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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在星河之外

第四章 同學,,我能和你做同桌嗎

相遇在星河之外 夜翎天下 3249 2019-11-30 10:18:27

  我笑了,他如釋重負地趴在桌子上,,好像剛參加完一次重大的考試,。

  ????“你腦子里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啊,?!彼欀碱^,,半張臉貼在桌面上,,轉(zhuǎn)頭看我,。

  ????“沒有啊,,”我辯解,“我就是突然很想知道我們大家?guī)资旰蟮臉幼??!?p>  ????他不再用鄙視的目光鎮(zhèn)壓我,眼神飄向窗外,,好像也開始認真思考起來,。

  ????“可能會像我們的父母吧,”我繼續(xù)說,“畢竟是遺傳嘛,?!?p>  ????明銘搖搖頭:“那樣多沒勁兒?!?p>  ????“什么,?”

  ????“我是說,人就這么一輩子的時間,,你前半輩子觀看你父母的生活,,后半輩子還要再模仿復制一遍——你虧不虧啊,?”

  ????我默然,。話是這么說,可是誰能擔保我們不重蹈覆轍,?也許父母沒有我們想象得那么簡單無聊,,他們年輕的時候也有理想和憧憬,無論是對生活還是對愛情,,就像此刻的我們,。

  ????可是最終他們也和我們一樣,高估了自己的創(chuàng)造力和運氣,。

  ????就像我爸我媽曾經(jīng)那樣反叛而浪漫的婚姻——榮辱與共,,死于非命。

  ????“不過……”明銘轉(zhuǎn)過頭來看我,,笑瞇瞇的:“你這女生真挺好玩兒的,,真的,挺有意思,?!?p>  ????他說我好玩兒,。有意思,。

  ????我有時候開朗,有時候木訥,,有時候認真,,有時候懶散,有時候熱情,,有時候冷淡,,性格中找不到任何一絲壓倒性的鮮明特點。每當那個時候我就會想起,,有一天下午,,熱氣騰騰的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有個第一次見面的大男孩趴在桌子上,,用懶洋洋的語調(diào)甕聲甕氣地說,,白白,你真挺好玩兒的,。

  ????

  ????唐偉敲敲桌子,,咳嗽兩聲,開始講話,。

  ????他說,,歡迎大家來到格致,大家對這所學校有什么問題的話盡……量不要來問我,,因為我也是新來的,。

  ????我們笑,他也露出靦腆的笑容,,好像成功講出一個開場笑話,,如釋重負。

  ????唐偉最大的特點就是頭發(fā)非常的稀疏,,甚至可以用只有幾根毛來形容,,給人的感覺一看就是學理科,的用腦過度,,頭發(fā)都禿了,。

  ????在簡單介紹了自己的教育背景之后,他開始讓大家記錄開學時間,、第一天上學需要上交的教材費學費班費,、新生軍訓的安排……大家拿出紙筆刷刷地記,我用余光無意中捕捉到明銘寫字的樣子,。

  ????不知道這是不是尖子生的獨特魅力,。哪怕是一個站在墻角其貌不揚的眼鏡男,佝僂背,,兩眼無神,,只要一坐到書桌前開始寫字算術(shù),那種姿態(tài)就散發(fā)著一種專注的霸氣,,何況是明銘這種高高大大的清爽男孩,。他略略低頭,整個人被陽光和陰影一分為二,,眼睛低垂,,沒有駝背,握筆姿勢正確,,下筆如飛,,字跡清雋,,這樣的姿態(tài),偏偏不知哪里又有點兒漫不經(jīng)心的懶散勁兒,。

  ????我輕輕把手機打開,,將相機的聲音調(diào)為靜音,剛剛鬼鬼祟祟地舉到一半,,他就皺著眉轉(zhuǎn)頭看我:“你怎么跟狗仔隊似的,?”

  ????“能不能別這么自戀?你以為你多好看???”我嘴硬。

  ????“我怎么不好看,?我不好看你干嗎拍我?。俊?p>  ????前面的女生詫異地回頭看了我們一眼,,眼鏡片反光,,明晃晃的,我倆趕緊閉嘴,。

  ????她轉(zhuǎn)回頭繼續(xù)寫字,,我很小聲地學著剛才明銘的語氣:“我怎么不好看?啊呸,,你真好意思,。”

  ????他不理我,,繼續(xù)認真記錄繳費清單,,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行云流水,。

  ????我被晾在半路,,有點兒尷尬。

  ????過了不到半分鐘,,他突然大吼:“你愣著干嗎呢,?我給你機會了,肩膀都酸了,,你到底拍不拍???,!”

  ????這回,大半個班級都回過頭來看我們,。

  ????

  ????唐偉看到了,,嘿嘿一笑,,“喲,相機都帶來了,?也別光拍一個人,,給老師也照一張!”

  ????全班開始大笑,,起哄,。我臉紅了,但也大大方方地站起來給唐偉照了一張,。他擺著V字手勢笑出一口白牙,,活脫脫就像一個正直青春期的少年。

  ????然后在唐偉的號召下,,全班同學扭過頭朝著我的方向微笑(當然也有很多木訥靦腆的同學絲毫沒笑,,目光苦大仇深),我們有了第一張合影,。

  ????班級的氣氛瞬間輕松了很多,,他中斷了冗長的各項通知,突然倚靠在講桌上,,開始跟我們語重心長地講起自己的高中生活,。

  ????我們津津有味地聽著,末了,,他長嘆一口氣說:“你們長大就知道了,,高中時候交到的朋友,最貼心,,最難得,,最真誠,最長久,。等到了大學,,人都變復雜了,很難再有真心相待的同學,,哪像現(xiàn)在,,你們是最好的年紀、最好的時光,?!?p>  ????同樣的話,初中老師也說過——初中交到的朋友,,最貼心,,最真誠,因為高中的時候人都變復雜了……

  ????雖然各執(zhí)一詞,,但共同點在于,,人越長大,、越復雜,交朋友的難度和成本都在極速上升,。

  ????只是當唐偉慢慢地說出“最好的時光”這幾個字的時候,,我心底忽然變得很柔軟。

  ????我轉(zhuǎn)頭對明銘說:“喂,,趕緊,,把‘最好的時光’幾個字寫下來?!?p>  ????“為什么,?”他又擰上了眉頭。

  ????“不為什么,,你寫字好看,,翻到新的一頁,空白的紙,,寫上‘最好的時光’要大字,!”

  他疑惑不解,但還是照做了,,依舊是那么好看的姿勢,。

  ????在他即將完成“光”字最后一筆那張揚的轉(zhuǎn)折時,我按下了快門,。

  ????畫面上的男孩,,挺拔溫和,在光和影的糾纏中認真專注地寫字,,筆下是白紙黑字,,‘最好的時光’,每一筆都恣肆舒展,,美好得讓人不敢直視,。

  ????

  ????他湊過來要看效果,不知道為什么,,我有點兒心慌,,沒有給他看。

  ????“沒電了,,”我苦著臉,,“開學的時候我再給你看吧?!?p>  ????他拉長了臉:“切,。”

  ????我安慰他:“不過很好看,?!?p>  ????他有點兒小得意,但是極力掩飾著:“哪里好看,?”

  ????“姿勢,。”

  ????“姿勢,?”

  ????“對……”我不知道怎么給他形容,,“就是手離筆尖一寸遠,胸離桌邊一拳遠,,眼離書本一尺遠……”

  ????他扭過頭,,再也沒搭理我。

  ????

  ????唐偉終于結(jié)束了他的憶往昔,,重新回到開學注意事項上面去了,。

  ????“還有一個大家很關(guān)注的,就是分座位……當然,,我們還是按照小學生的方法,,大小個兒排序,公平起見嘛,。當然,,如果哪位同學視力不好,需要坐到前面來的,,可以單獨跟我說,,我酌情考慮?!?p>  ????他頓了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說:“當然,,如果有哪位同學不想坐在前排,,就喜歡坐在后面,也可以提出來,,我很樂意給你安排……還有,,互相熟悉的同學如果想要做同桌,我也沒意見,,但是個子矮的那一個要跟著個子高的那一個一同坐在后面,,也是為了公平??傊蠹易约簷?quán)衡,,我向來推崇公平民主!”

  ????明銘剛才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什么,,沒有聽到唐偉前面說的話,,此刻才轉(zhuǎn)過頭傻呆呆地問我:“你聽懂了嗎,?他剛才嘀嘀咕咕在說什么?”

  ????我聳聳肩:“就是說……就是說你想坐哪兒就坐哪兒,,只要跟他申請,,他酌情考慮。如果他不同意,,你就還是跟大家一起按照大小個兒排序,。”

  ????我覺得,,我比唐偉簡潔明了多了,。

  ????明銘聽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問:“對了,,有初中同學跟你同一個班嗎?”

  ????他搖頭,。

  ????“這么慘,?你哪個初中的啊,?”

  ????“師大附中,。”

  ????我咂舌:“那可是咱們市最好的初中,,聽說今年有將近一百名考上格致統(tǒng)招的,,更別提自費和分校了,怎么會沒有你們初中同學,?按照概率也不應(yīng)該啊,。”

  ????他挑眉:“喲,,你還懂概率,?”

  ????我翻白眼。

  ????他笑了:“我初中的同班同學沒有跟我一起分在咱們五班的,?!?p>  ????“那其他班級呢?有你其他的附中校友分在五班的嗎,?”

  ????他聳肩:“那么多人,,哪兒那么大閑心挨個兒認識啊,累不累???”

  ????我覺得在這一點上我們完全無法溝通:“好不容易有那么多人跟你一起考上高中,這是多少年修來的緣分,你都不珍惜,。你又不像我,,小地方考進來,連個熟人都罕見,?!?p>  ????“你是哪個學校的?”

  ????“七中,?!?p>  ????我已經(jīng)做好準備看他帶著疑惑的表情說“沒聽說過”了,,然而他大喜過望地說:“哎呀,,你和我小姑姑是校友啊,!”

  ????我也很詫異,,起哄似的叫起來:“龍姑娘也是七中的?,!”

  ????他瞥了我一眼,,轉(zhuǎn)過臉,又別扭上了,。

  ????

  ????這時侯唐偉哈哈一笑,,又開始跑題。

  ????“其實我今天也挺高興,。剛才主任說了,,咱們班配備的數(shù)學老師,趙峰,?!?p>  ????他激動地將“趙峰”兩個大字寫在了黑板上。

  ????于是全班肅然,,反正我是想不明白,,這有什么可高興的。

  ????唐偉的目光已經(jīng)飄遠了,。

  ????“趙峰啊,,是我的小學同學。我倆是一個大院長大的,,小學就是同桌,,初中也是同桌,高中我們一起考進我們一中,,還是同桌,。上了省師范,我倆不同系,沒法兒住一個宿舍,,可是我倆的女朋友是同一個宿舍的,。后來沒想到一起應(yīng)聘上了格致,一起帶高一,,還教同一個班,。

  ????“所以說啊,同學們,,你身邊的人,,就是你一生最最值得珍惜的財富……”

  ????話音未落,我和明銘就不約而同地彼此看了一眼,。

  ????然后一齊喪氣地趴在了桌上,。

  ????“什么財富啊,是負債吧,?!?p>  ????就在我還裝模作樣地擺出一副一窮二白的苦相時,明銘突然爬起來,,很鄭重地說:“同學,,我能和你做同桌嗎?”

  ????我心頭一顫,,不知道為什么,。

  ????也許因為他大大咧咧的笑容就在陽光里,小虎牙白得耀眼,。

  ????吃錯藥了吧你,,我們又不熟,為什么,?

  ????然而我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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