藜央到廚房的時候，封炑正在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

　　廚房的仆婦站成一排，或焦慮,，或平靜，或緊張,，或看熱鬧,。

　　程阿姨立在一旁，顯得很沮喪,，沒什么精神,，見到藜央也只是抬頭看了她一眼，輕輕頷了頷首,。

　　藜央有些奇怪,。

　　封炑看到她進(jìn)來，停下了問詢,，招手讓她過來,。待藜央走近后才繼續(xù)問：“誰是小蔡？”

　　一個個頭稍矮身材微豐卷發(fā)的年輕仆婦走了出來,，面上平靜：“回封總的話，是我,?！?p>　　封炑見人走了出來，微微側(cè)身湊近,，輕聲問了藜央一句：“是她,？”

　　藜央只覺得耳邊傳來一股熱氣，耳根子立刻燒了起來,。

　　怔愣幾息后,，略一想，便猜到封炑問的是這個人是不是方才她在書房提到的小蔡,。

　　她不太自在地抬手摸了摸耳朵,，亦是小聲回了句：“嗯”。

　　徐姐說阿嫻是和小蔡撞到了一起,，她還想到過這個小蔡是不是那日照看她的小蔡,，原來當(dāng)真是同一個人。

　　兩人的動作快又輕，故而在場諸人要么沒有注意要么不會多想,。

　　封炑得到了肯定的答復(fù),，心里有了計較，問道：“是你和孟嫻撞到了一起嗎,？”

　　小蔡聞言面不改色,，坦然承認(rèn)了：“是的?！?p>　　藜央微訝又覺得怪異,。

　　竟然承認(rèn)得這么快？

　　而且,，小蔡也太冷靜了吧,？

　　好像……

　　好像早就知道自己會被點(diǎn)名詢問一樣。

　　那廂小蔡已經(jīng)繼續(xù)道：“但當(dāng)時大家手里都有事情,，要么準(zhǔn)備晚飯,，要么分裝藜小姐的飲子，好安排人手送派出去,。大伙來來回回走動,，廚房里亂糟糟的。我也是不小心撞到了她,，并沒有想到她會被飲子燙傷,。更想不到她還撞到了趙大廚，趙大廚因此摔下了手里的碗碟,。小孟也跌倒在地上,，磕到了那些碎瓷片，割破了胳膊,?！?p>　　一番話說得是冷靜沉穩(wěn)，邏輯清晰,，有條有理,。甚至在點(diǎn)到“藜小姐”的時候，她還朝著藜央看了眼,。

　　藜央一窒,。

　　所以，小蔡的意思這一切皆是意外,？

　　因?yàn)閺N房忙亂,，所以她才不小心撞倒了阿嫻，鬧出后續(xù)這一系列的事情,。

　　而究其根本,，甚至還是因?yàn)樗@個飲子引起的,。

　　否則，為什么每天都要準(zhǔn)備晚飯卻平平安安,，偏偏今天出事了呢,？

　　不正是因?yàn)樗龀隽诉@個飲子，又提出分食,，給大家增加了工作量,，廚房人手一時不夠，混亂所致么,？

　　藜央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難怪她應(yīng)得這么利索。因?yàn)檎账f,，她根本不用擔(dān)主責(zé),，頂多算個不小心罷了。

　　“你是怎么撞到她的,？”封炑問道,。

　　小蔡不假思索：“我要往左走，她要往右走,，正好撞到了一起,。”

　　“這么說來,，是正面撞上的,？”

　　小蔡想了想，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封炑看著小蔡平靜的神態(tài),，微微瞇了瞇眼，轉(zhuǎn)向程阿姨：“是她說的這樣嗎,？”

　　眾人的視線皆看向程阿姨,，沒人注意到小蔡的手瞬間握緊。

　　沮喪的程阿姨見大家都看著自己,，心里一個咯噔，忙強(qiáng)打起精神,，仔細(xì)回憶了一番方才發(fā)生的事情,，然后斟酌道：“的確，正如小蔡所說,，方才大家都忙著,，小蔡和小孟不小心撞了一起。小孟手里正端著那鍋飲子,，被撞倒后,，全都澆到了自己身上,。好在那飲子已經(jīng)涼了一會了，不算特別燙,。我見她被燙到后,，又立刻給她沖了涼水降溫……”

　　原來這一地的水漬是這么來的。

　　“至于趙大廚,，因?yàn)橐诛嬜?，碗碟不夠，我就讓他幫忙遞過來一些,，誰知道……”程阿姨面露愧色,，“正巧就被小孟往后一仰撞到了，碗碟碎了一地,。小孟燙傷都還不算重,，反倒是被這些碎掉的碴子扎的……”

　　如今正值夏日，廚房又熱,，大家穿得本不多,。小孟生得干凈白皙，結(jié)果露在外頭的皮膚全都燙紅了不說,，還被碎片割得血淋淋的,。

　　想想那模樣，程阿姨心里就難受,，最后實(shí)在是說不下去了,，眼淚落了下來。

　　藜央心里也不好受,。見狀忙走到她身旁,，扶住了她的胳膊。

　　都怪她,，閑來無事非要弄什么稀奇古怪的飲子,，讓大家跟在后頭忙活不說，還讓阿嫻遭此無妄之災(zāi),。

　　程阿姨輕輕拍了拍藜央的手,。

　　二人皆陷入了悲傷中，沒有看到小蔡緊握的雙手輕輕松展開來,。

　　封炑看到了,，若有所思，伸手招來趙大廚：“那些碗碟,，是因?yàn)槊蠇棺驳侥?，才跌落的嗎？?p>　　趙大廚是在廚房里負(fù)責(zé)點(diǎn)心飲料的老師傅,，小蔡正是跟在他后頭做學(xué)徒的,。

　　不同于小蔡的冷靜,，此時的趙大廚頗為緊張慌亂，一腦門的汗,。見封炑發(fā)問,，他忙不迭爭辯：“不是不是……封總……不不，是……”說著說著一拍腦袋一副懊惱的模樣,，他“嗨”了一聲,，道，“是我端來的碗碟不錯,，但我真不是故意摔碎的,。若不是她撞到我，我也不會失手,。按照封宅的規(guī)矩,，如果是我打碎了碗碟，這些錢都要從我工資里扣,！您也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氣,，我何苦要做這些事？小孟才來廚房幾天,，和我無冤無仇,，又聽話勤快，我無緣無故地花這冤枉錢去傷她作甚,？這真是意外,！”

　　趙大廚是封宅老仆，也是出了名的摳門,，一分錢也要掰開做兩半花,。

　　這一點(diǎn)，就連封炑都知道,。

　　小蔡垂著頭,，聽著聽著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

　　這只能是意外,！

　　趙大廚的話更加佐證了這點(diǎn),。

　　“這么說來，”封炑道,，“還真只能是意外了……”

　　他一面緩緩說著,，一面關(guān)注著眾人的表現(xiàn)。視線在掃過小蔡的時候,，愈發(fā)深沉。

　　一言既出,，眾人表情不一,。

　　程阿姨毫不掩飾自己的愧疚和惋惜,。

　　趙大廚連連點(diǎn)頭，生怕自己被扣上一個故意傷人的名頭,。

　　其他仆婦或了然,，或同程阿姨一樣惋惜，或一副看不了戲的失落模樣……

　　唯有小蔡,，依舊沉穩(wěn)自持,，只有抿緊的雙唇表現(xiàn)出此刻她的內(nèi)心并不像她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般淡定。

　　像是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死死憋住……

　　是這么篤定地覺得自己已經(jīng)脫離嫌疑了,？

　　封炑仔細(xì)觀察著她的神情，不由得輕輕嗤笑了一聲,。

　　“程阿姨,，還麻煩你幫個忙?！本驮诒娙烁鲬研乃嫉臅r候,，封炑又道。

　　眾人皆驚訝,，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