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五年
臘月里,,大雪紛飛,,李姑娘坐著馬車來到了這片被稱作古林的原始森林。
她是被哥哥李大凱送來成親的,,如此惡劣的雪季本不適合嫁娶,,可李家三個男丁都已參加了抗日聯(lián)軍,,今后恐怕沒人能照顧這小妹了。
所以三個哥哥商議,,只能提前把李姑娘送到指腹為婚的洪家成親,,以后便交與婆家照顧。
聽聞與李姑娘定親的洪壽,,如今在古林與獵人黎耀武學(xué)獵術(shù),,所以李大凱只能頂風(fēng)冒雪走了大半月,把李姑娘給送了過來,。
成親拜堂一切從簡,,在場的人也只有李大凱、黎耀武和幾個黎家人,。
拜堂之后,,兩個并不認識的新人被送入了洞房,李姑娘從此變成了洪李氏,,而洪壽和李姑娘這一年都才只有十六歲。
洪壽心比天高是年少英雄,,他是一身的傲氣,,據(jù)說他在獵術(shù)方面天賦極高,在同輩中是出類拔萃的人物,,所以他不太瞧得上農(nóng)家孩子出身的李姑娘,,雖然成了親,可他卻不經(jīng)常見她,,甚至都不怎么回家,。
兩人年少,都還是孩子脾氣,,李姑娘為了爭口氣便也拜了黎耀武為師,,開始學(xué)習(xí)獵術(shù)。自此二人即是夫妻也是師兄妹。
修煉獵術(shù)并不容易,,獵人不是獵戶,,獵人自有一套法門和技能,練獵術(shù)要先練體,,再練氣,,之后是感官,最后才是技能,。其中最難練的是感官,,人有形、聲,、聞,、味、觸五感,,獵人要將這五感修煉到極致,,才能與動物感官媲美,做到追蹤和反追蹤,。
除了黎家人,,常人修煉五感都要歷盡艱辛才能有成,所以李姑娘為了修煉五感可以說是受盡了折磨,,她甚至被關(guān)在漆黑的地窖里幾個月過,,為的是修煉觸感。而事后她卻聽說,,洪壽練這個,,只用了一個月。
李姑娘不服,,便要在其他東西上和丈夫較量,,但她卻始終是不如自己男人分毫。
如此過了一年,,李姑娘通過勤學(xué)苦練獵術(shù)竟頗有了小成,,可洪壽卻自認學(xué)無可學(xué),決定要出山闖蕩,。
李姑娘哭鬧著要跟他去,,但洪壽覺得闖蕩江湖帶著個女人是累贅,于是死也不肯答應(yīng),。
最后李姑娘只能獨守空房,,日夜期盼自己男人能夠早點回來,但又一年過去了洪壽始終沒有消息,。
古林中住的都是黎家人,,黎家祖上是鄂倫春族旁支,,傳說黎家先祖因犯了族規(guī)被驅(qū)逐了出來,后來他們自己在外建立了鹿族,,但鹿族并不興旺,,到如今,已只剩下黎家這一脈了,。
黎家人擅獵,,有天生的獵人感官,而且他們懂得馴鹿之法,,能和鹿成為伙伴,,甚至把鹿當(dāng)成坐騎。
李姑娘長這么大還沒見過把鹿當(dāng)馬騎的人,,于是她很好奇,,甚至也想有一只,但馴鹿之道是極難的,,要求必須把獵人體質(zhì),、感官都修煉到極致,才能與自然合二為一,,方能與鹿心意相通,。
黎家的族長叫黎野,他是黎耀武的父親,,據(jù)說這人是一代豪俠,,干過不少震驚江湖的大事。但李姑娘哪里懂得江湖事,,她也從不好奇打聽,。
她只知道這老頭脾氣暴躁,一有不順心的事,,他便會大發(fā)雷霆,。
李姑娘聽師父說老頭發(fā)脾氣還只是對家里人,如果是外人惹了他,,那沒準(zhǔn)他會動刀殺人,。
黎野因為脾氣惡劣惹過不少事,他的一把龍牙匕首殺過很多惡人,。尤其是東三省被日本人占領(lǐng)后,他的暴脾氣忍不了日本人的惡行,,所以他曾暗殺過不少日軍高級官員,,搞的他至今都是被通緝之身,所以黎家人選擇定居深山古林,,其實是有原因的,。
洪壽自從走后就沒有任何消息,李姑娘日夜都惦念著他,終于有一天,,黎耀武的兒子黎庭煜和黎庭輝從外面回來,,他們帶來了洪壽的消息。
李姑娘興沖沖過去聽,,結(jié)果聽到的,,卻是不好的內(nèi)容。
當(dāng)時屋子里都是人,,大伙各個眉頭緊鎖,,咬牙切齒,沒人注意到李姑娘在身后,。只聽黎耀武說:“庭煜啊,,你沒搞錯吧?”
“絕對不會錯,?!崩柰レ匣卮稹?p> “沒錯,!爹,,洪壽這小子這兩年,一直在幫日本人做事,,咱們知道的那幾只大獸,,都是他帶日本人獵的?!崩柰ポx道,。
“最重要的是,現(xiàn)在那些日本人在打龍女的主意,,龍女的事,,咱們都不清楚只有爺爺才知道,要不要請教他老人家該怎么做,?”黎庭煜問,。
“這件事如果被你爺爺知道,那他還不得去扒洪壽那小子的皮,。再說他年紀大了,,就不要驚動他了,咱們先一步找到龍女把她保護起來也就是了,?!崩枰湔f。
“你們說這小子怎么這樣啊,,他在東北抗聯(lián)的三個大舅子,,都因為抗日死了,,他可到好,做起了漢奸了,!”李耀雄忽然叫道,。
李姑娘聽了這話,心頭如被雷擊了一般,,不單是因三個哥哥的死,,更是因自己男人的所作所為。
她頭暈?zāi)X脹,,腳下一軟,,一下暈了過去……
李姑娘醒過來時,人在自己屋里了,,照顧她的是師母王氏,。王氏見她醒了,笑著給她送了一碗熱水,。
“孩子好點了嗎,?”王氏問。
“師娘,,他們說洪壽他……”
“你別往心里去,,小洪子年紀輕不懂事,他會回頭的,?!?p> “師娘……我哥哥他們……都死了?”
“哎……聽說抗聯(lián)遭到了日本人的圍剿,,他們都犧牲了,。”
李姑娘抱住師娘大哭,,王氏只能安撫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王氏一直安慰著李姑娘,,直到李姑娘睡去她在離開,。
……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李姑娘都渾渾噩噩,,如行尸走肉一般,。
她心里的所以支柱都倒了,哥哥死了,,丈夫又走了邪道,,她的日子,完全沒了盼頭,。雖然黎家人都沒說什么,,但她心里總覺得虧欠別人,也替洪壽感到恥辱,。
這天,,外面吵吵嚷嚷,黎野站在院子里指天罵地,,黎家人都在那,,李姑娘來到了院子,想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只見黎野手持龍牙匕首,,他在院子里手舞足蹈,來回踱步,,他大罵著黎耀武他們幾個,。
“這么大的事,為什么提前告訴我,,你們他媽的心里還有我這個族長嗎,!”黎野罵道。
“爹,,我們是擔(dān)心您的身體,。”黎耀武說,。
“都給我跪下,。”黎野說,。
黎家子孫紛紛跪倒,,李姑娘也趕緊跪下了。
“好好好……不告訴我,,是為了我好,,那也行。但是你們倒是把龍女給老子保住??!怎么能讓洪壽那小子,輕易的就給捉了去呢,?龍女和山海圖殘片,,那是老子當(dāng)年在長白山拼了命才奪過來的,他爺爺洪三全還因此喪命??!他可到好,拱手送給日本人了,?”黎野一腳踢倒了黎耀武說:“山海圖我讓你保存是信任你,,你怎么就弄丟了呢,?”
黎耀武爬了起來說:“爹,洪壽那小子之前見過我把圖放在哪,,他昨晚潛回古林,,趁我們在查那些日本人檔口,他就把東西偷偷拿了,。他應(yīng)該是涂了金烏粉,,穿了狐貍靴,所以其他人也沒能發(fā)現(xiàn),?!?p> “好啊,你看你教出的好徒弟……這點招,,都使在咱們身上了,!”
李姑娘聽了這些話,心像是被凍住了,,因為洪壽回來過卻沒和見她一面,,哪怕是說一句話,交代一下,。
“他們要把龍女和山海圖殘片弄哪去,?”黎野問。
“我們已經(jīng)查到了,,好像是要帶去朝鮮,。”
“朝鮮,?這小子還他娘的出國了,?——耀武你們先去追洪壽看看還能不能追上。耀雄你去在江湖上放話,,告訴六大門里的人,,就說我老黎要干大事收拾日本人,想去的過幾天野子湖集合,。咱們?nèi)コr玩一趟,。”
眾人依吩咐都散了,,大家各自準(zhǔn)備,。
黎野看見了還在地上跪著的李姑娘,他過來踢了她一腳,,把她踢倒在了地上,。他喊道:“你瞧你調(diào)教出來的好男人!”
李姑娘只能哭,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她也替自己男人趕到羞恥,。
接著黎野吹了一聲口哨,隨后一只大黃鹿跳了過來,,黎野拉起李姑娘把她扶上了大鹿:“你也跟你師父去,。去把你男人給我找回來!”
“嗯,!我知道了!”
霎時間,,李姑娘心里忽然又了著落,,是啊,!自己還可以把那個不成器的找回來,!她這么想著,人居然振作了起來,。
李姑娘一拉韁繩,,她騎著大黃鹿隨黎耀武等人的隊伍出了古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