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靈堂
“小姐,?!鞭I外傳來流舒的聲音:“是顏老夫人來接你來了?!?p> “今天天氣不好,,小姐一路辛苦,,這些抬轎子的老爺們也辛苦,不如先就近找個地方歇歇腳,,眼見著天好了,,大家換一身干凈衣裳再走不是?”外面果然是顏母的聲音,。
蹙眉,,心有不悅。雖然顏母這一套說辭亦在情理之中,,卻并不足以說服慕容槿末,,自古以來成親都要趕著吉時,哪有半路叫人歇的,?
慕容槿末道:“伯母,,大家一路走過來都不容易,就是為了不誤了吉時,,離顏宅也就不遠(yuǎn)了,,等到了再歇也不遲?!?p> “可是……”顏母繼續(xù)道:“今日這天氣可能不是個好兆頭,,不如再選個吉日,,屆時小姐再嫁過來……”
未待慕容槿末反應(yīng),流舒怒道:“老夫人,,您說這是什么話,,哪兒有嫁人嫁一半兒叫人折回去的?當(dāng)我們靜德王府是好欺負(fù)的嗎,?我敬您是未來的老夫人,,客客氣氣待您,這話若是從別人嘴里說出來的,,我早就讓這些轎夫們招呼您了,。”
“這……流舒姑娘……”
“請老夫人讓開,,不要擋了我家小姐的轎子,。”
顏母無奈,,只得讓開,,轎里的慕容槿末腦子里早亂得如一鍋粥般,從早上開始,,沒有一件順利的,,現(xiàn)在,自己未來的婆婆又來攔住自己的轎子讓自己改日再嫁……
轎子晃悠悠又被抬起,,側(cè)簾處突然扒進(jìn)一雙枯手,雖然很快被扯開了去,,但顏母搶天呼地的聲音卻是攔不住的:“慕容小姐,!我們家青綾不懂事兒,如若冒犯沖撞了您,,您一定要體諒不要見怪?。】丛谀銈兿嘧R一場的份兒上饒他一次吧,!”
沒有理會顏母的呼號,,慕容槿末的喜轎繼續(xù)前行,慕容槿末內(nèi)心僅存的一點喜氣兒也耗干凈了,,她只想趕緊拜完堂好好休息一下,,就當(dāng)自己是搬了個家算了。
轎子忽地停了,,卻沒有放下,,嗩吶聲漸漸低下去,最后竟也完全沒聲音了,。外面完全死寂,,一點聲響也沒有好似看見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慕容槿末的耐心徹底被消耗完了,“又怎么了,!”她怒道,,一邊猛地打起了轎簾,眼前的一切,,讓她不由陣陣心驚,。
“小姐……”流舒顫道。
慕容槿末瞪著顏宅的門楣,,那上面竟系著一朵碩大的白花,,扯著白綾!門框兩側(cè)竟還用白紙貼著一副挽聯(lián),!雖然那副挽聯(lián)已被人在匆忙之中撕去個七七八八,,但毫無疑問必是新貼上去不久的。
慕容槿末死死皺著眉頭,,不知這顏宅在搞什么名堂,,想起剛才攔轎的顏母,猜測這一切都是顏青綾親手置辦的,。難道……顏父不在了,?
青綾哥哥此時一定很難過吧?慕容槿末正欲跳下轎子,,顏宅大院忽然傳出顏父氣急敗壞的聲音:“孽子,!你是要讓咱全家給你陪葬啊,!”
眉頭再次緊緊皺起,,顏父好好兒的,這亂七八糟的東西給誰布置的,?
喜婆猶豫再三,,終還是小心翼翼上前,欲扶慕容槿末出來,,慕容槿末雖有些惱怒,,但因為不清楚事情原委不好發(fā)作,只好扶了喜婆的手,,喜婆道:“蓋頭,,小姐,蓋頭,?!?p> “不必了?!蹦饺蓍饶┱f道,。一邊下了轎,,依照烏弄國的風(fēng)俗,新娘子到了,,新郎是要出門親迎的,,然后牽著新娘跨火盆,寓意著去除晦氣,,從此和和美美,。
慕容槿末扶著喜婆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顏青綾出來迎接,,門口也沒有火盆子,,只一個濕嗒嗒的門檻。
顏母已經(jīng)追趕回來,,遠(yuǎn)遠(yuǎn)看著慕容槿末的儀隊不敢上前,。鐘離瑞泉和龍易的馬車也早就到了,兩人隔著馬車側(cè)簾看著這一切,,皆是一頭霧水,。龍易冷笑:“靜德王府被人這般羞辱,怕是要抬不起頭來了,?!?p> 鐘離瑞泉欲下馬車被龍易攔下,龍易道:“慢著,。太子,,您不想看看這顏青綾在搞什么名堂嗎?他是守宮門的侍衛(wèi),,認(rèn)得你我,。若你我此時現(xiàn)身,只怕會驚了他,?!?p> 鐘離瑞泉猶豫片刻,,終是輕點了頭,,又坐回馬車。
慕容槿末耐著性子在顏宅外又等一會兒,,只聽見顏父不停在院中訓(xùn)斥,,根本不見顏青綾出來。慕容槿末甩開喜婆,,自己拎著裙子,,大步走進(jìn)顏宅大院。顏母也慌不及跟進(jìn)去,。
顏青綾身著大紅喜服,,如一根木樁子般立在廳前檐下,,屋檐還在滴著水,他就那么呆呆站著,,對顏父的斥責(zé)聲充耳不聞,。倒是顏父見了慕容槿末匆忙迎上,嘴巴張了又閉,,不知該說些什么好,,只好什么也不說。
眼前閃過一片耀眼的紅,,顏青綾終于還魂似的有了反應(yīng),,他提著衫角走下臺階,朝慕容槿末迎了過來,。
慕容槿末唇邊這才現(xiàn)了笑意,,想必這一切并非他有意為之,怕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隱情罷,。然而慕容槿末在走向顏青綾時卻又驀地站住了腳步,,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在顏青綾的喜服下,,竟赫然是一件喪服,!喜服的領(lǐng)口被顏青綾刻意解開兩顆扣子,故意露出一片刺眼的白色,。
慕容槿末呆在原地,,看著顏青綾一步步走近自己,竟是半點反應(yīng)也沒有,。直到顏青綾的手牽起她的手,,她沒想到,顏青綾的手竟然比她的手還要涼,,好似從骨子里散發(fā)出的寒意,。
慕容槿末不禁打了個哆嗦。
“青,、青綾哥哥……”
“噓——”顏青綾伸出蒼白的手指按在慕容槿末的唇上,,聲音極低地說道:“今天真不是個好天氣,把我的末兒都淋濕了,?!?p> 慕容槿末尷尬地聽著,明明是關(guān)心的話,,她卻怎么也笑不出來,,只好牽強(qiáng)地扯了扯嘴角。
“是不是上天有意不讓你我在一起???”顏青綾仰頭看著天,,瞇著眼,神情有些縹緲:“還是說冥冥之中有什么東西刻意要阻撓咱兩個結(jié)成一對夫妻,?”
“青綾,!”顏父怒喝:“大喜的日子,不要胡說八道,!”
“青綾哥哥,。”慕容槿末握住顏青綾的手,,表白道:“不管發(fā)生什么,,末兒都會和你在一起,末兒非你不嫁,?!?p> “呵呵?!鳖伹嗑c像鬼一樣笑得慘不忍睹:“能得到靜德王府千金的芳心,,我顏青綾也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呵呵,?!?p> 慕容槿末終于有些怕了,她松開顏青綾的手,,他的話怎么聽都是好聽話,,可是怎么聽又怎么怪。慕容槿末退后兩步,,道:“青綾哥哥,,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嗎,?還有,,這滿院子的白綾是怎么回事?能告訴末兒嗎,?”
“噓——”顏青綾再次把手指按在慕容槿末的唇上,,湊近慕容槿末的耳邊,悄聲說道:“你不是一心想要嫁給我嗎,?來,,等咱們拜了堂我就告訴你,?!闭f罷,顏青綾從喜婆手里拿過紅花,,一頭交給慕容槿末,,一頭自己牽著,,帶著鐘離槿末往廳里走去。
“小姐,!”顏母突然沖出,,攔下顏青綾,不由分說甩他一記耳光,,繼而對慕容槿末好聲好氣道:“這院子里就挺好,,慕容小姐請在這院里拜堂吧?”
“伯母,?!蹦饺蓍饶┑溃骸罢堊岄_?;蛟S我的夫君還有其它的東西想讓我看,。”
流舒也看出這婚事極是不妥,,她拉住慕容槿末,,道:“小姐,咱回府吧,,咱們就當(dāng)從來沒來過顏宅,!一個一無所有的男人,不值得小姐留戀,?!?p> 不待慕容槿末回話,顏青綾怒道:“放肆,!你一個賤婢,,我和夫人之間哪有你說話的份兒!還不退下,!”
流舒惡狠狠瞪顏青綾一眼,,慕容槿末道:“還不向姑爺賠禮?”流舒不甘愿地福了身,,且退到一邊去,。
顏青綾牽著慕容槿末緩緩朝廳堂走去,走到階下,,慕容槿末停住腳步,,眼睛直直地盯著廳堂正中的一具棺木,道:“我想,,青綾哥哥,,你需要向我解釋一下,從顏宅大門到顏宅廳堂的這一切不合理的現(xiàn)象?!?p> 顏青綾呵呵笑著,,向慕容槿末回過頭。
“不行,?!辩婋x瑞泉蹙著眉頭,道:“我還是有些不放心,,這顏宅透著股邪氣兒,,咱們還是進(jìn)去看看?!闭f罷,,不由龍易分說便率先下了車,闊步朝顏宅走去,,龍易無奈,,只得跟過來,嘴里嘟囔著:“好管閑事,,關(guān)你什么事,。”
“小心,!”顏宅門前,,鐘離瑞泉大吼一聲,但已然晚了,,顏青綾手執(zhí)匕首,,已狠狠地朝慕容槿末胸口刺進(jìn)去。慕容槿末一介女流,,顏青綾又是訓(xùn)練有素的侍衛(wèi),,慕容槿末哪里躲閃得開顏青綾的偷襲?眼見著匕首已沒入慕容槿末胸口兩寸,,鐘離瑞泉匆忙拽下一粒紐扣,,朝顏青綾彈射過去。
“??!”顏青綾手腕吃痛,松開了匕首,。流舒這才反應(yīng)過來,,哭喊著向慕容槿末搖搖欲墜的身子撲過去,但鐘離瑞泉比她更快,,只輕輕一躍,,已然來到慕容槿末的身后,,托住了她向后倒去的身子。
一雙如墨的眼睛,,一張輪廓非常漂亮的臉……這是慕容槿末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