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里,,秦浩宗沒有花時間去找輪椅,,而是像江暮云暗自希望的那樣一路背著她走進急診室。值班護士見狀嚇一跳,,還以為她受了多重的傷,,問清楚只是崴腳之后不以為意的瞥了江暮云一眼,對秦浩宗的態(tài)度立馬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江暮云從她口罩上方不斷閃爍的眼神推斷,,護士小姐很可能在腦補著粉色浪漫的情節(jié)。
居然一不小心客串了一把言情小說女主角,?江暮云心中難掩小得意,,但是這種小得意禁不起推敲,她和秦浩宗倆人的關(guān)系不清不楚,,說倆人一清二白那是騙人,,可若說有什么吧又差那么一點。到底差了什么,,江暮云自己也說不清楚,,只隱約覺得就是差了的這點東西導(dǎo)致她理不直、氣不壯,,但凡有個風(fēng)吹草動就胡思亂想,。
秦浩宗找了個椅子讓江暮云坐好,自己去掛號,,然后背著她問診,、照片子,、取片子。大夫看了片子后確定沒有傷著骨頭,,只是關(guān)節(jié)扭傷錯位,,大夫開了消腫止痛的外用藥和活血化瘀的內(nèi)服藥,秦浩宗取了藥再次背上江暮云坐車回家,,到家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即便江暮云作為一個傷殘人士除了坐著還是坐著,也覺得疲憊困倦,,反觀秦浩宗精神絲毫不顯倦怠,,仿佛是個鐵打的人。
“謝謝,?!彼诖惭貎荷险f,“你還要趕飛機,,早點休息吧,,我自己來就行?!?p> 秦浩宗正在撕開藥盒包裝打算幫她敷藥,,醫(yī)生交代這款外用藥配合冰敷消腫止痛的效果會更好。
“你現(xiàn)在這樣我能放心走嗎,?”
“那你不出差了嗎,?”江暮云頓時睜大了眼睛,,眼神中難以自已地透著希翼,。
秦浩宗掀起眼皮看了看她,低下頭不搭理她,,按照醫(yī)生交代的注意事項把藥膏仔細地敷在她腳踝上,。
江暮云一頭霧水,不明白這是肯定還是否定,,不由得暗暗為自己的智商哀嘆,。她確實太笨了,若是換成林愛云一定知道他這是什么意思,,而不是像自己一樣笨拙,。
秦浩宗起身,說:“睡吧,,有事?lián)芪译娫?。?p> 第二天,,江暮云醒來,,腳踝已經(jīng)消腫大半,,雖然還不利于行走但是已經(jīng)不像昨晚那么痛了。只要不痛,,她就可以打理自己,,哪怕需要把動作放到最慢最輕,至少不是個出來進去都要人背的廢物了,,雖然被秦浩宗背著就醫(yī)的感覺那么美好,。她相信昨晚的經(jīng)歷值得她回憶一生。
洗漱完,,墊著腳慢慢挪到樓梯口,,發(fā)現(xiàn)秦浩宗真的沒有出差,此刻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打電話,,陽光透過玻璃在他身上投下一層金色的光,。餐廳里,林愛云居然在喂安安吃飯,,只是不知道早餐是誰做的,。
江暮云心情初見秦浩宗時的歡喜變得有些低落。她記得很清楚,,秦浩宗請她來家暫住的理由是照顧安安,,說家里沒有女主人不行??删拖裆洗嗡拮硪粯?,她的缺席并沒有在這個家里引起任何不適,江暮云隱隱感到有些失落和不安,。好在經(jīng)過昨晚的教訓(xùn),,她已經(jīng)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不想表現(xiàn)得過于神經(jīng)敏感,。
她整頓心情,,扶著樓梯慢慢下樓。
安安看見江暮云立刻大聲喊著媽媽,,叫聲驚動了秦浩宗和林愛云,。秦浩宗一邊朝她走來一邊匆匆掛上電話,扶著她走到餐桌旁,。
江暮云沖他一笑,,笑容里不自覺的透著甜蜜。
林愛云阻止安安想要跳下椅子的意圖,,一邊繼續(xù)喂飯一邊問:“姐,,秦大哥說你腳崴了,昨晚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崴的,?”
江暮云看了林愛云一眼,,淡淡地說:“沒什么,走路的時候不小心,。今天學(xué)校沒課嗎,?”
“我們這兩周沒有文化課,安排了寫生,?!?p> “你打算去哪兒寫生?”江暮云問,。
“還沒想好,,我覺得這里的景色就不錯?!?p> 秦浩宗的電話又響了,,江暮云拍拍他的手臂,示意自己能行,。秦浩宗一只手舉著電話走進廚房,,很快從廚房端出特意給她留的早餐。
江暮云用小勺喝皮蛋瘦肉粥,,假裝不經(jīng)意的說:“這里是小區(qū),,人造景觀匠氣太重。我聽說藝校寫生都是老師帶著去郊外或者山里,,挑選自然美麗的景色作畫,,你們學(xué)校沒安排?”
林愛云精致的臉上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歪頭瞥了秦浩宗一眼,,故意用一種近乎親昵又帶點幽怨的語氣對江暮云說,“姐,,你是攆我走嗎,?你是不是不想不喜歡我陪你,?你現(xiàn)在崴了腳,,我留下來照顧你不好嗎?”
江暮云很想回答她“不好”,,可秦浩宗就在旁邊,,她下意識地探尋他的身影,果然秦浩宗也扭頭看過來,,她頓時緊張起來,。
承認(rèn)還是否認(rèn)?
承認(rèn),怕秦浩宗認(rèn)為她薄情寡義,,連唯一的妹妹也不愿意親近,;否認(rèn),又怕會被林愛云以妹妹的身份繼續(xù)打擾,。林愛云如果是個安安分分老老實實的女孩,,江暮云非常愿意和她親近,她也渴望親情,,可林愛云偏偏不是,,她對秦浩宗的企圖昭然若揭。
當(dāng)年劉洋和胡慧帶給她的痛苦歷歷在目,。林愛云長得比她好看,、性格比她活潑、年紀(jì)比她小,,即便是讓身為女人的江暮云做選擇也會選林愛云,,何況男人。江暮云無論如何做不到接納林愛云,,哪怕是現(xiàn)在這種不清不楚看不見前途的局面,,她也不想讓人插足。
她知道自己是個差勁的女人,,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她只是借安安的光才有了接近他的機會。她怕,,怕秦浩宗意識到她可以被取而代之,,意識到別的女人比她更好更合適。
她腦子飛快地運轉(zhuǎn),,恨不得把過去三十年積攢的智慧都擠出來思考對策,,終于決定長痛不如短痛!
她一狠心把話挑明:“愛云,,我是因為要照顧安安才臨時借住在這兒,,過段時間安安不需要我了,我還是要回到塘花塢去,。如果因為我的原因再增加一個人打擾秦總,,不合適?!?p> 客廳里安靜得可怕,,林愛云慢慢漲紅了臉。
秦浩宗不知何時掛了電話靜靜地看著她們,,然后他把視線從江暮云身上收回,,在餐桌的另一端坐下,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林愛云雪白的牙齒咬著下唇,,怯生生地望著江暮云,,輕聲說道:“姐,你是不是因為媽媽所以討厭我,?還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氣了,?咱們是親姐妹呀,我從小就羨慕有哥哥姐姐的同學(xué),,我雖然有姐姐可你總是對我冷冷的,,我都不敢和你說話。如今咱們都大了,,我以為能像別的姐妹一樣親親蜜蜜的相處,。”說完又把視線投向秦浩宗,,雙眼水光漣漪顯得弱小無助,,“秦大哥,你知道我不是故意要來打擾你的,?!?p> 不愧是郭玲玲的女兒,這一番話說得在情在理,,再加上老天爺給的一等一的好相貌,,她要想贏得哪個男人的同情,簡直是易如反掌,。和她相比,,江暮云就像個蠢女人,什么都要擺在明面上說,,不了解的人往往會因為她咄咄逼人的形象誤會她是個冷血強勢的女人,。
江暮云也擔(dān)心地望著秦浩宗,期盼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得到秦浩宗的理解和支持,。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秦浩宗眉頭微皺,,說:“你剛崴了腳,,我又要出差,愛云住在這里照顧你,,我也放心些,。你覺得呢,?”他在最后用征求意見的語氣問道,,但是江暮云知道他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見。
江暮云就像是被人扎了一針的皮球,那好容易鼓起的為愛拼命的一腔勇氣隨著他這番話泄出體內(nèi),,肩膀垮了,,腰背也彎了。
門鈴響,,“叮咚”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里顯得特別刺耳,。林愛云起身想去開門,秦浩宗抬手示意她不用動,,自己起身前去,。林愛云重新坐下,若無其事地沖江暮云笑笑,,仿佛剛才那個泫然欲泣的人不是她,。
江暮云看著眼前的林愛云,心底生出濃濃的無力感,。腦海里忽然閃過母親的身影,,她當(dāng)年面對郭玲玲的進攻時是不是也像如今的自己一樣懦弱無力?她曾經(jīng)那么快樂,,一定是感到深深的絕望才會走那一步吧,?江暮云扭頭去看秦浩宗。林愛云是郭玲玲的繼承人,,秦浩宗呢,,他會是第二個林錚嗎?
秦浩宗從門口回來,,身后跟著一個穿寬袖闊腿套裝的五十多歲的女人,,看上去就像二十年前港臺電視劇里的仆人打扮。
秦浩宗對江暮云說:“這是隔壁的蘭姐,,梅姐的老鄉(xiāng),。梅姐再過幾天就回來了,這段時間蘭姐會每天過來幫忙做飯,,接送安安,。”
江暮云撐著桌沿站起來說:“蘭姐,,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我和阿梅從小一起長大,她說了你們都是特別好的人,,能在你們這里做工是天大的運氣,,我也替她高興,。”蘭姐笑瞇瞇地說,,帶著老家的鄉(xiāng)音,,聽上去讓人覺得樸實可靠。
“會不會耽誤你自己的工作,?”江暮云又問,。
“不會,不會,。我已經(jīng)和太太說過了,,她同意我過來幫忙,還說在湖邊見過你,?!?p> 在湖邊見過?江暮云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雖說和家主人打過招呼,,可蘭姐能出來的時間畢竟有限,她手腳麻利的把餐桌上用過的碗筷收進廚房清洗,。
此時門鈴又響來,,這回是物業(yè)來送快遞,拆開包裝,,里面居然是輪椅和拐杖,。
不用問也知道這輪椅是為誰買的。江暮云望著秦浩宗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慚愧,。甜蜜的是秦浩宗為她設(shè)想的如此周到,,慚愧的是她最近的智商好像嚴(yán)重欠費,腳部受傷行動不便當(dāng)然需要輪椅或拐杖,,這本應(yīng)該是她這個中醫(yī)大夫第一件想到的事,,結(jié)果卻是日理萬機的秦浩宗想在前面。
秦浩宗按照說明書很快把輪椅裝好,,除了不能上下樓梯之外完全能滿足她日常行動所需,,至于上樓梯可以用拐杖。
一切都忙完時間已經(jīng)快中午了,。秦浩宗將一只手輕輕按在江暮云的肩頭上,,說:“事情都安排妥了,我也該走了,?!?p> “還是要出差呀?”江暮云意外地問,,還以為他不用出差了,,畢竟都這個時候了,。
大概是江暮云臉上的失落太明顯,秦浩宗解釋說:“不去不行,,我會盡快處理完趕回來,?!?p> 他說話時的語氣給江暮云一種感覺,,好像是在哄哭鬧的小孩子。
一趟一趟背她去醫(yī)院的是他,,見她心情低落哄她的是他,,明知道自己不喜歡林愛云還要把她留下來的也是他。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對于她這樣的笨女人來講,,秦浩宗的心也堪比海底針。
“我不在期間你有事就打李勛電話,,他會把事情都辦妥,。”
秦浩宗又交代,,見她點頭,,這才上樓拿行李箱走了。
秦浩宗的車開遠了,,帶著江暮云糾纏在他身上的視線,,帶走了她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