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彎曲小路走進樹林,,安安要求從江暮云懷里下來自己走,。因為是人造林,地面比較平整,,江暮云答應(yīng)了,。人造林后面是天然林,,進入天然林后地面變得坑洼不平,更有野草糾結(jié)叢生,,大人走在上面都不順當(dāng),,安安更是磕磕絆絆,江暮云于是重新抱起她,。
安安趴在江暮云耳邊小聲問:“媽媽,,壞人叔叔是要和我們一起嗎?”
“是,?!苯涸菩÷暬卮稹?p> 前面的秦浩宗聽見“壞人叔叔”四個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翻過山坡赫然出現(xiàn)一條河,,從群山中沿著峽谷奔流而下。因為剛下過雨,,河里水位升高,,好在河道很寬,兩岸有著寬達兩三米的卵石河灘,,山坡向陽,,中間有一塊緩沖的草地,綠草茵茵,,剛好適合野餐,。
秦浩宗目測草坪的位置和坡度,對江暮云說我來抱她,,伸手將安安接了過去,。安安嚇著了,坐在秦浩宗懷里撇著小嘴要哭又不敢哭,。江暮云舉著手望著秦浩宗不知所措,,她嘴笨,情況發(fā)生的這么突然,,她不知道該怎么辦,。
秦浩宗皺眉:“你抱著她能下去嗎,?”
江暮云看看坡度,確實陡峭,,她以前一個人下坡當(dāng)然沒問題,,可如今卻要抱著孩子,知道秦浩宗說的有道理,,江暮云不得不轉(zhuǎn)而安慰孩子:“寶寶,,媽媽抱不動你,讓叔叔抱好嗎,?”
小家伙卻不聽,,向她張開手,撇著嘴叫媽媽,,眼淚撲簌撲簌往下掉,,明明不樂意卻不敢反對只是默默用眼神看著她的模樣讓江暮云心疼萬分,她鼓起勇氣拉著秦浩宗的胳膊,,紅著眼圈說:“還是讓我抱她吧,。”
秦浩宗見狀也覺得他有點太心急了,,他今天這是第二次見安安,,不到十分鐘就把孩子惹哭了,上一次也是,,嚇得孩子一邊哭一邊準備報警,,照這樣下去安安對他難以產(chǎn)生親近感。秦浩宗心里重重嘆了口氣,,無奈地把安安重新交給江暮云,,自己轉(zhuǎn)身走在前面。江暮云接過安安一邊安慰她一邊緊緊跟在秦浩宗后面,。
昨天剛下過雨,,草地面上雖然干了下面還是濕的,被人踩過后現(xiàn)出水跡,。江暮云盡管小心翼翼還是止不住地打滑,,秦浩宗不時回頭扶一下她幫她穩(wěn)住重心。終于,,在一聲驚呼聲中江暮云徹底失去平衡,,連同安安一起向前栽倒,秦浩宗迅速回身張開手臂將江暮云和孩子一起攔進自己懷里,。他身材高大健碩,,手臂和腿部極富力量,站在斜坡上迎住下滑的母女二人,,下盤仍然站得穩(wěn)穩(wěn)的,。
江暮云一頭扎進秦浩宗懷里,,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扶著他的肩膀,臉色蒼白,,驚魂未定,,她仰面看著秦浩宗,剛好望進他漆黑幽深的雙眼,,江暮云趕緊低下頭,,只覺得心怦怦跳的厲害,分不清到底是因為剛才的危險還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內(nèi)心深處不得不承認秦浩宗對她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明知危險卻無力逃離,。
安安脆生生的聲音傳來:“媽媽,,叔叔抱!”
“???”江暮云沒反應(yīng)過來。
安安小臉上異常認真,,又說了一遍:“叔叔抱,。”
江暮云這回聽明白了,,她仰頭看看秦浩宗,,男人像座山一樣,真是形勢比人強啊,。兩個大人迅速完成交接儀式,,秦浩宗帶著墨鏡看不清眼神,但是嘴角微微上揚,。
安安從秦浩宗懷里扭頭看著后面的江暮云說:“媽媽加油,!”孩子看的明白,和兇巴巴的壞人叔叔比起來,,柔弱的媽媽才是靠不住的那個,。
終于到達草坪,不得不說江暮云選的這個地方著實不錯,,從上往下看的時候不覺得,,身處其間才發(fā)現(xiàn)它的好處。背山面水向陽,,地面微微向上有個弧度,,所以這塊草坪相比周圍地方更加干燥,鋪上防潮墊在這里不管是看書,、曬太陽還是發(fā)呆都十分愜意,。更令他意外的是居然還有兩塊大石板,,看樣子是有人專門從河邊撿上來的。
秦浩宗把安安放下,,小家伙立刻拉江暮云的手:“媽媽,,我能不能去河邊看看?”
江暮云說:“等一會兒啊,,媽媽陪你去,。”她從秦浩宗身上接過背包,,打開,,拿出防潮墊在石板前面鋪好,起身對秦浩宗說:“我?guī)О舶踩ズ舆呁鎯阂粫??!?p> 秦浩宗點頭。
因為剛下過雨,,河里的水有些混濁,,河邊淺水處還算清澈。江暮云一手牽著安安俯身翻開一塊石頭,,下面有兩三只指甲蓋大小的螃蟹,,安安驚喜地叫著小螃蟹,江暮云讓她捉,,她把手背在身后頭搖的像個撥浪鼓,。江暮云蹲下親自示范,用食指和拇指捏住小螃蟹的蓋子,,舉起來給她看,。安安終于鼓起勇氣自己捉住一只螃蟹,小小的一只,,從秦浩宗坐的地方望過去幾乎看不見,。
安安把小螃蟹丟空保鮮盒后伸著手指給江暮云看,江暮云捧著孩子的手指輕輕地吹,,說著安慰孩子的話,。
秦浩宗背靠石板坐在防潮墊上,伸直兩條長腿,,雙臂交叉抱在腦后,,遠遠的望著母女二人玩耍。
河水淙淙,,山風(fēng)徐徐,,暖陽融融,偶爾幾聲鳥鳴從樹上傳來,溫柔的女人和乖巧的孩子在不遠處嬉戲,。他看著與沈艷神似的江暮云,,舉手投足流露出相同的溫婉,安安長得不像沈雪反而遺傳了外婆沈艷細致的五官,,如果光從長相判斷,,大多數(shù)人都會認為她是江暮云親生的。
孩子被養(yǎng)育得很好,,完全沒有沈雪身上那些毛病,。江暮云愛孩子從不吝嗇表達她的愛但卻不會寵溺,她有意識的鍛煉孩子自理能力又不是完全撒手不管,,她遇到危險的時候會挺身而出保護孩子但是平常事情上又愿意和孩子商量著辦,。秦浩宗父母去世的早,他沒有多少被家長教導(dǎo)的經(jīng)歷,,但是如果他有自己的孩子,,他希望孩子的母親能像江暮云一樣嚴慈相濟有理有度。這個突然產(chǎn)生的想法讓他隱藏在墨鏡后視線增加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秦浩宗舒展雙臂雙腿,,伸了個舒服的懶腰,。他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沒有享受過這種恬靜了,,這里讓他想起小時候,他上山打豬草,,累了就躺在草地上歇一會兒,,餓了就抓兩只田鼠用泥裹上烤熟了吃。山西的山不像這里的如此翠綠,,但是天很高,,云很淡,草地的氣味是一樣的,,讓他從心里覺得安逸,。
再后來他去當(dāng)兵,長途奔襲訓(xùn)練后和戰(zhàn)友們一起躺在路邊草場上大口大口喘氣,。臨滄的天湛藍湛藍的,,空氣里永遠混合著各種花朵的芳香,就連草地也透著絲絲的甜,,那時候他的心里也是安逸的,。
而此時的秦浩宗,帶著墨鏡的臉上看不出具體表情,,但雙眉是舒展的,,嘴角是略微上揚的。
遠處,江暮云和安安捉了七八只小螃蟹,,還有兩三條小魚,,保鮮盒里很是熱鬧,她又撿了幾顆光滑漂亮的小石頭擺進去,,一個最簡單的水族箱出現(xiàn)了,。
差不多十一點半,太陽升高光線有些刺眼了,,江暮云領(lǐng)著安安回到草坡上,。秦浩宗用濕紙巾給孩子擦干凈臉和手,先拿一瓶酸奶讓她喝然后動手布置午餐,。在防潮墊上鋪一塊藍底百花的桌布,,將食物一一擺放在野餐墊上。
安安看著江暮云拿出來的東西,,水果,、糕點、酸奶,、醬牛肉、鹵雞爪,、三明治,、飲料,小家伙歡呼:“媽媽,,都是寶寶愛吃的,!我愛媽媽!”
江暮云親親孩子的臉蛋兒,,笑著說:“媽媽也愛你,,媽媽最愛的就是安安?!?p> 乖巧的孩子坐在一邊靜等吃飯,,溫柔的女人半跪在身前準備午飯。露出白皙的脖頸,,隨意挽住的頭發(fā)松散下幾縷,,隨風(fēng)輕拂,,恬靜美好,。秦浩宗看著她忙活,不說話,。他贊賞江暮云對安安的養(yǎng)育,,但是多年殘酷生存經(jīng)驗讓他不會輕易對一個人做判斷。尤其是這個女人善于把心事藏在心底,盡管她在秦浩宗面前總是一副低眉順目的樣子,,但他一眼就能看穿她倔強的本質(zhì),。
江暮云知道秦浩宗在看她,哪怕隔著墨鏡也能感受到視線的肆無忌憚,,她對此無能為力只能任由他看,,她此時完全是一副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態(tài)??涩F(xiàn)在是午餐時間總不能她和安安吃飯讓秦浩宗干看著,,她低聲問道:“要吃點嗎?”她始終半低著頭,,始終不看秦浩宗,。
秦浩宗說:“好,?!笔掌痖L腿,摘下墨鏡,,兩只大手在頭上撲嚕兩下,,盤腿坐好,腰背挺得筆直,。
江暮云遞給他一次性紙盤和筷子,,他首先夾了片醬牛肉,鼻子里“嗯”出一聲,,說:“味道不錯,,就是淡了點,要是有米飯就好了,。”
江暮云從背包里拿出魚香肉絲自熱盒飯,,拆開包裝放好發(fā)熱包,,從保溫杯里倒一點水進去,合上蓋子推到秦浩宗面前,。秦浩宗看了她一眼接過去就吃,,絲毫不客氣。
安安咬著吸管看秦浩宗吃飯,,他吃飯如風(fēng)卷殘云一般非常有氣勢,,安安幾乎看呆了。江暮云見狀在安安專用的陶瓷小飯盒里放一片牛肉和一小塊三明治,,遞給她,。
江暮云昨天準備食物的時候還覺得挺豐盛,但在目睹了秦浩宗吃飯的氣勢后頓時覺得準備少了。不到半個小時,,她帶來的食物就被一掃而空,,只剩下水果和飲料。安安一直看著秦浩宗吃飯,,因為太專注,,手里握著的雞爪都忘了啃。
江暮云看著孩子的模樣心中酸澀,。這是安安第一次和成年男性一起吃飯,。想起安安第一天上幼兒園回來問她有爸爸嗎,她當(dāng)時愣了半晌,,然后才說爸爸和媽媽吵架后,,去外地上班了,幸好安安年紀小沒再繼續(xù)追問,,但是這個問題早晚要面對,,她想把安安當(dāng)親生女兒不讓她知道自己身世的心愿,很有可能因為一直未婚而難以實現(xiàn),。不過,,秦浩宗的出現(xiàn)已經(jīng)提前宣告這個心愿的破產(chǎn),只能說人算不如天算,。
太陽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讓人犯困。安安玩了一上午,,此刻吃飽了眼皮粘在一起睜不開,,江暮云也累了,連續(xù)幾日精神處于高度緊繃狀態(tài),,精神上的緊張加上身體上的疲勞,,使得她也昏昏欲睡,她從背包里拿出毛巾被,,將空背包枕在頭下面,,抱著安安躺下。
迷迷糊糊間,,秦浩宗低沉充滿磁性的嗓音悠悠傳來:“我知道安安是沈雪的孩子,。”
江暮云心臟驀的一跳,,睡意全消,,雙眼盯著秦浩宗的腳上的鞋,沒有焦距,。兩人都不說話,,秦浩宗在思考,,江暮云在等,屏息凝氣等著秦浩宗的后續(xù),。
“為什么會領(lǐng)養(yǎng)安安,?”秦浩宗問出了和李富國同樣的問題。
江暮云沉默良久,,說:“是沈雪的心愿,。”她說出昨晚思忖整夜做出的艱難決定,。
“你見過她,?你當(dāng)時在場?”秦浩宗一下子坐直身體,,從上往下看著江暮云,。
江暮云嚇了一跳。秦浩宗寬闊的肩膀像一座山擋住她上方的陽光,,在她身上投下大片陰影,,秦浩宗急切的視線讓她又愧又怕,不管之前做過何種心理建設(shè),,面對秦浩宗的詢問,,她還是怯懦了,她動搖了,。
她把臉埋在安安柔軟的頭發(fā)里,,說:“我在門口遇見她,她沒錢付醫(yī)藥費,,我替她墊上了,。生產(chǎn)時她的情況十分危險,醫(yī)生問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她決定保孩子,。她當(dāng)時奄奄一息,說希望我能照顧她的孩子,,把她當(dāng)成我親生的,。她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也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她希望她的女兒能有個正常的人生,不要像媽媽,、像外婆一樣,。”
江暮云說完身體幾乎是癱軟在地上,,內(nèi)心深深鄙視自己,。這番話耗盡了她全部勇氣,,她說出的是真話卻不是全部真話??墒撬龑嵲跊]有勇氣和盤托出,,她像一只把頭埋進沙地的鴕鳥。
江暮云的話讓秦浩宗非常意外,。這些話必然是沈雪親口對江暮云說的,,否則她不會知道沈家兩代女人的秘辛,知道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被他封口,。沈雪一定很信任江暮云才把這么私密的事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