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儂的王都有個別致的名字,。
它叫“芙蓉城”,。
——這與它的歷史和主要產(chǎn)業(yè)有關(guān),。
王城的周邊分部著十六處衛(wèi)星鄉(xiāng)鎮(zhèn),,從古至今共有五十四個礦坑,,還有三個新礦在建設(shè)當(dāng)中,。
礦藏是芙蓉城的命脈,,芙蓉城這個名字里的“芙蓉”,,取的是“芙蓉凍雞血石”的芙蓉,。
八百多年前,,這里還是一片荒地,從米特蘭王國出發(fā)的殖民軍來到大西北,趕走了土著,,圈出極西極北的一片廢土,,留給這些野蠻人居住,經(jīng)過殘酷的族群戰(zhàn)爭之后,,它變成了如今的小尼福爾海姆,。
殖民軍中又有一位博學(xué)多才,文武雙全,,曉古通今甚至能預(yù)知未來的元帥,。
他叫唐寧·列儂。他發(fā)現(xiàn)了西北荒原土壤里藏著大片玉巖礦,,其中又以雞血石為主,。
隨行的傳令官起初不以為意,這個消息傳回米特蘭時,,沒人在乎這片玉巖礦,,包括米特蘭的地質(zhì)學(xué)家和皇帝。
它不像寶石,,在貴族手里換不到多少錢,。也不像如鐵礦,做不了武器和農(nóng)具,。
但是唐寧·列儂主動請纓,,要留下來,留在大西北搞城市建設(shè),,開采礦藏,。
米特蘭的皇帝聽到這個消息可開心了。
因為唐寧·列儂是個驍勇善戰(zhàn)的元帥,,皇帝巴不得讓這頭功高震主的豺狼離米特蘭越遠越好,。
可皇帝沒想到的是——
——唐寧下放到西北的第十六年,他用雞血石里的硫化汞毒死了督軍,、將監(jiān)還有史官,,又用朱砂玉造出兵符和璽印,從皇帝手中奪來了權(quán)柄,。
不光如此,,他靠著苔原上富足的草料養(yǎng)出了一個生在馬背上的民族,用雞血石里的朱砂來做油墨,,以鮮紅醒目的報紙來篡改米特蘭的歷史,,進行洗腦宣傳。
列儂的游騎兵踏平北境的每一個米特蘭殖民地之后,,再守住南方山脈的天險,,從此完成獨立。
在米特蘭收復(fù)失地的反擊戰(zhàn)中,戰(zhàn)線的南北縱深超過一千八百公里,,從亞熱帶到寒帶,,極大的地域溫差使米特蘭軍隊苦不堪言,到達前線時喪失了大半戰(zhàn)斗力,。
許多將軍干脆帶著部隊留在偏遠行省的大城市中駐扎避戰(zhàn),,等著戰(zhàn)爭結(jié)束,更有甚者有樣學(xué)樣占地為王,。
——唐寧·列儂,,這個二五仔用一場獨立戰(zhàn)爭讓米特蘭王國元氣大傷。
自此龐貝大海的西大陸中,,最大的王國分裂成十六個小國,。
米特蘭自此有許多別稱,叫亞米特蘭,、小米特蘭,,不論哪一個,如今提起來,,都是米特蘭人心中的恥辱,。
后來它又變成了北約的成員國,和列儂一起加入了北方聯(lián)合商貿(mào)盟約中,。
一切的起因,,都在這塊鮮紅的芙蓉凍雞血石中。
合上書,。伍德將《列儂王國史》塞回書架,。
他想——
——這個唐寧·列儂,應(yīng)該也是一位穿越者,。
沒等他去取第二本書,。
“普拉克,?!?p> 他聽見有個男人在喊他的姓,聽聲音,,是剛進王都時,,審查機構(gòu)的引薦人,索尼婭老師給他安排的,,名字叫修斯,。
王立大學(xué)的圖書館里靜悄悄的,在大書架和吊頂間傳出低沉的回音,。
修斯:“普拉克,!普拉克!你在哪兒?”
伍德翻下木梯,,往登記處跑,。
“來了!”
圖書管的大門邊,,刊物廣告欄和雜書攤位擠滿了人,,學(xué)生們只是看,也不敢說話,。
伍德繞回了登記處旁邊的雜物間,,修斯正在等他。
剛見面,,修斯開口對伍德說,。
“文萊大人在天文臺,她說她有時間了,,能抽出空來見你,。”
文萊指的就是索尼婭·文萊老師,。
伍德問:“我的朋友們呢,?”
修斯說:“住在學(xué)生宿舍?!?p> 伍德心有隱憂,。
“他們不會惹麻煩吧?”
兩個土匪,,一個法外仲裁官,,一個郵差,一個村姑,,還有一條狗,。
當(dāng)這些伙計遇上宿舍里的小貴族時,會發(fā)生什么故事,?
——伍德當(dāng)然不放心,。
再看修斯,他穿著一身修長的燕尾禮服,,有一頭黑色卷發(fā),,年齡三十歲左右,不茍言笑的樣子,,活脫脫一副能干管家的扮相,。
修斯:“他們很喜歡洗澡?!?p> 伍德:“哈,?”
“是的,。”修斯形容著:“他們很喜歡洗澡,,和每個剛剛抵達王都的鄉(xiāng)下人一樣,,來了宿舍就往澡堂沖,我知道,,我知道,,你們在鎮(zhèn)上找不到自來水管,燒一缸熱水得耗掉半箱煤,。事實就是這樣,,一年四季能洗四個澡是人生幸事。他們闖進澡堂時差點就男女不分了,,甚至有點人畜不分,,泡了四個小時都不肯出來?!?p> 看得出來,,修斯是個話癆,他撓著頭,,有一件事搞不明白,。
“哦對了,那個達芬奇……”
伍德已經(jīng)學(xué)會了搶答,。
“女人,!是女人!”
修斯松了口氣:“還好,,還好,,宿管中午給我發(fā)了投訴信,發(fā)來申請用槍的文書,,還好我沒批準,。”
聽見伙計們沒鬧出什么大亂子,,伍德松了一口氣,,該去向索尼婭老師報到了。
他問:“天文臺怎么去?”
修斯伸出手,,“來握個手,,普拉克,?!?p> 伍德應(yīng)著對方的邀請,做了握手禮,。
過了很久,,修斯都沒說話,。
伍德問:“然后呢?”
修斯答:“別松開,,發(fā)生什么都不要松開,。”
終于,,伍德感覺不對勁,。
在這一刻,時間似乎停滯了,。
是的,,時間靜止了。
——人頭攢動的舊書攤旁,,學(xué)生們變成了雕塑,,許愿池的小噴泉里迸出來玻璃珠一樣的水花。
飛鳥停在半空,,初秋時節(jié),,北境寒冷的空氣中,楓葉還在往下飄落,。
伍德驚呆了,。
修斯依是那副沉著冷靜,昂首挺胸的高傲模樣,。
“沒見過吧,?沒見過對吧?是不是沒見過,?你肯定沒見過,!鄉(xiāng)巴佬……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這么傲慢?!?p> 伍德一點都不在乎“鄉(xiāng)巴佬”的蔑稱,。
他拖著修斯先生跑到廣場的圍欄邊,從梯臺往下看——
——整座都會盡收眼底,,路上的蒸汽機車,,旅館的小煙囪,亞蒙神恩會的大鐘盤,,礦坑工廠往王都布置的傳送皮帶,,菜市場中大爺手里的木核桃,小弟高高舉起的彩風(fēng)車,,魚販的菜刀剛剛砍碎一條魚的腦袋,,它飛了出去,,停在半空。
一切一切,,都停下了,。
伍德:“這是魔術(shù)?”
修斯:“就是魔術(shù),?!?p> ——這超出了伍德的物理認知范疇,是真真正正的知識盲區(qū),。
伍德又問:“為什么要停下,?”
“因為停下來,就不會暴露天文臺的位置,?!毙匏箤嵲拰嵳f,牽著伍德的手往大學(xué)城南區(qū)走,,“天文臺是魔術(shù)師的集會所,,普通人可進不去?!?p> 伍德又一次體驗到了劉姥姥進觀園的新奇感,。
在時間靜止的世界里,他想試著去觸碰其他東西,。
走過醫(yī)學(xué)院的廊道時,,他抬起腿——
修斯:“我勸你不要這么做,會很疼的……”
話音未落,,伍德踢在一塊小石頭上,,結(jié)果碎石紋絲不動,馬靴卻裂開一道口子,。
“試試又不花錢,。”伍德像個好奇寶寶,,一刻都停不下來,。
既然死物是絕對靜止的,那么生物呢,?
這么想著,,他挑準機會,從醫(yī)學(xué)院的草場晾衣架上找到了一只蟾蜍,。
蟾蜍的背上一片赤紅,,顯然是有毒的,說不準是哪個粗心大意的學(xué)生從醫(yī)學(xué)實驗室里放出來的,。
伍德先是用手碰了碰蟾蜍,,發(fā)現(xiàn)沒事,又想用舌頭舔一舔,。
——修斯拉著好奇寶寶,,想把伍德拉走。
伍德喊:“等一下,!等一下我摸一下,,我就舔一口!”
他舔到了蟾蜍的毒腺,,但一點事都沒有,,手上也沒起疹子,舌頭完好無損,。與蟾蜍接觸時,,手指和舌尖傳來的觸感就像是冰冷光滑又干燥的石頭。
看來,,這種魔術(shù)只對施術(shù)者有用,。
修斯帶著伍德繼續(xù)趕路。
他們走過醫(yī)學(xué)院,,走到人工山麓的巖洞里,,走進一間占卜屋。
修斯先生指著占卜屋的盲眼婆婆,,和伍德說,。
“和恩雅婆婆打個招呼,普拉克,?!?p> 伍德:“恩雅婆婆!你好,!”
修斯點頭:“很好,!我們能進去了!”
說罷,,他們揭開占卜屋的門簾,,繼續(xù)往里走,走過寵物籠和占星盤,,繞了七八個彎,,走到一處墻壁前,墻上有一條水管,。
伍德:“沒路了,?”
修斯松開了伍德的手。
時間再次開始流動,。
緊接著,,修斯對著水管狠狠踹了一腳,。
老舊的銹管從接縫處迸出水流來,聲響驚動了占卜屋的老婆婆,。
“修斯,!是你對嗎?,!你他媽又干了什么缺德事,?”
修斯大喊:“對不起!恩雅婆婆,,我和我的朋友已經(jīng)同你打過招呼了,!”
說完他趕忙握住伍德的手。
兩人再次進入靜止時空中,。
他們踩著一道道水流往上爬,,爬到天花板的暗格,往上爬去,。
他們得手牽手,,攀爬的過程緩慢又費勁。
伍德還挺好奇的,。
“修斯先生,,我有個問題?!?p> 修斯說:“盡管問,。”
“剛開始你的話是挺多的,?!蔽榈孪肓讼耄盀槭裁础谖胰ヌ蚰侵惑蛤芤院?,你就不講話了,?”
修斯:“因為我想起一件事?!?p> 伍德:“愿聞其詳,。”
修斯解釋道:“在大學(xué)念書的時候,,我和文萊女士進入以太空間時,,她也這么做過,當(dāng)時可把我嚇壞了,?!?p> 伍德:“你叫它以太空間?是你的魔術(shù)?”
修斯:“是的,,普拉克,。文萊女士對時間靜止的世界非常好奇?!?p> “她也舔了毒蟾蜍,?”伍德問:“所以你擔(dān)心她的安危?你應(yīng)該對這個空間非常了解,,為什么還會擔(dān)驚受怕,?”
“不,,普拉克,。”修斯說:“我受到驚嚇的原因不是她舔了毒蟾蜍,?!?p> 伍德:“那是為什么?”
修斯形容道:“因為她問我,,文萊問我……”
突然,,修斯先生的表情和語氣變得非常豐富。
“她問我呀——我是不是也舔過她,?”
伍德腦袋上浮起問號,。
“等一下?”
修斯說:“是的,,你應(yīng)該知道,,你的老師,索尼婭·文萊,,她是個會讀心的魔術(shù)師,。”
“等一下,?等一下,?”伍德說:“等一下?難道,?”
修斯:“沒錯,,我確實這么做過。在我八歲的時候,,我試著舔了一口她肉嘟嘟的臉蛋,,感覺和石頭沒什么兩樣,當(dāng)時我也八歲,,但誰知道呢,?”
伍德問:“然后呢?”
修斯先生卷起袖子,露出左臂變形的肘節(jié),,這是一輩子的傷,。
“后來她就嫁給我了?!?p> 伍德想了想,。
他想不通。
這就是他的知識盲區(q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