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溫室的路程不算遠,步行不過十分鐘左右,。
偏偏此時后頭有人跟著……
藜央覺得封炑的眼神能在她背后燒出兩個洞來,。
渾身不自在。
尤其想到那晚她逾矩的舉動,。
藜央胡亂搖了搖頭,,忙不迭驅(qū)散腦子里混雜的念頭。
封炑跟在藜央后頭,,面上表情如常,,心中卻并不平靜。
聽到李淳安說是一回事,,但親身經(jīng)歷又是一回事,。
他雖然還沒見到復活后的梅花樹,但僅憑封老夫人只言片語也可知這樹如今的境況——枝繁葉茂,。
但這棵樹可是死了十幾年了,!
即便藜央說樹只是病了,但這十幾年來并無人打理過梅花樹……
這太不可思議了……
藜央今天穿了一身碎花淡粉色長裙,,長發(fā)至腰際,,烏黑如海藻般披散在身后,越發(fā)顯得人身姿纖細,。
封炑看著藜央的背影,,想到的卻是那日她一身血水躺在他懷里的模樣。
這樣重的傷,短短三日痊愈,。
這樣枯敗的梅花樹,,因了她一句斷言便起死回生。
封炑閉了閉眼,。
他完全可以肯定李淳安當時說的黛山上的女人就是她,,黛山上的樹能夠復蘇也是因為她。就如同眼前的這棵梅花樹一般,,她讓黛山上的死樹全都復活了,。
但原因,他不知道,。
這種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超出科學道理所能解釋的事情,,誰又能知道原因呢?
偏偏,,她又失去了記憶,。
想到這里,封炑這幾日不曾灼燒過的胸膛又開始翻騰起來,。
封炑吐了口氣,,不論如何,她一定要留在封家,。
他試圖緩和一下這種靜默僵硬的氣氛,,畢竟藜央日后還要在封宅久住。至于住到什么時候,,封炑自動過濾了這個問題,。
“這幾天過的怎么樣?”
藜央清清嗓子:“挺好的,?!?p> “還適應嗎?”
“適應,?!?p> “吃住都還習慣吧?”
“習慣,?!?p> 如果封鐸此時在這里的話,他必定會瞠目結(jié)舌,。
為著封炑此時難得的多言,。
也為著藜央的惜字如金。
“梅花詩是你救活的,?”封炑繼續(xù)問道,。
藜央頓了頓:“它原本就沒死,。”
“你如何知道,?它在這十幾年里都是那枯朽的模樣,。”
“雖然枯朽,,卻并沒有腐敗,,所以我才說它沒有死?!鞭佳牖氐?。
“那,你為什么會想起來醫(yī)治這棵樹,?”
藜央回頭看了他一眼:“不是你說,,讓我好好陪著奶奶,不要讓她覺得太寂寞嗎,?”她繼續(xù)往前走著,“奶奶過的并不快樂,,她很想爺爺,。這梅花樹是爺爺留下的,我想如果樹活了,,對奶奶來說也算是個精神寄托,。結(jié)果證明她很高興,我也很高興,?!?p> 高興自己的付出是有價值的。
封炑沉默了,。
他讓藜央住進封家的心思是經(jīng)不起推敲的,,看似關(guān)切她收留她,實則卻是仗著她無依無靠而搶先一步禁錮了她,。
她對這些一無所知,,卻認真聽進去了他的話,用心對待奶奶,。
奶奶那么精明的人,,如果不是真心換真心,也不會這么快接納了藜央,。
若有一日她知曉了真相……
封炑眼眸一暗,。
如有那一日,她會如何,?他又該如何,?
氣氛又一次凝固,。
藜央深呼一口氣,與封炑說話總是讓她不自覺的緊張,。
接下來一路無言,,直至溫室。
拐過彎,,封炑一眼便看到了復活后的梅花樹,。
郁郁蔥蔥,精神奕奕,,令人迫不及待想看它盛開的模樣,。
十幾年不見,卻瞬間與記憶深處中的樣子重合,。
封炑心中頗為感慨,。
真好,這樹又活了,。
恰在此時,,樹后有動靜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后,,一人從后頭轉(zhuǎn)出,,手中還拎著工具箱。
“王伯,?!狈鉃崖氏日J出人來。
王伯聞言忙立直身子,,朝封炑鞠了一躬,,帶著與那日同藜央說話時全然不同的恭謹語氣道:“封總,您回來了,?!?p> 封炑點頭:“這是?”看著王伯拿的一堆工具,,有些疑惑,。
王伯細細端詳了封炑一番,見他面色如常,,放下心來,。
當初懷疑過藜央知道那件舊事,不過自那樹活后過了這么多天,,封家一切如常,。封總也沒什么異樣,那便是他多慮了,。
也是,,都過了這么多年了,,知道的人早不知蹤跡,誰還會舊事重提,?
也就是這個藜央,,非要說什么梅花樹是活的,還偏偏治好了,,這可真是氣人,。
心念電轉(zhuǎn)間,他露出一個樸實的笑容:“不怪您不認識,,這都是花匠的吃飯家伙,。藜小姐醫(yī)好了梅花樹,但這樹之前生過蟲害,,后期的養(yǎng)護還是要格外用心,,想來這些東西藜小姐應當都是認識的?!闭f罷,,帶著笑意看向藜央。
藜央看他,,又看了看他身旁的工具,,搖頭:“我不認識?!?p> 王伯垂頭掩下眼角一抹飛閃的笑意,帶著幾分尷尬局促道:“藜小姐真會說笑,,您可是治好了病了十幾年的梅花樹的大功臣,,這份本事任憑哪個經(jīng)驗老道的大匠都是做不到的,這些是最基礎(chǔ)的工具……您,,您怎么會不認識呢,?”話到最后,不由帶了幾分委屈和悲傷,,“我也不是說要偷師學藝什么的,,藜小姐您實在是不必如此提防我?!闭f罷飛快側(cè)頭看了封炑一眼,。
封炑面無表情,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王伯心里暗暗腹誹,。
他緊趕慢趕趕在他們之前到了溫室,做出這副模樣來,。一則是為確定封總知不知曉那樁舊事,,二則便是為了給封總上上眼藥,。
他這話可是說得夠清楚了吧?
藜央不是治好了這棵樹么,,可偏偏連最基本的樹木養(yǎng)護的工具都不認得,,你憑什么讓封總相信你?
還是說你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不敢說出來,?
可不是見不得人么,,自己一個人在這兒不知搗鼓了什么,偏偏這樹就活了,,而那個唯一的見證者卻顛三倒四連話都說不清,。
封老夫人不去問,他來問,!
他就不信在封總面前,,她還敢一句話都不說。
她要是真敢不說,,封總就當真不會懷疑她么,?
藜央搖頭:“聞道有先后,術(shù)業(yè)有專攻,。我有我的法子,,你有你的立命之本。我不是什么經(jīng)驗老道的大匠,,你從我這里也學不到什么,。你說的什么吃飯的家伙,那不是我吃飯的家伙,,所以我不認識是正常,。我不是慌騙你,你也實在是不必如此揣測我,?!?p> 卻是把話又給王伯回了過去。
王伯一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