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李縣令看向捕快衛(wèi)平,。
“那小丫頭自獲救以來,，一直惡寒交加，發(fā)熱不止,，如今頭面四肢皆浮腫,。”衛(wèi)平將具體情況一一道來,。
李縣令知此間情況已嚴重,，便追問：“郭家可有派人來？”
“郭家曾派人來報過案,，但后來就不曾派人來過,。”
李縣令的眉頭,，皺了皺,，沉聲道，“先去看看,?！?p> 說罷，他起身正欲去后院看人,。
剛轉身又一頓,，思忖后,，他看向宋玄，“你也過來一趟,?！?p> 縣衙內堂。
宋玄隨著李縣令走進內堂時,，一位大夫正伸出手指,，搭在小丫頭手腕上。
“大夫,，她的情況如何,？”
羅大夫收回手，捋了捋胡子,，輕輕搖頭,，“風寒入體，使她毫毛畢直,，皮膚閉而熱……”
他又搭脈道：“此兒脈浮緊,，且頭面已有浮腫之態(tài)?！?p> 床上的女童,，此時左右翻身，掙扎了一下,，神情甚是痛苦,。
“拖得久，怕是難了,?！绷_大夫搖頭嘆了口氣，“先讓她和衣躺平罷,?！?p> 師爺叫來丫鬟，讓她先給小丫頭換衣服,。
隨后他們隨著羅大夫走到外間,，羅大夫坐在案前，提筆思忖片刻,，開始寫方子,。
“此兒久染溫熱，不得平臥,，頭面浮腫,，舌苔白滑?！?p> 宋玄侍立一旁,，聽見羅大夫邊寫邊將藥方念叨出來,。
“麻黃兩錢、細辛一錢,、半夏兩錢,、桂枝兩錢、五味子一錢,、炙甘草三錢,。”
宋玄越聽越熟悉,，這不正是圖書館里擺著的那本《傷寒論》,，里面所記載關于小青龍湯的藥方？,！
他凝神思索下,，又覺不對。羅大夫的方子,，和小青龍湯的方子還是有些許出入,。
他疑惑地看向寫完藥方的羅大夫，問道：“羅大夫,，這方子莫不是還缺三味藥,？”
羅大夫詫異，他回頭見是一年輕男子發(fā)聲,。
羅大夫是仁心堂有名的大夫,，于是師爺為他介紹道：“這位是今年縣試的案首，宋玄,?！?p> “原來是宋案首?！绷_大夫擱筆，疑惑道：“宋公子,，你認為這方子缺了哪三味藥,？”
宋玄拿起藥方，沉吟道：“五味子斂肺止咳,，需與白芍配伍,，這一散一收，就成止咳平喘之功,。此處缺的,，正是白芍?！?p> 他此話一出,，羅大夫臉上的表情,，由疑惑變?yōu)槠诖?p> “方中的麻黃、桂枝為君,，具有發(fā)汗散寒以解表邪之效,。”宋玄一頓,，看向羅大夫,，“可是如此？”
羅大夫捏著胡子,，認真道：“不錯,。”
宋玄接過話頭,，“如此,，就以干姜、細辛為臣,，以助君解表驅邪,，溫肺化飲。此處,，乃缺一味干姜也,。”
“宋公子所言不差,，干姜味辛,，性熱。的的確確有歸脾肺,，溫中散寒,，回陽同脈之功?！?p> “干姜三錢,，加得，加得,?！?p> 羅大夫沉吟罷，再上前一步看向宋玄,，“那依宋公子所言,，這第三味藥是？”
“再加一味茯苓罷,?！彼涡尖獾溃骸胺讲牛矣^那小丫頭身面俱腫，而茯苓味甘,，性平,，有利竅去濕去功?！?p> 見宋玄竟了解每一味藥性,，且能夠對癥下藥。由是如此,，羅大夫更加詫異以及急切,，他不由地走近宋玄身旁，問道：“敢問宋公子的醫(yī)術,，師從何人,？”
“這藥方子，是我從《傷寒論》一書中偶爾見得,?！?p> “《傷寒論》？”
此時,，李縣令他們,，也用詫異的眼光看向宋玄。
“宋公子,，你所說的《傷寒論》從何得來,，我怎從未見過?！?p> 羅大夫捏著胡子,，喃喃道：“老朽的醫(yī)術，雖不精湛,，更無妙手回春之能,。但前人撰之醫(yī)書經要，我卻是一絲不茍,，皆有研讀,。”
他又看向宋玄,，疑惑道：“興許,，是老朽孤陋寡聞，宋公子所提之《傷寒論》,，竟然聞所未聞?！?p> 宋玄怔了怔,，《傷寒論》乃前世東漢名醫(yī)張仲景所著，趙國并沒有這本書……
此時，他在想該如何圓下,。
側過身來,，宋玄朝著羅大夫輕聲說道：
“羅大夫，《傷寒論》中關于這篇湯藥的記載,，是玄偶爾看到的,。”
“哦,？宋公子從何處所觀,。”羅大夫目光隱有急切,。
宋玄將藥方子放下,，仰首回憶：
“曾記那日，東街街角古稀榕樹下,，有一鶴發(fā)老人,，他擺一書攤，置列于樹頭,，時人過而不聞,。”
“一來念老人家賣書不易,，二來玄又好野史子集,，卻在翻閱時，偶見《傷寒論》藏于一摞書間,。心奇之而觀閱,，然，玄錢財薄淺,，只購得經書,，無捎帶《傷寒論》之力?！?p> “后來,，我再路過那棵大榕樹下時，已不見那老人家的身影,?！?p> ……
宋玄一席話，引得羅大夫以及在場的人連連惋惜,。
相對于羅大夫的惋惜,，李縣令他們更多的是震驚，宋玄竟然也懂醫(yī)術,！?
羅大夫拿藥方子,，提筆加上方才宋玄所說的那三味藥，“白芍兩錢、干姜三錢,、茯苓三錢,。”
“先以水一斗,，煮黃麻,，至水減升時，再上八味,。煮取三升,，去滓后，溫服一升,?！?p> 羅大夫提起藥箱，走出房門,，又轉過身,，看向宋玄，說道：“宋公子,，他日得空時,，我們再來好好探討探討，關于傷寒的療法,?！?p> “傷寒不可小覷，以往死在傷寒的人可不少,。若是能將各種癥狀的方子修正,，定然能救更多的人?！?p> 宋玄神情動容,，感佩道：“羅大夫，醫(yī)者仁心,?！?p> ……
翌日，楊刺史將啟程回洛陽,?；厝ブ埃羁h令在衙門設宴為其餞行,。
宋玄本欲回學館,，但臨走前衛(wèi)平前來傳話，說是楊刺史特意讓他參加踐行宴,。
所以,，他此時就坐在飲宴中,。
楊刺史東向坐,，李縣令南向坐,，宋玄持學生禮坐于北面。
待所以人入座后,，楊刺史家的小公子楊煜突然走到宋玄旁,，朗朗笑著，“宋大哥,，我與你一同坐,，可好?！?p> “坐罷,。”
宋玄挪了挪,，作請的姿勢,，抬頭正巧見楊刺史沖他點點頭，可見楊煜是得其父首肯才下來的,。
楊煜坐了下來,，看向宋玄，“宋大哥,，你以后會去洛陽嗎,？”
宋玄停箸，視線從案上的紅煨豬肉轉向楊煜,，“應該會去,。”
當然不能確定,，想要去洛陽,，還得過了郡試。
宋玄繼續(xù)持筷,，將一塊煨得油光紅亮的肉塊夾入口,，軟糯香甜比之現(xiàn)代的紅燒肉不遑多讓。
當他還欲品嘗另外一道爐焙雞時,，楊煜又發(fā)聲,，“宋大哥，我爹說了,，你一定會去洛陽的,。到時，你可要去找我,?！?p> 楊煜看著宋玄,，對著這位救命恩人，他連案上的美食都可不顧,。
宋玄點點頭,，笑了笑，“若是去了,，定然會到府上拜訪,。”
案上的爐焙雞還冒著熱氣,，雞為小塊,，入口十分酥，酒醋鹽將雞肉的鮮香全然提取出來,。若是每日有此口福就好,，偏偏伍彥不會做飯，雖然他腦子里有一堆菜譜,，卻無從實施,。
侍女又上傳了幾道新菜，就在宋玄又欲埋頭品嘗時,，楊刺史的聲音傳了來,。
“宋玄，聽縣令說,，你在花朝節(jié)作了一首絕佳妙詞,。”
宋玄微怔,，隨即目光澄澈地看向上座的楊刺史,，謙虛道：“那詞，是學生與詩友之間的小作,，大人謬贊了,。”
楊刺史眼中含笑,，朗聲道,，“飛觴賦詩，快哉,、快哉,，人生當如是?！?p> 宋玄見他感慨頗多,，唯有點頭表示受教。
“這一杯酒,，是我敬你的,?！睏畲淌房戳丝此涡赃叺臈铎稀?p> “謝大人,?！?p> 宋玄舉杯，滿飲一盞,。
……
仁心堂藥房,。
羅大夫回來后，連忙放下藥箱就走進藥房,。藥房左側是書架，書架上擺滿一卷卷醫(yī)藥典籍,。
藥童見他師傅自早上回來后,，就再也沒有出過藥房。如今已到午后,，卻是連朝食也不曾用過,。
藥童端著午食走進藥房的時候，剛剛推開藥房的大門,，他的腳步突然頓住,。
“師傅?！?p> 他見藥房中的醫(yī)經典籍散落四周,，一卷卷滾在地上。而他的師傅則席地而坐,，眼不停地看著醫(yī)書,，手微微發(fā)抖。
這是他的師傅,？但又決然不是以前那個井井有條,，做事一絲不茍的仁心堂名醫(yī)羅大夫。
藥童將午食放在案上,，他跑過去正欲將地上的經著收拾起來時,，羅大夫忽然發(fā)聲。
“別動……”
藥童的手停在虛空,，扭頭去看師傅時,，又聽到他在喃喃自語。
“趙國歷朝歷代的醫(yī)藥經著,，我全然翻找過,，沒、還是沒,?！?p> 一頓,，他又出聲。
“不但沒《傷寒論》這部醫(yī)經,，連關于傷寒的療法也都沒見過那三味藥的運用,。”
羅大夫一手拿書,，一手撐地,，目光虛虛看向那一堆醫(yī)書典籍，喃喃出聲,。
“白芍性溫,、味辛苦，與五味子配伍確實有退熱平喘的功效,。而干姜的確是有歸脾散寒的效果,，為何傷寒方子上不曾將其納入？”
“不該啊,?！绷_大夫抬手一拍大腿，又道：“茯苓性平,，這味藥用得更妙……”
“這三味藥的加入,，據藥性來說，確實是使得的,，,。”
“然則,，為何其他醫(yī)藥經典未曾記載,？”
羅大夫忽然目光一亮，瞬時站了起來,。由于起得急,，生生地暈了頭。
藥童連忙過去將他扶起來,，“師傅,，你先用些吃食罷?！?p> 羅大夫搖搖頭,，依舊沉在思索當中。
若是加上那三味藥,，修正過之后的傷寒方子更有效的話……
思至此,，他的心情異常激動。
這世上是,，若是真的存在這部醫(yī)藥經典,，那將是百姓之幸,，趙國之福。
翌日清晨,，衙門捕快衛(wèi)平來邀他回去復診,。
羅大夫連忙拎起藥箱就跟他去衙門了，此時他心里有個想法,，就是想證實那個藥方子是否有奇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