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終于回來了，老頭孩子心性,，其實還在門外偷聽了一會兒,，當(dāng)然，正好聽到的,，是后面聊起的風(fēng)花雪月,，在胡老看來，兩人有了共同語言,，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胡霜霜告辭離去了，林翊自然輕松不少,，不免當(dāng)著胡老的面笑罵幾句,，也都是言之其自作主張，多管閑事,。
?“你這老頭,，也不打聽清楚，你家這孫女,，已經(jīng)有意中人了,！”
“你說的是安一川吧，這小子我沒看上,，不就會寫兩首歪詩嗎,，還沒你瞧著順眼?！?p> 歪詩,？這不是小閔給他的評價嗎！林翊搖頭一笑,，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還是說正事,，這兩車石炭要多少錢，事先說好,，太多了我可沒有,，只能先欠著！”為了這點煤,，林翊出來,，可是將家底都帶上了。
“不要你錢…”
“那多不好意思,，我就笑納了,！”
“小子，先別著急,，聽老夫把話說完,，這兩車石炭，可不好弄,，老夫也廢了不少力氣,，不能白給你，寫份字帖過來換吧,！”胡老泯了口茶,，話中半真半假，要說石炭不好弄,，那也是針對普通人而言,。
“字帖？”林翊皺了皺眉頭,，一時間不明所以,。
“就是你寫的那種，細細長長的字體,，老夫研究研究,。”胡老叫不出名字,，又忘記那句詩詞,，只能給了這樣一個描述。
林翊愣了愣神,，思索一陣,，脫口而出：“瘦金體？”
“瘦金體,，這名字倒是貼切,，怎么樣，不為難吧？”
“倒是不難,，好吧,，寫好了給你?！边@于林翊而言,，也不是什么麻煩事，反正最近他閑來無事也在練字,，全當(dāng)打發(fā)時間了。
胡老滿意的點了點頭,，覺得自己一箭雙雕,，既得了字帖，又創(chuàng)造了林翊再次過府的機會,，心中只能嘆上一句：“丫頭,，阿翁只能幫你到這里了，莫要錯失了良機,?！?p> “言其小子，話說回來,，你腦子也不知怎么長的,，那些書法大家，整日間寫寫畫畫的,，也沒能跳出前人的影子,，倒是讓你琢磨出這么多寫法?！?p> 胡老｀嘖嘖｀兩聲,，也不知是嘆服，還是打趣,，接著又說道：“不過有件事老夫可得囑咐你,，莫要在人前顯擺，這其中的道理,，你可懂得,？”
林翊笑著點了點頭，他大概也明白胡老的意思,，沒本事之前,，還是低調(diào)點好。問胡老家借了兩輛馬車,，林翊卻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胡老，你要做衣服嗎,？”
“什么,？”胡老微微一愣，話題轉(zhuǎn)的有些急,，更有些莫名其妙,。
“是這樣的，我認識一個縫工,，手藝還不錯,，過冬了，要不要請她給你做幾件衣服,？”
胡老大概聽明白了,，這是幫人推銷生意呢，雖說胡家自己也有縫工,，不過這點人情他還是愿意賣的,，當(dāng)下便點了點頭，交代了一番,，讓那縫工改天直接去門房找管家便是,。
……
一切都似乎變得順利起來，規(guī)劃中的東西也都有了著落,，林翊又開始了悠閑的生活,，每日喝茶，讀書,，寫字,，無趣了，便去幫著隔壁柳嬸做做豆腐,，隨著天氣漸冷,，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去過河邊了。
隨著一段時間的發(fā)酵,，林翊之名,，開始在文人之間流傳，附庸風(fēng)雅之時,，偶爾也會提及他那首《相見歡》,，猜測一下林翊的年齡，相貌,，秉性,，甚至于他的不曾露面，更為其增添了幾分神秘,。
這個時代,，隨著社會安定，百姓富足，文人們有更多的時間閑情雅致,，這也使得林翊之名,，能夠如此快速的傳播，直到金陵迎來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大家討論的重點,，才開始轉(zhuǎn)變。
“砰砰砰…有人在家嗎,？”
一夜的小雪,，屋外落了淺淺一層，雪花依然還在落著,，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天空陰沉，看來這場雪,，且得下呢。
掀開房門,，林翊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冷風(fēng)灌進領(lǐng)子，驅(qū)走了不少困意,。
院門打開,，林翊微微一愣，面前瘦弱的女子,，一身灰色披風(fēng),，破破舊舊的，遮著全身,，只露出一雙靈動的眼睛,，纖細的眉毛上掛著幾片雪花，雙手緊扣披風(fēng),，整個人蜷縮起來,，顯得更加纖瘦。
“總算找對了,，敲了好幾家的門,，還以為記錯了?！币姷搅竹?，文玥露出一抹欣喜。
“先進來再說吧,！”冷風(fēng)吹過,，兩人都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街上行人空空，順著文玥來的方向看去,，一排腳印孤孤單單,，直沒到巷子盡頭。
“不好意思,，因為前幾天染了風(fēng)寒,，你的衣服多耽擱了兩天?！?p> 文玥說著話,，已經(jīng)閃身進來，林翊擺了擺手,，順勢關(guān)上院門,，招呼她進了堂屋?？粗矍暗墓媚镌陂T口脫下披風(fēng),，抖掉衣服上的積雪，仍然穿著那天的衣服,，顯得有些單薄,，林翊打開房門，讓她進去說話,。
林家的房屋結(jié)構(gòu)簡單,，過了院子就是堂屋，兩邊兩個房間,，一個上鎖,，一個掛著布簾子，不用多想,，文玥也知道只有這個房間住人,。若是里邊有家眷，她進去便有些不方便,，若是里邊沒人,，孤男寡女的，自然更不合適,。
“不用了,，公子進去試試衣服吧，我就在這里等著,?！睂阎械那嗌凵肋f給林翊，文玥便順勢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將披風(fēng)放在腿上,，筆尖被凍的有些泛紅,，背著林翊搓了搓雙手。
林翊也知道他得試衣服,，便沒有多言,，徑直回到房中。
過了大約半盞茶的功夫,，房中傳出林翊的聲音：“文姑娘,，你進來吧！”
文玥猶豫未動,，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過了好一會功夫，又聽見林翊的喊叫,，心中似是下了一番決心,，將斗篷放在桌上，挑開門簾,，踏了進去,。
一入房間，轟然一股暖意便鋪面而來,，猝不及防之下,，眼睛上竟起了一層水霧，模糊過后,，首先看見的，是占了小半間房的大床,，不似木做,，倒像是磚石砌的。
房間靠墻,，則是一個方方正正的鐵爐子,，上面放著水壺，冒著熱氣,，一根銅管從旁邊,，一直連到房頂，通向室外,，可以感覺,，爐子中燃著木炭，烈火熊熊,，足足與室外冰火兩重天,。
“坐吧！”
林翊沒有多做解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倒了一杯熱茶,，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桌子上擺放著筆墨,，旁邊幾頁麻紙,，密密麻麻的已經(jīng)寫滿，文玥側(cè)頭看了看,，乃是《儒行》,，只是這字體，細細長長的,，頗為怪異,。
文玥捧著茶碗，里面飄著幾片茶葉,，看起來平平淡淡,，不過喝在嘴里，倒是留有一股余香,。再看到那墻角處,，一個木盒子里裝著大小不一的黑色石頭，也不知是用來做什么的,，整個房間似乎處處透著怪異,，奇怪的大床，奇怪的爐子,，奇怪的字,，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讓她一時有些恍惚,。
“文姑娘…文姑娘,？”
“啊,？”文玥輕叫一聲,，手中的茶水灑了出來，食指上燙出一塊紅斑,，她連忙放下茶碗,，摸著耳垂，臉上露出疼痛的表情,。
“沒事吧,？”
“沒事沒事，公子叫我何事,？”
林翊摸了摸鼻子,，這姑娘莫不是腦子被凍傻了，看不見自己穿的新衣服,，忘了她此行的目的了,。
“衣服很合身,，我很喜歡，謝謝了,！”
文玥這才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即從椅子上站起，圍著林翊轉(zhuǎn)了轉(zhuǎn),，能得到顧客的認同,，她心里也著實高興。
交領(lǐng)青色長袍,，袖口領(lǐng)口皆繡著花紋,，文玥有心，更是為他做了一條鞶帶,，束在腰間,，頗有點翩翩公子的意思。
“公子喜歡就好,，就是多耽擱了幾天,，讓公子久等了?！彪p手攥著衣襟,，嘴上帶笑，額頭上的雪花化去,，濕了幾縷頭發(fā),。
“文姑娘先坐，我這就去給你取錢,?！绷竹词掌鹉抗猓D(zhuǎn)身去到墻角,，也不避諱，從箱子中數(shù)了五十文錢,，用繩子串起來,，最后還不忘將那支銅釵，一并還給了文玥,。
“數(shù)一數(shù)吧,！”
文玥點頭接過，一抹欣喜從嘴角劃過,，道了聲謝,，先是珍而珍重的收起銅釵，看得出來,，此物對她尤為重要,。側(cè)身將銅錢捧在懷里,，幾十文錢，倒也不重,，幾下功夫便數(shù)清,，當(dāng)即又道了聲謝，細心的用手帕包了起來,。
“公子,，如果沒有其他事情，那我就走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時間久了,，終究惹人閑話,，既然錢貨兩清，文玥當(dāng)即告辭,。
“稍等一下,，有件事要跟你說一下！”見這副財迷模樣,，林翊笑了笑,，又為她斟滿茶水，示意她先坐下,。
“公子請說,！”文玥心中疑惑，卻是沒有坐下,。
林翊見她似乎有些提防,，不過倒也沒有往心里去，而是拿出一張?zhí)?，這是當(dāng)日專門找胡老討要的,，遞到文玥跟前。
“這家人姓胡,，主人跟我有些交情,，里面有地址，你拿著這個去找胡家管家,，他們家人口多,，衣服也用的多，以后就不用跟個無頭蒼蠅一樣,，在大街上瞎轉(zhuǎn)了,。”
文玥看著白色的名貼一時愣住,，有些不知所措,，無緣無故下,，要說人家憑白對她好，她一點都不信,。
林翊猜到了她內(nèi)心想法,，這也是一個自強的姑娘，十六七歲的姑娘,，長相甜美,，本身就是一種資本，卻寧愿冒著嚴寒為人做針線活,。
“拿著吧,，就當(dāng)交了一個朋友，我以后說不定也有求到你的時候,！”林翊說這話,，明顯有些違心，也就誆騙一下這類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罷了,，若是換作一個男人,，他哪會這么上心。
“哦,，謝謝了,，你放心，以后要是我能幫到你,，一定也會幫的,。”文玥思索一陣,，點了點頭,，收下帖子，且不管這位林公子的本意是否單純,，起碼這一刻,，她是感動的。
兩人對面而立,，一個低頭沉默,，摩挲著帖子，一個俯視秀發(fā)，水珠從兩鬢滑下,，順著白皙的臉頰流落,。
短暫的沉默后，文玥收起帖子,，再次告辭,，林翊挑開門簾,，一陣冷風(fēng)灌入,，堂屋沒有關(guān)門，門口飄進鵝毛般的雪花,，將地面打濕，屋外在這一會兒功夫,，漫天飛雪，地上積了厚厚一層,，放眼望去，街巷中的屋頂,，已然白茫茫一片,，雪下大了,。
“看來這雪，是讓你再留一會兒,！”
經(jīng)過剛才一番你來我往,，兩人也變得有些熟絡(luò)起來,，對于林翊的打趣，文玥抿嘴一笑,，雖然不知道林翊是不是個好人，但文玥也看出來了,，起碼不是個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