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鴻是江邊鳥
宋玄隨著劉小瀾進(jìn)入書肆里間,見劉鋪頭已然等候在案前,,只是他身后的屏風(fēng)已撤去,,在五尺開外掛起了竹簾,。
他看到竹簾后,隱約處,,有兩個朦朧身影。
簾后的阿晚,她將點燃的梅子青香爐置于案前,,隨即乖巧地在江松月身側(cè)坐下。
簾前的人雖看不清簾后之人,,但簾后的人卻能將透過簾前的人看得真切,,這便是竹簾的奇妙之處。
江松月隔著一方簾,,但見案前對坐的是一個年約十六的年輕學(xué)子,,身著襕衫,腰懸折扇,,身形清舉,。
“姑娘,那便是易安先生,?”阿晚雙手托腮支在案上,,扭頭看向江松月。
江松月輕輕頷首,,雙目看向簾外的人,,低語,“未曾想到,,易安先生竟這般年輕,。”
簾外,,宋玄示意伍彥將新的幾折《西廂記》轉(zhuǎn)交給劉鋪頭,。
“劉先生,這是新的幾折,,請過目,。”
劉鋪頭頷首接過,,并未細(xì)看,,而是交給劉小瀾,劉小瀾會意當(dāng)即轉(zhuǎn)身往后方竹簾處走去,。
“聽聞宋公子明日便要去羊城了,?”劉鋪頭誠摯笑道,,“劉某在此,向祝愿你奪得頭籌,?!?p> “承先生吉言?!彼涡似鸩璞K,,敬道:“玄以茶代酒,敬你一杯,?!?p> 就在這時,竹簾內(nèi)傳出隱隱約約的女聲,。
“呀,,姑娘,這折子中的‘隔墻花影動,,疑是玉人來’是甚么意思,?”阿晚指著折中的一句詞,問向江松月,。
江松月凝視這句風(fēng)景詩,,低語著,“此墻便是西廂的墻,,而夜月照花成影……”
“姑娘,,你怎么不說了?”阿晚好奇著,,江松月將折子放下,,輕咳一聲打斷,“阿晚,,快些梅子青香爐撤去,,味濃了?!?p> 話末,,她明眸忽閃,一絲紅暈躍然臉上,。
……
翌日清晨,,熙熙攘攘的馬車駛向羊城。羊城各家客棧此前住著的,,都是一些前來參加詩會的學(xué)子,。
宋玄一行隨著朱教諭來到了明月路客棧,入目是綠瓦白墻建成的明月樓,,樓前用竹竿挑出一幅酒旗,,飛檐處又懸上了紅燈籠,。
匾額“明月樓”兩側(cè)處,還刻有楹聯(lián),,“孟嘗君子店,,千里客來投”。
那末,,朱教諭已帶著門生魚貫而入,宋玄回神,,從速抬步進(jìn)去,。
明月樓與別處客棧自是不一樣,它入門先是一座大院,,院中滿栽茶花樹,,茶花樹葉綠濃濃而帶光澤,其花鮮紅可愛,,頗有一番奔放,、瀟灑之感。
朱教諭安頓好他們之后,,隨之去尋城南府學(xué)的教諭喝酒,。
入了夜,月明樓客棧各處燈火繁星,,明黃的燈籠高高掛起,,頗有韻味。
宋玄與裴希等人走在閣樓長廊中,,見閣樓各處,,有會文的,或是飲酒作詩,,抑或是誦讀《詩經(jīng)》者,。
“宋兄,時候尚早,,不如趁著這好時辰到樓中喝酒去,?”裴希邀道,又看向江既明等人,,“可是,?”
“走,今日我請客,?!蔽毫枥辖让鳎瑢χ涡麄兊?。
故而,,宋玄一行四人拾級而上,,來到明月樓的三樓雅座當(dāng)中。
他們選了一處臨窗的大雅間,,正要過去,,忽聞有人高聲喚道:“宋兄?,!”
宋玄尋聲過去,,瞅見那人是他近幾日在城北茶樓認(rèn)識的魯兄,也就是城南府學(xué)的學(xué)生,。
“原是魯兄,。”宋玄見人已過來,,他便打招呼道,。一旁的裴希等人疑惑地看著宋玄,但他此時不知作何解釋,。
“宋兄,,真巧,你怎么也此處,,難不成是來游玩的,?”魯庭帶著幾個人上前來,并對其中一位笑道,,“范兄,,他就是我在城北茶樓結(jié)識的宋兄?!?p> 范言聽魯庭這么一說,,眼前一亮,當(dāng)即上前拱手,,“在下城南府學(xué)生,,范言?!?p> 宋玄只好微笑回道:“在下是來自城北府學(xué)的宋玄,。”
此話一出,,魯庭當(dāng)即一愣,,倒是他旁邊的范言率先回道:“那我們倒是有緣,不如一同到雅間去喝一杯,?!?p> 宋玄聽了,看向裴希他們,,他們亦無意見,,一行人便一同進(jìn)入雅間,。
七人圍坐在案前,在相互熟識只見,,酒菜已滿上,。
“宋兄,原來你是城北府學(xué)的學(xué)生,?!濒斖ゾ途票戳诉^去。
宋玄淡笑淺酌一口,,對面的范言便爽直道,,“干坐著喝酒也著實無趣,不如行個酒令,。”
江既明贊同,,“明日詩會便開始了,,不宜醉酒,這依酒令而飲確實不錯,?!?p> “既然大家都沒意見,便由我來作監(jiān)場罷,。亂令或錯令這自罰三杯,,如何?”魏凌看向他們道,。
他見眾人沒有意見,,再道:“此次行酒令以拆字成詩為準(zhǔn),如何,?”
魏凌旁邊的裴希點頭,,便起句道:“鴻是江邊鳥?!?p> 那方魯庭接令道:“蠶為天下蟲,。”
“二人抬木漫步來,,人短木長,。”城南府學(xué)的賀止接上,。
江既明舉杯一呷,,對上,“四人圍犬終成器,,人多犬少,?!?p> 話落,江既明看向宋玄,,“宋兄,,請?!?p> 宋玄吃了一口梅花糕,,再將一杯茶飲盡,恬然出詩:
“一個朋字兩個月,,一樣顏色霜和雪,。
不知哪個月下霜,不知哪個月下雪,?”
范言喝了一杯酒,,笑道:“出得好,我來想想如何對宋兄的兩個‘月’,?!?p> 眾人應(yīng)聲而笑,裴希舉起酒杯道:“為宋兄的好令浮一大白,?!?p> 宋玄淺酌一杯,再敬向接令的范言,。
范言思索片刻,,雙手一擊,笑道:“有了,?!?p> “一個呂字兩個口,一樣顏色茶和酒,。
不知哪張口喝茶,,不知哪張口喝酒?”
“好,,對的妙,。”
范言謙虛一笑,,又道,,“一直拆字都也乏味,不如來個對聯(lián),,我這兒這好有一上聯(lián),。”
宋玄笑言,“范兄既有絕佳上聯(lián),,便快快說出來,,好讓大伙一同欣賞欣賞?!?p> “范兄,,請?!苯让魉麄円舱埖?。
魏凌作為監(jiān)場更是無趣,大半場下來,,竟無一人可罰,,為此他特是支持道:“范兄快出?!?p> “天上一片云,落下雪紛紛,,一半兒送梅花,,一半兒蓋松林,”范言舉杯一頓,,看向他們再道:“還有剩余零星霜,送與桃花春,。”
裴希聽了,,接令道:“天上一陣風(fēng),,落下三甕酒……”
“裴兄?!蔽毫柽B忙打斷,搖頭笑道:“這可不通,,你們可曾見過天上落下酒來?”
“這可不通,,快快來自罰三杯?!边@頭,魏凌興奮地為裴希斟好三杯酒。
裴希搖頭輕笑,,唯有認(rèn)罰,就在此時,,宋玄卻道:“玄覺得,,裴兄說得在理,咱們南??そ?,刮颶風(fēng)時,刮起個酒鋪子,,再落下三甕酒,,又有何不可?!?p> 說罷,,宋玄舉杯敬向他們,“玄為此風(fēng),,當(dāng)浮一大白,!”
“不錯!”江既明也附和道,。
然而,,在這個時候,裴希卻將眼前的三杯酒一飲而盡,。
他朗笑道:“希醉矣,,剩下的三甕酒分與誰,全憑宋兄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