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邊上那個,是嚴(yán)家那位嚴(yán)伯清吧,?”唐怡雪手中拿著一個小布包,,不時從里面取出一顆瓜子,放進(jìn)嘴里,,靈巧的咬一下,,吐出瓜子殼。
唐澤看了看地上零散的殼,,搖了搖頭,,覺得有些丟臉。
“嚴(yán)伯清都這么老了,,還來湊熱鬧,,嚴(yán)家沒人了嗎?”唐怡雪嘴角撇了撇,,用力一吐,,一粒完整的瓜子殼,恰巧落在林翊腳下,。
提到嚴(yán)家,,林翊對臺上最邊上的老者,不免多看了兩眼,,其實稍微想想,,大概也就明白了,嚴(yán)家支持新政,,陸寅也支持,,兩者能走到一起,也是正常,。
此次論政的大致流程,,先是由陸寅講一講最新施行的新政,類似于后世的個人演講,,后面便是為今日所來之人解惑,,當(dāng)然,也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機(jī)會,,具體由誰提問,,那就不得而知了。
嚴(yán)伯清介紹之后,,向陸寅點了點頭,,陸寅隨之輕咳一聲,,撫著胡須緩緩說道:“蒙眾位看得起,參與這次論證之會,,老朽先行謝過……”
陸寅出身楚國,,帶著一些口音,開場之言,,自然少不了稱贊一番金陵的人杰地靈,,以及各界的迎接和熱情招待之類,同時對金陵的文化圈,,做出一些肯定,,再說一說他與金陵之間的淵源等等。林翊一邊聽著這些無關(guān)痛癢的話,,一邊看著旁邊唐怡雪吧嗒吧嗒嗑著瓜子,,沒一會功夫,腳下已經(jīng)扔了一堆殼,,唐怡雪注意到他的目光,,隨即瞪了一眼,扭過頭去,。
“正所謂治世不一道,,便國不用法古,事異則備變,,釋先王之成法,,而法其所認(rèn)為法,后又有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吾等當(dāng)不慕古,,不留今,與時變,,與俗化……”
聽著這些咬文嚼字,,林翊大概明白了些事情,這位南懷先生,,多半也是張懷禮請來的,,畢竟但凡改革,無論古今,,都要先查經(jīng)數(shù)典的找出一些理論依據(jù),,使其在法理上能夠站得住腳,然后便是找上一群有影響力的人,,到處背書,,讓民眾接受,,這時候沒有媒體報紙之類,也就只能請他們到各地去做報告,,擴(kuò)大影響力,。
講到春苗法,陸寅自然少不了一番贊揚(yáng),,他這樣的身份,,加上鶴縣出來的政績,又是親自去了一趟,,有著相當(dāng)?shù)恼f服力,。
春苗法的好處,但凡了解之人,,都是能看出來的,,不過至于缺點,恐怕立在當(dāng)下,,沒有人能比林翊更清楚了,。陸寅一邊引經(jīng)據(jù)典的為眾人解釋這項新政,一方面又拿出前朝類似的一些改革,,來做比較,,講解著自己所分析出的失敗原因,臺下眾人也是單純,,就連唐澤,,婁云輝等人,都似乎被其所洗腦,。
比如陸寅所說,,在前朝時期,便在各地建有糧倉,,每年糧價低迷時,,官府以比市價高出一點的價格購入,等到青黃不接,,糧價大漲時,,又以比市價低的價格賣給農(nóng)民,以此來緩解民眾的生活,,在此期間,,官府便是充當(dāng)著國營糧商。
不過,,這里邊卻是有個問題,,那便是在青黃不接時,即便官府低價賣糧,,也會出現(xiàn)許多人購買不起,,在改善民生方面,,收效甚微。
但春苗法則不同,,官府從糧商,,變成了國有銀行,在春季糧食短缺時,,向農(nóng)民發(fā)放貸款,,以此買糧,等到秋收之后,,農(nóng)民手中有了錢,,加上利息再還回來,如此一來,,便解決了上述詬病,。
而且,春苗法在解了農(nóng)民燃眉之急得同時,,又緩解了民間的惡性借貸關(guān)系,,將民間私人借貸,轉(zhuǎn)換為政府與農(nóng)民的債權(quán),,還有,,朝廷更是可以憑借著這項法令,達(dá)到創(chuàng)收的目的,。
此番種種,,只要讀過些書,便能輕易明白,。
除了上述這些之外,,陸寅更是講到了一個眾人皆未發(fā)現(xiàn)的好處,便是解決當(dāng)今官場的冗員問題,。
其實莫說齊國,,這片大陸上的十一國,經(jīng)過近百年的休養(yǎng)生息,,或多或少的,都會出現(xiàn)這種官僚體系的臃腫,,春苗法的實施,,務(wù)必會在各地成立新的衙門,生出大量新的位置,,到時,,恐怕就不是官太多,甚至有可能出現(xiàn)缺人才的局面,。
不得不說,,陸寅的分析,,的確具有一定的煽動性,林翊若是這個年代的普通讀書人,,多半也會站在改革派的一面,。
如此一來,一個時辰便過去了,,幾個老者先行回屋,,休息片刻接著說,底下眾人方才聽得入神,,借著這個空擋,,紛紛開始了討論。
唐家下人更是送來了點心和茶水,,但不管是哪樣,,林翊都有些吃不慣,便只得做做樣子,,泯了口茶,。
“云臺兄,你覺得云臺先生所言如何,?”邊若成喝了口茶,,拍了拍身上的點心殘渣,有些微胖的臉上,,也沾著一些碎屑,。
“真知灼見,發(fā)人深??!”魏云臺用扇子拍打著左手,只說出這八個字,。
邊若成贊成的點了點頭,,說道:“邊某也是這么覺得,前幾天家叔,,從京師帶回了南懷先生的幾篇文章,,的確字字珠璣,說的很有道理,!”
既然說起南懷先生的政論,,幾人便開始各抒己見,不過大多都是認(rèn)同與贊揚(yáng),,只是期間,,林翊與唐澤,不曾發(fā)言,。
林翊是從后世的角度,,知道這項改革的問題,,就是讓他說,幾人也未必能聽懂,,再者,,他也有些想看一看,,換一個人主持的情況下,,這項超前的改革是否能成功。
唐澤就不一樣了,,站在不同的位置,,思考問題的角度便不同,,嚴(yán)家是支持新政的,唐家只能算是中立派,,從私心上來說,,他是不愿意看到新政成功的。
“言其,,我倒是很想聽聽你對春苗法的想法,。”婁云輝喝了口茶,,突然說道,。
林翊抬起頭,這才發(fā)現(xiàn),,眾人都停下談話,,望向了他這邊,顯然,,婁云輝隨口之下的問題,,成了他們考較的契機(jī)。
“挺好,,我也覺得南懷先生講的有道理,。”林翊微微一笑,,看著倒是真誠,。
一旁的唐怡雪隨即冷哼一聲,不陰不陽的說道:“還說什么大才子,,就會拾人牙慧,!”
林翊摸了摸鼻子,沒有理會這位潑辣的小姑娘,,不過,恐怕就連林翊也不曾看出,,唐怡雪幼稚的背后,,藏著怎樣的聰明,。
唐怡雪清楚嚴(yán)唐兩家的關(guān)系,更清楚當(dāng)下的政治格局,,上屆科舉,,嚴(yán)家連中五人,與其說是嚴(yán)家得勢,,不如說是改革派奪權(quán),,唐怡雪如此,不過就是想讓林翊說出些反對的聲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