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兩道詔書(二)
張讓來到玉堂殿,那兒的小黃門告訴他,,劉宏起駕去了西園,。于是他又動身來到西園。
西園乘霄殿御座上,,劉宏美姬在懷,,酒樽在手,,好不愜意。大殿中央一群紅衣舞姬正在翩然起舞,。
“陛下,。”張讓上前請安,。
“張常侍來得正好,,今晚你沾朕的光,有眼福了,?!?p> “陛下可是請來了星舞閣閣主白鏡?她可是仙子一般的人物,,我等俗人平日里想要見上一面都難,,如今竟能賞其絕世舞姿,,全是依仗陛下啊?!?p> “你消息挺靈通的嘛,,來人賜座?!眲⒑甏笮?。
“謝陛下?!睆堊尳z毫未提太平道,,即便這是耽擱一時半會就會性命攸關(guān)的事。因為他深知與劉宏這樣的帝王的相處之道——應(yīng)對“順毛驢”你得懂得“順毛捋”,。所以,,為太平道正名得找到恰當?shù)臅r機。
張讓不慌不忙,,在大殿一側(cè)的席位上坐下,好酒好菜吃著,。
少頃,,大殿兩側(cè)竹簾后琴瑟鐘鼓聲一變,預(yù)示著大人物即將登場,。果然,,一席白紗的星舞閣閣主白鏡在紅衣舞姬的簇擁下款款移步至殿中央。
幾名紅衣舞姬將手中玉盤信手一拋,,玉盤無序地散落在各處,。同時,又有幾人將數(shù)面鼓放置在玉盤之間,。場間盤,、鼓高低錯落,自成情態(tài),。隨后,,眾舞姬退場。竹簾后,,鐘鼓聲止,,琴瑟微撥,似石溪清泉,。
白鏡一揚白紗長袖,,踏出第一舞步。她姿態(tài)輕盈,,在盤,、鼓間飛躍,,像九天之上的仙女,又似佛教經(jīng)書中的飛天,。一時間,,殿中之人無不驚嘆,劉宏更是忘了咽下口中的美酒,。
不知過了多久,,白鏡完成了最后的舞步,白袖一收,,盤坐在玉盤之上,,如同晨光下的清水白蓮。琴瑟聲止,,大殿內(nèi)一片寂靜,,眾人沉浸其中,甚至忘了喝彩,。
劉宏第一個回過神,,一擦嘴角溢出的酒水:“好!妙哉,!”
眾人立即附和,,喝彩聲不斷。
張讓看著白鏡若有所思,。白鏡在雒陽名氣很大,,不僅僅因為七盤舞,還有她視金錢,、權(quán)貴為糞土的高調(diào),。為此張讓特地命人調(diào)查過她,發(fā)現(xiàn)了一件有趣的事——白鏡在暗中打聽陳末的事,,不過原因未明,。
此時,紅衣舞姬入場撤去玉盤與鼓,,白鏡摘下面紗,,上前向劉宏行禮。
“好一個才色俱佳的妙人,!”劉宏心中感嘆,,他盯著白鏡的嬌顏一時間竟愣神了。
“陛下,?!卑诅R又喚了一聲。
“不必多禮,,來人給白閣主賜座,?!眲⒑旮煽纫宦曆陲棇擂危鞍组w主今日的七盤舞不禁讓朕追思起王美人啊,?!?p> 白鏡聞言一愣,隨即溫婉一笑:“王美人才色無雙,,白鏡不及,。”
“白閣主謙虛了,?!?p> 張讓起身上前附和劉宏:“白閣主與王美人的七盤舞皆為冠絕,兩者不分伯仲也各有千秋,?!?p> 白鏡看向張讓,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隨即掩飾了過去,。
可張讓的眼睛毒得很,一下子就捕捉到白鏡眼中的恨意,,心中不解,,白鏡與他無冤無仇,為何對他抱有敵意,?略加思索后靈光一閃,想到了一種可能——白鏡與王美人是舊識,,而王美人正是死于他與何后之手,,這樣一切就都解釋通了。
但仍有疑點——白鏡打聽陳末是為了代故人報答他救下皇子協(xié)的恩情,,可接近劉宏又是為了什么,?為了報仇,以洗雪王美人之恨,?
張讓不由警惕起來,。“老身見白閣主七盤舞姿之神韻與王美人一般無二,,不成是出自同門,?”他冷不丁問了一句。
白鏡神色一滯,,隨即恢復(fù)常態(tài),,微微搖頭否認。
張讓察言觀色,,心中疑竇更深,。
白鏡見張讓話里話外意有所指,,害怕自己的目的被察覺,于是以身體不適為由告退,。
劉宏頓時意興索然,,恨不得強行將白鏡留下,歌舞飲酒作樂至天明,,但想到自己邀請白鏡來西園時,,全然一副高雅君子的模樣,好不容易營造的人設(shè)就此崩塌未免可惜,,一時間左右為難,。
張讓心生一計,一石三鳥,,既能為主分憂留住白鏡,,又能驗證自己的猜想,還能一舉達到此行的目的——救下太平道與陳末,。他怕機會轉(zhuǎn)瞬即逝,,趕忙說道:“白閣主現(xiàn)在出宮恐怕不妥,北營禁軍正在城中剿匪,,這安全——”
“對對,,”劉宏眼神一亮,“皇城禁軍正在緝拿太平道賊寇,,這外頭亂得很,,傷到白閣主便是朕的罪過了?!?p> 張讓怕劉宏多想,,補充了一句:“老臣也是進宮時碰見了楊司徒,方才知道陛下頒詔剿匪,?!钡聦嵶C明他多慮了。劉宏一心在白鏡身上,,哪里顧得上懷疑為何張讓的消息如此靈通,。
“這……”白鏡有些為難。
“太平道是賊寇倒是讓老臣挺意外的,?!睆堊屳p嘆了一口氣。
“哦,?張常侍與太平道有交情,?”劉宏樂得轉(zhuǎn)移話題,不給白鏡拒絕的機會,。
張讓故作驚恐:“老臣對他們的事一概不知,,只是聽旁人說太平道施醫(yī)救人,,教化民眾向善,頗有建樹,,所以得知他們竟是叛黨,,實在意外。還有就是——”
“但說無妨,,朕知你一片忠心,。”
“太平道里有個叫陳末的年輕人曾救過老臣的命,。若他是叛黨又何必救我呢,?”張讓看向白鏡,“白閣主,,你說是嗎,?”
白鏡聽到陳末這個名字時,心中著實一驚,。張讓的發(fā)問讓她捉摸不定,,是試探還是無意為之?可她沒有選擇,,謀逆是重罪,,若不站出來為陳末說話,他就要被當作逆賊剿了,。
“白鏡認同張常侍的看法,,妾身久居雒陽,平日所見,,太平道的確不像是作亂之人,。”
劉宏向來偏信張讓,,現(xiàn)在白鏡的說辭又偏向太平道是無辜的,不由認定是楊賜糊弄了他,?!斑@事想來確實蹊蹺,楊公實在是太急了,,朕說了明日早朝再議,,他非要立即擬詔討賊!”
“楊司徒忠心天地可鑒,,依老臣看,,一定是被不軌之人利用了?!睆堊屭s緊為楊賜說話,,以表明他為太平道說話是對事不對人,,不是要與楊賜作對。
“那現(xiàn)在怎么辦,?”劉宏沒了主意,。
“陛下再發(fā)一道詔,改討賊為日常巡檢即可,,老臣樂意跑一趟,,追回北軍將士們?!?p> “準,。”劉宏一揮袖,,在白鏡面前擺足了帝王風(fēng)范,。
白鏡無心顧及,她不想在這里多待,,又想要第一時間得知此事的后續(xù),,甚是苦惱,一時間蛾眉緊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