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拎著羊腿,一手抱著斷指將軍,易小塵的臉上都笑開了花,。
漫步路上,,嗅著空氣里飄散的槐花香味,看著遠(yuǎn)處里坊升騰起的炊煙,,這或許就是生活在這個(gè)時(shí)代里最美妙的事情。
相逢的人抿嘴一笑,相識的人叉手而禮,。
街鼓總是在準(zhǔn)確的時(shí)間開始響起,易小塵加快了腳步,,朝平康坊走去,。
出門一天的收獲還算是豐富,有了這筆錢,,易小塵就能去租下薛厄口中所說的中曲廊院了,。
等到家之后,易小塵開心地喊道:“阿娘,,我買羊腿回來了,!”
易三娘從里屋走了出來,,臉色比昨日要好上一些,一見到易小塵手中的羊腿和斗雞,,眉開眼笑道:“十五,,你真買回來了?”
易小塵將斷指將軍放了下來,,隨后炫耀著羊腿,,“阿娘,兒給你補(bǔ)身子,!你想吃煮的還是烤的,?”
易三娘笑顏如花,欣喜地看著易小塵,,“一半煮,、一半烤吧!許久沒有聞過羊肉是什么味了,!今日一見,,還怪想念的!”
易小塵笑呵呵地點(diǎn)著頭,,準(zhǔn)備按照易三娘所說的開始準(zhǔn)備晚餐,。
就在這個(gè)時(shí)候,薛厄走了進(jìn)來,。
看他垂頭喪氣的模樣,,易小塵就知道出事了。
“薛娃子,,怎么了,?”易三娘關(guān)切道:“被人欺負(fù)了?”
薛厄低著頭,,不敢看易小塵,,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阿兄,錢,,沒有了,。”
“什么錢,?”易三娘疑惑地看向了自己的兒子,。
易小塵放下了羊腿,追問道:“遇見賊人了,?”
薛厄搖著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著:“我按照阿兄所說用剪邊錢換了通寶,,可我沒有管住自己的手,,將換得的錢都悉數(shù)交給賭坊了,。”
“你......”
薛厄見易小塵要發(fā)火,,連忙叉手,,“阿兄!你安心,!這錢我肯定還給你,!”
易三娘愣了片刻,幽幽一聲長嘆,,緩緩道:“算了,,你孤苦伶仃,全靠給三曲之中的假母跑腿營生,。這錢,,雖然對我家也是雪中之炭,但要讓你還上,,你不吃不喝嗎,?十五,你也別難為薛娃子了,,錢沒有了,,還可以再賺?!?p> 易小塵抬起手,,又給了薛厄一個(gè)腦瓜崩兒,恨鐵不成鋼地說著:“我娘都這么說了,,自然也就算了,!不過你要記住,錢,,你拿去吃喝都可以,,可萬萬不能再去耍錢了!”
薛厄又傻乎乎地笑了起來,,“阿兄,!我以后絕對不去賭坊了!不,!就算是上茅廁,,都不朝賭坊的方向了!”
易三娘的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餓了吧,?十五帶了羊腿回來,留在這里吃了再走,!”
易小塵將羊腿交給了薛厄,,“輸了錢,,就去做事。一半煮,,一半烤,!”
薛厄連連點(diǎn)頭,拍著胸脯保證著:“三娘,,阿兄,,你們就等著!我這就去,!”
等薛厄前往后面的廚房之后,,易三娘嘆氣道:“多好的一個(gè)娃子,可惜了,?!?p> 易小塵扶三娘坐下,“是??!他什么都好,就是戒不了好賭的毛病,?!?p> 易三娘粉面倏然又露凄怨之色,怔怔地對視著易小塵:“這也不能全怪他,。自幼沒人管教,,在三曲里面染上了這些壞毛病。想當(dāng)年他阿耶(父親)在劍南道丟了性命,,他阿娘得知消息之后,,連夜跟著相識胡商出了長安,至今沒有回來,。若不是這十幾年來,,曲里的假母們見他可憐,薛娃子早就餓死在了長安城里了,。十五,,你人好,以后要多照看這位阿弟,!別讓他走上歧途,!”
易小塵給易三娘倒上了溫水,答道:“阿娘,,我會看著他的,。”
......
半個(gè)時(shí)辰過后,薛厄端著煮好的羊腿走了回來,,嘴角還掛著不起眼的油痕,,一面笑盈盈地說著:“三娘,阿兄,,我們先吃著!另一半還烤著呢,!滋溜溜地,!直冒油!”
三人落座之后,,易小塵給三娘割下了羊腿上最嫩的一塊肉,,“阿娘,你先吃,?!?p> 薛厄咽著口水,贊嘆道:“還是阿兄有孝心,!”
易三娘嘗了一口,,眼睛瞇成了一條線,心情大好,,回味著口中羊肉的味道,,“要是能有點(diǎn)胡椒就好了?!?p> 易小塵一聽,,碰著薛厄的手肘,“你身上不是有嗎,?”
薛厄不情愿地將中午剩下的胡椒拿了出來,,遞給了三娘,“三娘,,給我留一點(diǎn),。”
易三娘見到這稀罕之物,,也沒有貪心,,只取了小拇指甲蓋的三分之一的分量,灑在了羊肉上,,招呼著:“你們也別愣著了,,快吃吧!”
薛厄一聽,,立即割下了一大塊肉,,再灑上胡椒,狼吞虎咽了起來。邊吃邊問道:“阿兄,,晌午給你說的事情考慮得如何了,?”
易小塵還不怎么餓,他低聲道:“錢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一些,,我想應(yīng)該是夠一月的租金了,。”
易三娘聽見二人奇怪的對話之后,,問道:“你們兩人在說什么,?”
薛厄快人快語,“三娘,,中曲里面有家假母快不行了,。我勸阿兄去頂下那間廊院,你們也不用在北曲里面受委屈了,?!?p> “是啊,阿娘,。我們總不能一輩子在這里吧,。”易小塵淡淡地說著,。
沒想到易三娘一聽到要搬到中曲,,脊背一僵,臉色大變,,額頭上有如暴風(fēng)雨前的黑云密布,,厲色道:“不行!不能去中曲,!”
兩人被易三娘的反應(yīng)嚇了一大跳,,易小塵開口問道:“阿娘,怎么了,?如今我們有條件過上更好的生活,,為何不去?”
“沒有為什么,!”易三娘渾身都抖了起來,,臉色唰地煞白,仍是用堅(jiān)決的口氣說著:“我覺得北曲挺好的,!這件事情別再提了,!”
“可是北曲畢竟不安全,銅錢會的人三番五次的來找事兒,,只要我們搬到中曲里面,,他們就不敢來了。”易小塵實(shí)在不明白易三娘的顧慮,,在他看來,,這是很好的一次機(jī)會。
易三娘放下了還沒有吃完的羊肉,,站了起來,,雙目緊盯著易小塵,喉嚨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易小塵還沒有見三娘如此緊張,,“阿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易三娘的目中盡是駭然之色,口氣比寒冬里的冰錐還要冰冷,,“這天下就沒有太平的地方,!北曲固然有銅錢會,但他只是肉眼可見的豺狼,,只要有點(diǎn)火光就不敢前來,。可中曲里面,,是你發(fā)現(xiàn)不了的老虎,,冷不丁兒地從草叢里面撲出來,一口就會要了你的命,!十五,,聽阿娘的話!好好在北曲里面待著,!別再想什么中曲的事情了,!”
說完,易三娘便轉(zhuǎn)身離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