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聞道聽見姜翊的話,，深感欣慰地拍了拍她的頭，很快略略正色：“圣旨剛到，說江西有叛亂，要我今夜出發(fā)，去平亂,。爹爹走后，后府之事，雖一貫有文夫人處置,，你也要操心了,。你大哥執(zhí)掌前府，只是前府后院一貫難分,，若他有什么事猶豫不決,，你也可端一斷嫡女的架子，處置一二,?！?p>　　姜翊微微一愣：“這個時候，平叛,？”她皺起眉,，“父親，陛下當(dāng)真疑心你是那什么之主是不是,？”

　　“這個時候?qū)⑽艺{(diào)離,，陛下想來的確是起了試探之意?！苯劦绹@了口氣,，“若我此去，眾生令在江西現(xiàn)世,，只怕陛下會深信我便是眾生令之主了,，下一步，向來就是下令誅殺……咱們這位陛下啊……”他的話沒有說完,，姜翊卻明白,。

　　姜翊垂下眼：“女兒只是擔(dān)心，父親此去,，渭水大亂,，姜家不得保全?！彼p輕晃了晃姜聞道的手臂,，“這些都是瞎操心，女兒只管全力守著姜家,，爹爹平叛,，一定要小心?！?p>　　姜聞道伸手拍了拍姜翊的頭：“念予,，你不是小孩子了，身為嫡女,，和旁人不同,，很多時候你的行為才是姜家所為，明白了嗎,？”他的手落到姜翊肩膀上,，“若是我此去,，眾生令之主現(xiàn)身姜家，你一定要想辦法率先除掉他,，以免斥鬼門滅門之患,，明白嗎？”

　　姜翊不會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笑容瞬間凝滯下來,，松開了姜聞道的袖子。

　　“父親,，威脅姜家安危的不是眾生令,，而是斥鬼門?！睘榱朔乐钩夤黹T株連全家之禍,，所以要趕在他們之前下手，除掉眾生令之主,?！?p>　　姜翊垂下眼眸，微微揚(yáng)起嘴角,，抑制不住嘲笑之色：“父親,，虎毒不食子?！?p>　　眾生令的主人縱然在隱匿身份,，但是絕對不可能，是姜聞道,。他是戰(zhàn)場殺伐之人,，以命相搏交換來的功績，若是有上古秘衛(wèi)相幫,，早不是如今一個三品武將的身份,。

　　除了他以外，姜家的每個人也有嫌疑,，尤其是,，嫡子姜竟，他出生那一日乃是眾生令第一次現(xiàn)世渭水,，引得天下震動,。所以，姜聞道此言,，就是針對姜竟。

　　他說天子無情,，難道自己不是更加無情,？

　　這些年姜聞道對姜竟的忌憚與忽視,，姜翊再清楚不過。

　　“凡事皆有輕重,，為父只是做出取舍罷了,。”

　　姜聞道跟姜翊又交代了幾句才走了,，姜翊背過身,，慢慢回到屋中，坐回自己的桌前,，撥了撥盤中的餐食,，深覺食不下咽：“父親好大的決心?！?p>　　雀雀不解地“啊”了一聲,，隨即道：“你跟將軍你提起慶云閣害你的事了嗎？”

　　“沒有,?！苯磽u了搖頭，“沒有證據(jù)的事情,，我張口幾句話,，卻傾軋一對孤苦伶仃的母女倆嗎？父親不會信的,?！彼钌顕@氣，對雀雀說起方才姜聞道的話,。

　　雀雀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對將軍而言,，姜家表面的一團(tuán)和氣最要緊。誰壞了這水面,，誰便要遭殃,。且不說并無人能斷定眾生令在誰之手……單論這些話，這倒很像將軍會做的事,，這些年……不都是這樣嗎,？”她嘆氣，“大小姐也習(xí)慣了吧,?！?p>　　“是呀?！苯刺鹧蹃?，“雀雀也習(xí)慣了吧？”

　　兩個人一坐一站，臉上是一模一樣的無可奈何,，像是摘下同樣一張矯飾面具后露出的,，已經(jīng)漸漸干涸的神情。

　　夜深了,，朝云閣的大門被人輕輕推開了一條小縫,，年幼的姜竟有些警惕地自榻上坐起身來，正要叫人,，卻看見姜翊自這道小縫里溜了進(jìn)來,，不由地驚喜道：“姐……“‘

　　他的話被一陣疾風(fēng)般襲來的姜翊用手堵住了：“輕聲輕聲，夜深了,，我不該出門的,，你若不想害姐姐被罰就不要大聲?！?p>　　姜竟聽話地點(diǎn)頭,，大眼睛撲棱撲楞，睫毛像是蛾子的翅膀一般,。他不過七八歲的年級,，瘦的像棵小豆芽一般，讓姜翊一陣心疼：“你最近有沒有乖乖吃飯,？”

　　“最近胃口有些差,，偏他們一日三餐油膩地送過來，我實(shí)在有些吃不下,?！苯剐÷暤馈?p>　　“明知道你病了,，還送油膩的飯菜來,。”姜翊有些恨恨道,，彎下腰去將放在床腳的食盒掀開,，果然一股油腥氣襲來，她忍不住踢了食盒一腳,。那食盒掀翻在地,，一股油腥氣襲來，令人反胃,。

　　可是礙著姜竟什么都不懂,，姜翊也不知如何跟他說這各種曲折，許久才伸出手,，輕輕撥弄了一下姜竟的劉海,，慢慢垂眼,，“我給你帶了一點(diǎn)粥，今后每日我都派人偷偷給你送些清粥小菜,，除了我送的飯你都不要入口,?！彼粗品诘氐氖澈?，和地上的狼藉，還是嘆息一聲,，彎下腰去清理狼藉,。

　　自己一時生氣，可照顧姜竟的姑姑看到這些,，想必又會責(zé)怪他不懂事胡鬧掀翻食盒,，就是鬧到父親那里也未必能給竟兒做什么主。父親說男孩不可嬌養(yǎng),，從不把竟兒的病弱放在心上,，又何必再去聽他一次教誨。

　　姜翊更明白,，父親為什么不疼惜姜竟,。

　　姜竟聽著她說話，忙不迭地點(diǎn)頭：“姐姐一向最得爹爹喜歡,，只要姐姐在,，我什么都不怕?！?p>　　姜翊彎著的腰不由僵了僵,，然后恍若未聞地繼續(xù)處理地上的食物：“念親，你可知爹爹的喜歡并非輕易而舉,，也非生來就有,。”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不過你放心,，姐姐一定能保得住咱們倆，攏得住父親的喜歡,?！?p>　　“姐姐，你我雖有嫡生的身份,，可父親的庶出子有四個,，姐姐是獨(dú)女，而我只是父親的五中之一罷了……”姜竟小心翼翼地說,，“我聽他們閑話說,，文夫人在父親跟前很是得臉，父親要去江西平叛，也把我們交到她的手上,。若是……她一旦扶正,，姜家便有三個嫡子了。那我,，還有什么要緊,？”

　　姜翊直起身來，愣了愣,，姜竟才七歲,，話說的這般流利，思維也超脫常人,，實(shí)在是太過早慧,，一時間她也不只是該開心還是難過：“你這小猴子，身子病了腦子還轉(zhuǎn)得很快,。念親,，是不是嫡子不要緊，就算他們沒有嫡出的身份,，一樣皆是父親的骨肉,。這樣的話你不要再說，也不可再提,。何況,，文氏掌家，利大于弊,?！彼D了頓，“蘇公子來了,，你要好好跟他學(xué)學(xué)金陵的規(guī)矩,，聽到?jīng)]有？”

　　姜竟撇了撇嘴：“金陵城的規(guī)矩,，姐姐你學(xué)就好了,，我又不用嫁到金陵去?！?p>　　姜翊有些羞澀,，更又些好笑，伸手去彈姜竟的腦門,?？伤氖致湓诮诡~頭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溫柔地?fù)崃藫崴念^發(fā)，聲音低不可聞,，連姜竟都沒太聽清,，她說的是：“長姐一定想辦法保住你,，你等一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