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離開之后,,二人倒也并不去尋那些個客棧了,,而是尋到了高義府上,,徑直上前叩門,。
等待時,懷中的小貓兒一身水珠都已經(jīng)被江魚借內(nèi)力烘干,,窩在他懷里暖洋洋的,,細細的喵喵叫著,聽得人心里癢癢的,。
隨意在高府門檻坐下,,江魚便把這小家伙從懷里取出,放在膝上挑逗著,,伸出食指想去摸它小小的腦袋,,貓兒便抬起前爪去試圖按他的手指。
一連數(shù)次都是如此,,小貓兒似乎是被鬧出了脾性,,便奶兇奶兇的叫了一聲,可這警告卻沒有半分用處,,反倒更惹得江魚挑弄之心大起,。
又是幾次之后,小貓兒后肢用力,,竟是直接往一旁躍去,,正踩在了聶老叟那頭雞窩上,琥珀色的眼珠便望著江魚,,一聲聲的叫著,,似乎是在控訴他行徑的可惡。
江魚卻兀自頓了一下,,目光有些緊張的看向聶老頭,,這老家伙被困在湖底這么些年,,誰知道是個什么性子,。
饒是他下一刻做出些什么反應,都是不足為奇,,因而江魚心中略有些擔憂,。
這老家伙倒也是面上一愣,腦袋上那個小家伙還沒感覺到什么問題,,反倒是一屁股坐下,,抬起前爪一下下的舔著。
余光也看見了江魚那臉上神情,聶老叟干枯的面皮皺了皺,,冷哼了一聲,,看似是動怒一般,可卻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捏在貓兒后頸便將其取下放在膝上,,一只枯手一下一下的捋著貓兒白毛。
他手法極好,,小貓兒似乎很是舒服,,也瞇著眼睛享受起來,嘴巴里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小子,,馴獸可不是那么簡簡單單的,想讓它熟悉你,、接受你,,都需要一個過程、某個契機,?!崩霞一镲@然沒有意識到,他這種在江魚心中定然是殺人無數(shù)的惡老叟,,此刻一臉溫柔的抱著奶貓順毛的違和感,,而是自鳴得意道:“這貓兒又最是特別,性子慵懶如同女人,,想要得佳人芳心,,你若是一味不顧及她感受,只主張‘我不要你以為,,我要我以為...’此類念頭,,又怎會親近得了呢?你還得順著它的脾性來,,讓他親近你,、依靠你...”
老家伙侃侃而談,竟是個中高手,,好似有無數(shù)心得體會,,只是不知這法門是他馴貓得來的,還是年輕時好騙人芳心的巧言花語手段,。
江魚卻聽的是兩眼放光,,分明如獲至寶,看那眼神就好似在說:多傳授些,,我極感興趣,!
只是聶老叟話才講到一半,,二人身后那扇紅漆鐵木門便已被打開一條縫,門房探出頭來,,望見二人,,面上立時露出嫌棄的表情。
不待江魚張口說些什么,,他回手便將大門閉合,,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禁面面相覷,。
未過半晌,,大門再次打開,門房木著臉,,伸出遞出一筐饅頭,,鄙夷道:“拿了東西,該往哪去便往哪去,,快些走吧,。”
“你二人也別堵在正門處,,此處乃是青州武林高盟主府邸,,多有些武林中人來往拜訪?!?p> “似你們這般手腳無恙,,分明足以自謀生機的,偏偏來乞討為生,,不事生產(chǎn),,最是令人不齒?!?p> “若是讓性子偏激些的,,碰見你二人在這里堵門,武人沖動,,指不定會發(fā)生些什么,。”
說著,,他將饅頭往前一推,,瞪眼道:“接啊,!”
聶老叟一手抱著貓兒,,起身一手接過,老臉樂呵呵的堆滿笑容,,“大白饅頭呵...老頭子我很久沒吃過了,。”
門房抽了抽嘴角,,揮手趕人道:“快些走快些走,!今日有貴客拜訪我家老爺...”
說話之間,他忽然眼前一亮,,大開府門,,小跑下門前臺階,上前躬身行禮道,;“沈公子...沈公子,,老爺已經(jīng)在書房等待多時?!?p> 江魚望去,,卻見到那一座裝點華麗的馬車不知何時已停在了路旁,車蓋如云似篷,,車身以雕欖鎏金,。便是那駕車之馬,都足有三乘,,皆是體型膘壯,,毛發(fā)雪白發(fā)亮,端的是上好的寶馬,。車馬周圍,,更有同樣雪白的七匹馬兒原地踢踏打著響鼻,乘在其上的皆是一些提刀帶劍的江湖好手,,俱都氣勢如虹,,目光銳利如鷹,朝著兩人投來,。
這十匹上好的白馬,,大小高矮近乎相同,端的是世間難尋,,能夠有這份財力,、能力的,民間也就是那沈家了,。
所謂的沈公子...
他心中一動,,某個念頭不禁升起,更惹得那七人護衛(wèi)目光緊盯,,如有大敵,。
關鍵時候,聶老叟卻忽的扯了他一把,,貓兒奶奶的叫了一聲,,也讓江魚回過神來,,老家伙悄聲道:“你小子縱然想要動手,也不該是此時...”
“那車廂中,,坐著我的一個老友,,以你小子的能力,難以走過幾個回合,?!?p> 那門房茫然無知,只覺得這秋日明明已經(jīng)轉(zhuǎn)晴,,風卻吹的他渾身難以自抑的發(fā)顫,。
片刻后,簾兒掀開,,卻是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人,,直跳下車轅,也不走開,,就站在車駕旁,,面色僵硬如鐵,目光望向二人,。
這位也是曾打過交道的人物,,江魚看得清晰,卻不是刀宗公羊述,,又是何人,。
既是如此,那位沈公子的身份自然明晰,。
目光威逼之下,,沈修容泰然自若的從車廂走出,和睦沖著那門房笑了笑,,隨手便遞去了一張千兩的沈家銀票,。
“還勞煩帶路...”
都說沈家富甲天下,此廂方一見面便是這等大手筆,,門房笑的愈發(fā)諂媚,,弓著身子上前引路。
拾步登上臺階,,卻望見那兩個乞丐依舊傻愣愣的堵在那扇朱漆門前,,視線毫不避讓的投射而來。
“你們二人,!還堵在這里作甚,?”他心里怒極,快步上前逼問道:“這里是爾等這番乞丐該來的地方么,?還不快滾,?”
見兩人沒有動作,,他臉頰抽了抽,惡狠狠道:“兩個貪得無厭,,不知好歹的家伙,,那也別怪我叫人了,?!?p> 說著,他便放開嗓子大聲喊家將出來,。
所謂家將,,多是一些豪門貴胄眷養(yǎng)的一些江湖人士。但這與賓客,、門派弟子皆有不同,,家將之間的人身依附性更強,地位只比奴仆高上些許,,生死皆由主人家定論,。
如高義往日,身份便是江府的一位家將,,只是平日里負責的是門房的工作,。對于江湖人而言,入為家將,,便等于是將性命交由他人,,一生為其行事,生死不相負,。
隨著他聲音落下,,不多時,已有數(shù)個江湖橫練人物涌出,,喝問道:“誰敢來我高府鬧事,?”
門房指了指江魚,可還未張口,,卻被后者搶先,,微微行禮道:“在下江魚,我二人非是乞丐,,也更不是為鬧事來,。”
“除河上匪時,,在下便曾與高盟主并肩作戰(zhàn),,相互引為知己,他多次邀我飲宴,?!?p> “只是除匪事盡,,我又被瑣事攪擾,不得赴約,,遲滯了這些時日,。今日冒昧拜訪,便是為得此事而來,?!?p> 那家將看了看江魚二人,又看了看門房,,卻有些猶豫起來,。
也無怪他眼拙,可他二人這些時日混的也著實是慘,。
自從聶老頭風騷的玩了一把“御劍乘風下南明”的把戲,,隨之一頭栽進狗屎堆后,二人便在荒野里流浪了數(shù)日才到這青陽城,。
這狀態(tài),、模樣自然是可想而知,一般的乞丐,,都不如他們混的這么衣不蔽體,,簡直就差在腦門上大大寫個慘字了。
所謂佛靠金裝,、人靠衣裝,,看他們襤褸模樣,任是誰都只能往乞丐這方面聯(lián)想,。
但江魚談吐有禮,,若真是乞丐一流,顯然難以說出這番話,,而且更提及了河上匪一事,,那家將知曉些許,因而對這話也有幾分相信,。
終究也還是有人解了圍,,那沈家的如玉公子騷包的搖著折扇拾階而上,淡然道:“無妨,,我正巧也要去拜訪高盟主,,便帶他們一同也是?!?p> 他說話間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幾個家將想想也覺得這法子好,俱也紛紛點頭不已。
江魚看向沈修容,,那張總是顯得蒼白的面上掛著近乎完美的笑容,,抬手將折扇一疊,沖江魚點了點頭,,自抬腳往宅中邁去,。
“被下了一城哦...”聶老叟譏笑起來,卻被江魚一把將貓兒奪過,,抱在懷中有一下沒一下的捋著細密的毛發(fā),。
聶老叟的笑容很快收了起來,望著一步步走來的白須老者,。
兩人之間,,氣勢交鋒,,看似波瀾不驚,,其實勁氣匯聚,各自以二人為中心爭鋒,。
“老家伙,,數(shù)載不曾聽聞你的訊息,我倒是以為你早因樹敵太多,,被人一劍削去了腦袋呵...”
公羊述顯得有幾分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陰惻惻道:
“而今一見,似是狀態(tài)不錯,,只是不知曉你那柄‘青銹’,,是否依舊如往日那般鋒銳?”
聶老叟毫不示弱,,他更是老子天下第一的性子,,平日里都傲得沒邊,哪里會被公羊述幾句話打住,,更是反唇相譏:“呵呵...削金斬鐵縱然難為,,但砍下你這廝腦袋,想來還是不難,!”
兩個年齡加一起怕不是有近兩百年的老小子,,就在這青州盟主府邸門前,你一言我一語的放起嘴炮來,。
江魚與沈修容同時望去,,兩人的目光卻都有著同一般的無奈,這一刻竟有幾分感同身受,。
長嘆了口氣,,江魚旋即抬腳,闊步追上。
二人并肩而行,,穿過這當前畫廊,,沈修容忽的扭過頭問道:“尹道長...想來是死在江少俠手上的吧?”
彼此都是聰明人,,江魚也懶得去打什么機鋒,,聞言不過是輕蔑一笑,毫不示弱道:“河上匪是沈公子引來的吧,?”
“原因,?”沈修容并未表現(xiàn)的太過驚異,實則這本就容易推斷出來,,當時船上,,也只有他有這份能力,能夠打這份時間差,。
可唯一不能將此推論蓋棺定論之處在于,,他沒有這個動機。
而作為沈家子,,但凡有半分難以定論之處,,那群江湖人士都不敢對他怎樣。
江魚卻搖了搖頭,,饒有興致的看了看這位所謂天下聞名的沈家紈绔,,笑道:“原因?沈公子何必在我面前打機鋒,?”
“你我都是聰明人,,這些不曾掀開的事情,當我看不穿似的,?若是沈公子真想要個原因,,那在下便也直接告訴你:我就是原因?!?p> 此刻正巧路過府邸之內(nèi)一座荷花池,,這番季節(jié)自然沒有那亭亭玉立的荷花綻放,因而便顯得頗有幾分荒涼感覺,。
江魚抬眼看了看,,枯荷垂死,池中全無幾分生機氣象,,他笑著問道:“沈公子,,可愿同在下到亭上小憩片刻?”
“高盟主怕不是等得急了...”沈修容顧左右而言其他,。
“他為青州武林盟主,,日理萬機也是尋常,,怕不是一時也難以走開?!闭Z氣平淡,,但江魚在說話之間,卻上前一步逼視著這位沈家的公子,。
沈修容那對狹長的眸子微微瞇著,,抿了抿嘴,在他身后,,七人皆是無聲往前,,對著江魚怒目而視。
后者笑的依舊淡然,,可面對眾人逼視,,卻絲毫不落下風。
兩個老家伙,,出乎意料的都沒有動作,,像是早就商量好的一般。
那七人皆是江湖好手,,放在外面雖說是任一州盟主有些困難,,但也都是豪杰人物,不容小覷,。
但江魚冷笑著往前,迸發(fā)的氣勢猶如劍鋒般銳利,,那七人雖同樣是勁氣外放,,彼此連成一片,可在巨壓之下竟彼此相互駁沖,,反倒是被劍罡借機橫掃,,悶哼了聲,后退了一步,,臉色都是煞白一片,。
沈修容抿了抿嘴,面上有些發(fā)白,。
一個人不知何時一直跟在后方,,此刻上前,卻擋在了江魚面前,。
若是說他氣勢如青鋒,,一往而直前;這人便是猶如山岳精鐵,,屹然而不動,,任你東南西北風。
是當晚出現(xiàn)在宴上,那位與尹道長同席的江湖高手,,喚作“折虎手”的壯漢,。
那引路的門房突然如墜冰窟,有些腿腳發(fā)顫的回頭,,他雖然不通武藝,,可畢竟是這在高府任門房,武林人士也是見得多了,。
所謂沒吃過豬,,也是見過豬跑的,他只是望見那幾人將手掌按在刀劍柄端,,心里已是一突,,暗罵一聲。
這些個江湖人,,當真是粗魯野蠻,,看這陣勢似是一言不合便要動起手來?
沈公子那里怎地又多出了一人,?當真是好大的陣仗...
可門房猶豫忐忑了片刻,,卻還是沈修容忽的展顏一笑,他生得俊俏,,笑起來顯得頗為和煦,,與其身份相匹配,怕不是能迷倒無數(shù)女子,。
“既然江少俠有這心思,,那在下自然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