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岐寬的保護,,岐鳳并未受到致命傷,,神魂動蕩下他雖一度失去意識,最后卻又因一股澄凈神力注入胸膛而漸漸清明起來。這股神力他并不熟悉,,既不如鳳族熾熱,,又不似龍族寒涼,初入體時像是蓬萊春雨,,流入血脈后又透出一絲飄渺空靈,。
神智恢復(fù),岐鳳終于可以自行運氣穩(wěn)住神魂,,他振翅重新將天火攏于自己身上,,同父親岐寬說:“父親,您快離開,!”
“離開,?”
岐寬險些被他氣死:“你這逆子!竟敢妄圖以一半神魂引得天火,!還不老實交代,,你那另一半神魂到底哪里去了!”
岐鳳當(dāng)然不會老實交代,,若被岐寬知道自己的神魂已經(jīng)作為定情信物被贈與璃書鈺,,怕是他和璃書鈺都得被捆起來丟去天外天,成為無邊混沌中的一縷輕煙,。
對抗逼問最好的方法就是沉默,,岐鳳閉緊了嘴巴一聲不吭,任由岐寬氣到撲愣翅膀渾身掉毛,,依舊充耳不聞,,一個字都沒說。
觀景臺上,,桓逸不安的來回踱步,,他一直盯著白澤帶璃書鈺離開的方向,見他們好半晌都未回來,,終是忍無可忍的召出行云,,決定就算會失禮冒犯上神,也一定要把璃書鈺給帶回天宮,。紫霄真君本想阻攔,,但因?qū)嵲谔珦?dān)心徒弟,最后還是選擇與他同行,。
山谷內(nèi),,白澤漸漸收攏神力,懸于他額前的姻緣玉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回到了平日的淺淡熒光,。三尺之外,,璃書鈺仰面懸浮于空中,金色內(nèi)丹在她胸前沉浮,,隨著白澤收回神力,,這顆內(nèi)丹突然劇烈顫動,在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后,,內(nèi)丹由中心裂開碎為兩半,,一半落入璃書鈺心口,另一半則化為金色煙塵隨風(fēng)飄散,。
內(nèi)丹入體,,昏迷的璃書鈺終于醒轉(zhuǎn),她的眼神有些呆滯,,似是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在這里,,眼前的一切依然只是她的夢境。
“醒了,?”
白澤抬手將她輕輕放回行云上,,姻緣玉也自覺落回她胸口,感受到姻緣玉的熱度,,璃書鈺的眼睛終于逐漸恢復(fù)明亮,,腦中也想起了沉睡之前她最為掛懷的事。
“上神,!”她翻身在白澤面前跪下,,急切的問:“阿鳳他……”
“已經(jīng)無事?!卑诐纱鬼此?,見她長松一口氣,眼中還涌出喜悅的淚水,,忍不住問她:“你就不憐惜自己那半顆內(nèi)丹,?”
“半顆內(nèi)丹而已,沒了還能再修煉,,況且我資質(zhì)愚鈍,這內(nèi)丹有多半是阿鳳送我的,?!绷曌猿耙恍Γ拔叶酂o用啊,?!?p> “可不是‘而已’,你的魂魄已經(jīng)與內(nèi)丹融合,,碎去的那一半里有你的魂魄,?!卑诐蓭撞豢陕劦妮p嘆一聲,有些無奈的說:“你們啊,,別人談情都是送送花送送草,,你倆倒好,直接送命,?!?p> 聽他如此說,璃書鈺反倒笑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臉,,小聲說:“這可能就是過命的交情吧?!?p> 白澤嘴角輕輕一抽,,心說我可不是在夸你們,而且過命之交也不是用在這里的,。
“書鈺,!”
不遠(yuǎn)處,紫霄真君和桓逸一同匆匆前來,,見璃書鈺已經(jīng)可以起身向他們行禮,,二人心中的大石頭又同時落了地。
“師父,,徒兒害您擔(dān)心了,。”璃書鈺想要跪下向紫霄真君賠罪,,紫霄真君卻先一步將她扶起,,他看著自家徒弟毫無血色的蒼白小臉,心痛道:“你受苦了,?!?p> “上神?!被敢菹虬诐缮钌钜灰?,感激道:“多謝上神出手相救?!?p> 白澤長眉輕挑,,意味深長的問:“太子為何向我道謝?”
桓逸身上一僵,,尷尬道:“她……她是紫霄宮燒火童子……”
“可她并不是童子,,而是個正值貌美年華的女狐仙,眉間還帶著上仙岐鳳的神印,。你身為天宮太子,,為何明知她女扮男裝刻意隱瞞,,所作所為有違天宮法度,卻還容忍她繼續(xù)待在紫霄宮呢,?”白澤嘴角微微揚起,,深沉目光一眼便將他看透:“我不過隨口一問,你不必如此緊張,,上仙從不過問天宮事,,以前如此,今后亦是如此,?!?p> 說罷,他向璃書鈺微微頷首,,獨自回往觀禮臺,,留下師徒情深的璃書鈺和紫霄真君,以及呆立在原地神色變幻的桓逸,。
浴火禮要持續(xù)三日,,璃書鈺此刻身體極度虛弱不可再回岐山,紫霄真君生怕剛才的驚險情況再次重演,,堅定拒絕了璃書鈺再回去看一眼的小請求,,在她頭上用力一拍將她變回小童,師徒倆連拉帶扯著往天宮回去了,。
桓逸內(nèi)心也想一起回去,,但身為天宮太子,他必須觀禮至結(jié)束,,還要代表天帝天后將賀禮送至族長岐寬手中,,因此只得目送那師徒二人在山谷盡頭消失,才發(fā)出幾道深深嘆息,,不情不愿的回了觀禮臺,。
回至觀禮臺,敖契和珞麒等上仙已經(jīng)撤去結(jié)界重回位子坐好,,敖契視線一掃發(fā)現(xiàn)外甥桓逸從山谷那邊偷偷摸摸的溜回來,,以為他方才是怕死前往山谷躲避,不由一陣惱怒,,恨鐵不成鋼的說:“好的不學(xué),,偏生學(xué)他父親,怕死這點真是一脈相傳,!”
聽他如此說,西海龍?zhí)影借畈挥商筋^看了眼桓逸,,笑道:“有你這么個嚴(yán)厲的舅舅,,桓逸也不容易,。”
“嚴(yán)厲點好啊,?!焙馁M太多修為已經(jīng)有些脫力的瓊爍斜躺在蓮臺中,連聲哀嘆:“像我家那位混世魔童,,可不就缺一位好舅舅,。”
“子不教父之過,,你家那位魔童如此頑劣,,可不都是你這位蠢爹的罪過?!?p> 確認(rèn)岐山四周土地生靈并未受到牽連,,白澤這才飄然歸來,剛回來便聽到瓊爍抱怨,,氣得他直接冷笑一聲,,重重落在側(cè)躺的瓊爍腿上,涼涼問:“你說是不是,?”
瓊爍疼得冒汗,,卻也心虛不敢回嘴,只得強行把痛忍下,,艱難的擠出一個笑臉:“您……您說的是……”
剩下的三日,,浴火禮沒有再生波瀾,岐寬咬牙陪著兒子共同主持完浴火禮,,終是因體力不支昏倒,,被岐山族眾前呼后擁抬回了朝圣宮。族長昏倒,,接待客人的只能是少主人岐鳳,,他強壓下身體的疲累,面帶微笑言談得體的與客人們問候寒暄,,指揮族人將賀禮分門別類在寶物庫內(nèi)收好,。
“可還好?”
妹夫珞麒湊到他面前,,用僅有二人可以聽見的聲音說:“你真要好好謝謝我家瓊兒,,若非他前幾日吵鬧不休,凰兒可就同我一起來了,?!?p> 岐凰一來,見到自家哥哥和爹爹因為這浴火禮差點沒命,,絕對也會來插一腳,,屆時這場本意彰顯鳳族威儀的成人禮就會變成父救子,、女救父的戲臺,少不得要被觀禮的仙家們當(dāng)成笑談經(jīng)常提起,。
“回頭我一定去人界挑些好玩的東西給他送去,。”岐鳳抬手按壓抽痛的太陽穴,,無比疲憊的說:“那日意外錯都在我,。”
“天火無情,,怎能怪你,。”珞麒寬慰他:“反正已經(jīng)圓滿收尾,,你就不要再自責(zé)了,。”
“珞麒上仙所言極是,?!?p> 滿載珍寶的天駒車跟著上一位客人的座駕停在二人面前,桓逸輕踩車轅自車攆上躍下,,雙手向著岐鳳隨意拱了拱,,話里有話的說:“上仙切莫自責(zé),自責(zé)郁氣,,氣郁傷身,,您現(xiàn)在整張臉都寫著‘虛’字,可別虛上加虛啊,?!?p> 他這陰陽怪氣的問候落在岐鳳耳中簡直莫名其妙,他向珞麒點頭示意后者先回避,,自己則向前兩步來到桓逸面前,,有些好笑的說:“小太子,你這話里話外都帶針,,不知是為了什么?。俊?p> “上仙說笑,,晚輩豈敢,?”桓逸側(cè)身指著車上的珍寶,面無表情道:“這是天帝天后命晚輩帶來的賀禮,,請上仙莫要嫌棄,。”
岐鳳鳳眸微瞇,揮手命族人將禮物收下,,正待開口寒暄一番,,又聽桓逸補充說:“晚輩今日并非獨自前來?!?p> 岐鳳心頭一動:“她也來了?”
桓逸點頭:“來了,?!?p> 岐鳳立刻探頭尋找,緊張的問:“在哪,?”
桓逸面不改色:“又走了,。”
吊起來的心猛然落地,,岐鳳可以認(rèn)定桓逸是刻意來給自己找不痛快,,登時冷下一張臉,將方才迎來送往時的從容笑意一收,,冷聲道:“小子,,你故意拿我尋開心呢?!?p> 桓逸毫不畏懼:“不錯,,晚輩就是故意的。故意讓她來此目睹鳳族威儀,,故意讓她找回自知之明,,故意教她學(xué)會知難而退。上仙,,若晚輩沒有看錯,,此次浴火升階的鳳凰里,有一位女仙,?!?p> 岐鳳眼底一片陰冷晦暗,他非常熟悉桓逸此刻的眼神,,這眼神他曾數(shù)次在璃思修眼中看到過,,每次都出現(xiàn)在他提起璃書鈺的時候。
“你聽誰說的,?”岐鳳站直身體,,看向桓逸的眼神中滿是倨傲:“想用這個恐嚇我,無用,?!?p> “需要旁人告訴我么?”桓逸嗤笑一聲:“岐山寄送的觀禮帖上清清楚楚寫著‘雙喜臨門’,誰不知道您今日除了繼任新族長外還要挑個嬌妻,。您沒發(fā)現(xiàn)各位仙家送來的賀禮都是雙份,?”
觀禮帖的事情岐鳳全然不知,聽到桓逸這么說不由一愣,,隨即滿心怒火起,,恨不能立刻去將暈倒的岐寬拎起來,好好理論個三百回合,。
“小子,。”
他右手一揮,,已經(jīng)被侍從抱走的賀禮立刻飛回來一半,,在桓逸驚愕的目光中重重落在他身后的車攆上。
“賀禮你先收回去,,待我和書鈺成親之時再送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