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歡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他是如何推的阮盡南,，她就像被引燃的鞭炮，一下子沖到那個高壯的男生面前,，展開雙手,，用盡力氣推了他一下,。

　　高壯的男生毫無防備，往后退了一步，詫異的看著這個氣鼓鼓的可愛漂亮的姑娘,，一臉莫名其妙,。

　　“你再推阮盡南一下試試？”她都舍不得使勁打的人怎么能讓他隨便欺負,，而且他還受傷了,。

　　他本來就下不來臺，這會兒已經(jīng)成了眾矢之的,，還被一個女生推了一把,，教訓(xùn)了幾句，他惱怒地再次伸手推卿歡的肩膀想離開這里,，誰知道弱不禁風(fēng)的卿歡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屁股都要開花了。

　　卿歡抬起頭怒目而視：“就你長了兩只手是吧,？一男的怎么老是喜歡推人,？告訴你，要不是姑奶奶沒吃飽飯早動手……”

　　她話還沒說完,，一個籃球就從眼前飛過去直接砸在了高壯男生的額頭上,。所有人順著飛來籃球的方向看去，只見阮盡南淡定自若地站著,，左手還保持著一個投球的動作對準了高壯的男生,。他表情冷淡，只有卿歡從他烏黑清亮的眼眸里看見了憤怒,。

　　卿歡一直覺得阮盡南的顏值巔峰有兩個瞬間,，一個是笑起來的時候，不過這個可以忽略不計,，因為她對他笑的樣子幾乎沒有印象,；還有就是生氣的時候，比如現(xiàn)在,。他一貫喜歡用冷冰冰的眼神殺人,，渾身散發(fā)著冷酷的氣場，沉著一張精致的臉,，會讓你感覺到空氣的凍結(jié),。

　　“你再動她一下試試?！彼难酝庵夥路鹪谡f“要打一架嗎,？”

　　這會兒卿歡開始同情孤立無援的高壯男生了，畢竟他也真是夠沒腦子的,。最后這場爭執(zhí)以高壯男生的同學(xué)把他拉走,，他不情不愿的道了個歉結(jié)束,。

　　卿歡跟著阮盡南走回他的座位，一臉崇拜地看著他的臉,，趴在他高高堆起的課本上,，說：“阮盡南，我要再和你重復(fù)一遍,。我卿歡這輩子要是嫁不了你我寧愿去尼姑庵念經(jīng),。”

　　阮盡南抬起頭,，把歷史課本啪一下輕輕拍在她臉上,，擋住她的臉，回復(fù)：“滾,?！?p>　　卿歡把腦袋從側(cè)面呼地一下探出，湊到他側(cè)臉邊看著他,，又縮回去,，一下又從另一面呼地探出來，笑得雙眼彎彎：“哎,！”

　　阮盡南對她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卿歡,！鈴聲響了聽不見,？”班主任不知何時站在了講臺上，正嚴肅的盯著她,，“那你就上來把中國古代史各個時期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階段特征給我順一遍,。”

　　卿歡都來不及瞪阮盡南一眼,，懷著絕望懊悔的心情慢慢走向了班主任,。她在想，他為什么就不是教語文的呢,？《逍遙游》她還是勉強能背出來的,，可偏偏他是個歷史老師。

　　清明節(jié)的早晨霧蒙蒙的,，還在睡夢里就聽見了雨淅淅瀝瀝的聲音,。阮盡南起得很早，他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把口琴裝進衣兜里,，提著祭品和一束紙做的梔子花，撐著雨傘出門了,。

　　他的媽媽安葬在后山一棵大大的桉樹下,，因為下雨，道路濕滑泥濘，他走了一個小時,，到達墓地的時候干凈的鞋已經(jīng)又臟又濕了,。

　　他用紙巾擦干凈放祭品的地方的水，把祭品仔細擺好,，點上香,，燒了紙錢，敬了茶,，跪下去磕頭,。然后把梔子花放在最顯眼的位置，做完了這一切之后他就坐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拿出口琴,，仰頭看了看灰色的天空，下落的雨水滴進他的眼睛,，他眨眨眼,，那雙桃花眼里有著最純真的，孩子般的清澈,。

　　他吹起了《花與愛麗絲》,。此時雨停了，葉尖的雨滴墜落泥土消失不見,，空氣里是帶一點點泥土氣息的草木香,。

　　他吹完了的時候就坐在石頭上，久久的,，看著遙遠的天際,，大片的灰云，一下也沒有動過,。

　　卿歡一反常態(tài)沒有賴床,，她也起得很早，換了干凈的衣服,，拿上祭品和從院子里剪下的幾株梔子花葉子去給她媽掃墓了,。

　　她在那里呆了很久，去年的時候還有李建良陪著,，今年就是她一個人了,。今后，也只有她還記得她的媽媽了,。

　　回家的時候已經(jīng)天黑了,，她洗了澡躺在床上睡不著，便到院子里面走一走,，卻看見門外有光亮,。

　　她走到門邊透過門縫看見涂城一個人蹲在路邊,，潮濕的土地上擺著一些用紙糊成的漂亮的公主裙，還有一本畫稿,，是撕成一張張的,，有素描，也有水彩,，油畫,。

　　在火光的照耀下，卿歡看見畫的是同一個人,，是個女生,。竟不是在祭拜父母。

　　涂城的臉在跳躍的火光下有著絲絲縷縷的哀傷,，蹲在火盆邊上把紙糊的公主裙放到火盆里去,。

　　卿歡在旁邊看著，也沒輕易搭話,，看著那些紙裙子在頃刻間便化為灰燼,。

　　涂城有所察覺，轉(zhuǎn)過頭看她一眼又轉(zhuǎn)過去了,，并沒有趕她走,，她便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她還穿著海綿寶寶睡衣,，因為還是雨天,，夜晚寒涼，便將兩條胳膊埋在胸前,，手握成兩個小小的拳頭抵著下巴歪著頭,，靜靜地看著涂城又拿起一本畫稿,，一張張丟進火盆燒了,。

　　那些畫畫得很好，感覺畫上的女生活了似的,，正對著她甜甜的微笑,，卿歡突然打了個激靈，怎么有些詭異呢,。

　　等涂城差不多要燒完時,，卿歡終于忍不住問：“你前女友？”和他還挺有夫妻相的,。

　　涂城正拿著最后一張畫要丟進火盆里,，聽見她問，手上的動作慢了慢,，回答：“我妹妹,?！?p>　　卿歡驚訝的看了那最后的一張畫一眼，說：“想不到你還有個妹妹,，親生的,？她有幾歲？”

　　“嗯,?！彼聊胩欤錃g以為他不會說了,，“走的那年十四歲,。”

　　他開始望著那堆已經(jīng)完全化為灰燼,，將滅的火光發(fā)呆,，自己開始陳述起來：“我很享受當哥哥的感覺。她身體不怎么好,，總是要看病吃藥打針,，嗜甜。我就經(jīng)常換著花樣給她做甜食,，背著爸媽偷偷給她買冰淇淋和蛋糕,。她喜歡漂亮的公主裙，就讓我給她畫很多裙子,，我說我賺了錢給她買很多套公主裙,。”

　　火光滅了,，四周漆黑,，看不清涂城的表情，他還在平靜的敘述：“后來生病走了,，我也沒賺到錢給她買公主裙,。她像你一樣喜歡笑，但性子不如你活潑,，很內(nèi)向,，不喜歡交朋友，也沒什么朋友,，哥哥和家人就是她的全部,。”

　　卿歡試探性的伸出手去輕輕拍拍他的肩膀,，頭一次聽見他說這么多話,。

　　涂城站起來，收拾好,。有雨絲飄到臉上,，空氣里是潮濕的草木香,，他說道：“走吧，快下雨了,?！?p>　　卿歡揉著發(fā)麻的腿站起來，跟在涂城后面走進家門,。

　　她躺在床上睡不著,，想起涂城第一天來家里時候的情景，隔很遠都能感受到的悲傷,。

　　她似乎能明白他的細膩溫柔來自于哪里,。經(jīng)歷過痛苦，并被溫暖相待的人才會更加溫柔的對待他人,。因為他們太明白,，溫暖和溫柔對每個人來說都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