)臓敔敺N下的梅樹。
奶奶答應(yīng)給她撿一些回來吃,。
沒辦法,,那顆梅樹越長越大,越長越大,,很快就長到了半山腰上,,除了架梯子否則是不可能爬上去了。
奶奶這兩年腿腳愈發(fā)不好,,連后山都是幾日才去一次,,南惜也不可能讓奶奶去爬梯子為她摘梅子的。
扇了一會兒風(fēng),,南惜又重新拿起勺子開始吃西瓜,。
現(xiàn)在是下午三點(diǎn),司九應(yīng)該放學(xué)半小時了,,如果他不等被留堂的他哥司七的話,,從鴻儒小學(xué)走到建設(shè)村大概需要四十五分鐘左右,這是腳程快的,,按照司九如今的腳力,,大概是需要一個小時左右。
估計快回來了。
她答應(yīng)他待會兒去他家里玩繪畫本,。
雖然她完全找不到繪畫的樂趣,,但是司九說會給她帶包辣條。
這就很有樂趣了,。
她忍不住又挖了一勺西瓜往嘴里送去,,有些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