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寒,,手指不可屈伸。
粥棚新熬的粥出鍋了,正冒著陣陣熱氣,,整個安遠門外都彌漫著濃濃的米香,。
江安,武皇一行人每人手里也雙手端著一碗插筷可立的白粥,,呲溜著嘴往嘴里送著,。
兩位小姐妹早已經(jīng)餓壞了,也不怕燙,,接到京兆尹小吏遞過來的陶碗就吭哧吭哧的邊喝邊下手抓著米籽吃,,江安也沒打斷她二人,沒有經(jīng)歷過饑荒的人,,永遠理解不了對于糧食的渴望,。
“慢點吃,那兒還有,,不夠了我再去幫你們盛,。”江安蹲下身來,,摘去姐姐嘴角的米粒,,正準備彈飛,卻被姐姐一下捉住又送進了自己的嘴里,。
妹妹虎頭虎腦的,,也跟著端個大陶碗哇哇的吃喝,姐姐對江安親近,,她也對江安親近,,現(xiàn)在正在江安的懷里,除了江安和姐姐誰都不讓碰,。
剛才徐泰想抱一抱,,結(jié)果妹妹哇地一聲就又鉆到了江安懷里,還牽著姐姐的手不松,,惹來眾人一陣哄笑,,打趣道徐泰長得太丑嚇到了人家小姑娘,徐泰也只是摸了摸鼻子一臉尷尬,。
方才張聞之從戶部衙門前堆的比天高的糧垛中足足調(diào)運過來了五萬石糧食,,一車一車的糧食現(xiàn)在還從城內(nèi)通過安遠門往外運,一眼看不到車隊的盡頭,。
武皇早已經(jīng)套上了小太監(jiān)重新送過來的龍袍和一套民衣,,用民衣去把方才披在災民身上的龍袍給換回來,江安表示理解,,龍袍象征意義太大,,自然是不能流落民間的,,要是給哪個別有用心的吃飽了撐的壞人得到,又少不了一番麻煩,。
“陛下,,學生有一個想法,不知當講否,?”江安放下陶碗,,認真的看著武皇。
“哦,?什么想法,,說來聽聽?!苯铂F(xiàn)在在武皇心里可是有大本事的人,這一手空手套糧食著實漂亮,,朝廷也就付出了一塊石碑,,幾萬本書還有一條玉帶而已,每每想到此處,,武皇仍開心不已,,哎呀美滴很美滴很。
“方才學生問過這孤兒姐妹了,,她們的父母在路上因饑寒而死,,學生想領(lǐng)養(yǎng)她們,望陛下恩準,?!?p> “此等小事,你只需去京兆府上戶便可,,無需與朕說,。”
“災民中失雙親者不知凡幾,,京兆府怕是做不了這個主啊,,天京城及天都府其他諸縣想必有不少因疾而后繼無人者,陛下不妨讓其前來領(lǐng)養(yǎng),,一來可為其尋一后人,,二來這些孩子也不至于舉目無親的活著?!?p> 江安本來打算把這些孩子全都領(lǐng)養(yǎng)走,,像前世一般開一個孤兒院,可是一想到自己現(xiàn)在的資產(chǎn)連匹馬都買不起,,領(lǐng)養(yǎng)過來也是耽誤這些孩子,,還是算了,。
我怎么就沒有記住香水的制作方法,我怎么就不會配制火藥,,我怎么就大棚種菜,,結(jié)果現(xiàn)在窮的叮當響,我好恨,。
江安捶胸頓足間決定如果還能回去一定要編寫一個穿越指南,,各種技能全寫上去,為以后的穿越者謀福祉,,省的后來人發(fā)生前世是窮逼穿越過來之后還是窮逼的人間慘劇,。
“此言大善,此事就交由戶部去辦,,切不可讓青樓和惡戶給鉆了空子,,張愛卿你可一定要嚴格審查?!?p> “臣遵旨,。”
徐泰贊許的看著江安,,有大本事,,心眼還好,真是個好娃子,。就是小了兩歲,,要不然靜姝倒是可以有個好人家,哎可惜了,。
徐靜姝生的文靜賢惠,,其他人家也不管徐家將門不將門的了,提親的人把徐家門檻都給踏爛了,,徐泰口風絲毫不松,,直到某一家氣急敗壞之下說徐靜姝要是再不嫁出去就是老姑娘了,徐泰當場就火了,,你才老姑娘,,你全家都是老姑娘。
于是,,徐泰一臉委屈地把那家提親的打斷了腿,。
江安感覺徐泰看自己的眼光有些不對,朝他晃了晃手:“公爺,?公爺,?看什么呢?”
“咳咳,,沒什么,?!?p> 江安不再說話,跟武皇一塊看著源源不斷來領(lǐng)粥的災民,,看他們領(lǐng)到粥時的驚喜,,看他們朝武皇一行人的盈盈一拜,看他們小心翼翼喝一口之后的滿足,。
這種感覺,,真好。
關(guān)于災民聚集地的建設工部早朝之后就全員出動忙活開了,,劃區(qū)域,,搭帳篷,挖大坑,,豎柵欄,,一切有條不紊,災民中許多青壯問清情況之后,,也自覺加入災民定居點建設當中,,讓工部小吏臉上一片溫和,干的更賣力了,。
武皇看到對工部尚書又是一頓猛夸,眼角的笑怎么也止不住,,照這個工程進度,,今天晚上,災民就能住進帳篷而不用再受凍,。
太醫(yī)院的御醫(yī)也都拉下了架子,,官帽都歪歪扭扭也不管,摘下就扔給了后邊的小吏,,嘴里還嘀咕著恁的影響老夫救人,。
來來回回取藥不方便,太醫(yī)令干脆直接讓人從太醫(yī)院把藥柜都給拉了過來,,至于他,,你瞧,那位在還未安置的災民人群中不斷穿梭,,給一位位罹患疾病的災民號了脈,,然后就寫下了方子隨手遞給身后的專門的小吏的人,就是太醫(yī)令了,。
小吏腿腳利索,,一會兒就蹬蹬蹬提著包好的藥回來遞給了病患家人,惹來一陣感恩戴德,,下跪拉都拉不住,。
天京城中各大藥鋪也都一車有一車的藥材往太醫(yī)院藥柜那兒拉,,也不要錢,我就是來捐的你還給我錢,,你是不是在侮辱我,,是不是。
藥鋪掌柜感覺人格收到了侮辱差點跟負責看管藥柜的御醫(yī)打了起來,,御醫(yī)連連道歉,,掌柜鼻孔朝天,說原諒你也不是不可以,,我的坐館大夫也想為抗災盡綿薄之力,,你看著辦。
于是,,御醫(yī)后邊就又跟了個另一個小尾巴,,御醫(yī)號完脈,他也去號脈,,御醫(yī)開完方子,,他就不停的看然后暗暗記在心里,不消片刻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藥鋪掌柜滿意的走了,,準備再回去拉一車藥材,然后再塞進去一位大夫,。
當武皇正笑瞇瞇的打量著救災活動往前推進的時候,,一位渾身紅色鎧甲,頭插雞毛也不知什么毛的武衛(wèi)趕忙跑來在武皇身邊耳語一番,,然后武皇一示意,,就又跑到徐泰身邊耳語。
徐泰聽完拔劍怒喝,,殺氣重重,,武皇拉著他去到很遠的地方,二人又開始嘀嘀咕咕,。
江安心里跟貓抓了一樣,,對武皇和徐泰的所作所為恨得咬牙切齒,你有秘密你回宮說啊,,在我面前咬耳朵還不告訴我這不是要了親命嗎,。
好奇心害死貓。
江安暫時撇下吃粥的姐妹,,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準備偷聽一秒鐘,就一秒,。
只聽武皇鐵青著臉問道:“還是那些人,?”
徐泰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已經(jīng)審問過了,,確鑿無疑?!?p> “哼,,當朕是死了嗎?有朝一日,,定要除之而后快,。”武皇握緊了拳頭,,殺氣震天,。
啊哦,好像聽到了不該聽的,,江安想給自己一嘴巴,,讓你好奇讓你好奇,晚上睡不著就睡不著嘛,,非得跑來偷聽,。
江安貓著身子,小心翼翼的準備往回走,,他記得一個笑話,,有一天百度被劫匪綁架了,百度問你為什么要殺我啊,,劫匪陰沉沉的說,,你知道的太多了。
抬起腿,,一小步,,哎對,,就這樣,,再來一小步,輕輕地,,再來一小…
“咦,,小安你也過來了?”
“額…這里暖和一點,,對,,暖和一點?!?p> 徐泰和武皇看著一陣微風吹過江安抖動的身子,,呵呵一笑。
“偷聽就偷聽,,你都敢偷聽你還不敢承認,?我老徐真是看錯你了,。”徐泰擺出一副痛心疾首,,悔不當初的模樣,。
“對,可不就是公爺看錯了嗎,,我壓根就沒偷聽,,我是來取暖的?!?p> “得了,,我聽別人墻根兒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快給老子過來,,這事兒跟你也有一些關(guān)系?!?p> 誒,?跟我也有關(guān)系?
武皇擺了擺手,,示意徐泰把前因后果講給江安聽,,畢竟在江安不經(jīng)意間,已經(jīng)和他們成了同一個陣營,。
“小安,,你可知我武國的門閥大族?”
江安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咱這小門小戶的頂多是個村子里的小地主,,怎么會知道人家那種動不動就傳承百年的大戶。
“我們武國的門閥大族主要有四家,,分別是隴右李氏,,晉中王氏,山東齊氏和江南鐘氏,?!?p> “鐘川的鐘?”
“鐘川的鐘,?!?p> 難怪如此欠揍,一般在小說里這種豪門大戶不是壞人,,就是壞人,,看來剛才踹的輕了。
“四家門閥,然后呢,?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難道是因為我打了鐘川?”
“哈哈,,打了就打了,,鐘老匹夫活該被打,我已經(jīng)忍了好久了,,當然了你打了人家人家肯定會記恨著你,,不過這只是很小一方面,只能算是私仇,,上不了臺面,。”
“那是,?”
“莫慌,,且聽我慢慢道來。四姓門閥前朝時便已經(jīng)是豪門大族,,前朝末年我朝太祖舉義事之時,,這四姓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立國之后太祖皇帝封賞不斷,,四姓可謂是隆恩浩蕩,,一時無兩,又經(jīng)過數(shù)百年的發(fā)展直到今日更是權(quán)勢滔天,,但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便是有了如此財富地位仍不滿足,他們想要的更多,,哼,,一群喂不熟的狗東西?!毙焯崙嵉卣f道,,一腳踢到地上的一顆青石子上,竟把它踢了個稀碎,,陣陣塵土隨風飄遠,。
“一場寒災我泱泱大國為何拿不出賑災糧食,?還不是因為去歲對女真的戰(zhàn)爭,,小安你可能想象不到慘烈到如何程度,一刀砍在敵人身上還未拔出就被敵人一刀砍中,,一望無際的平原壓根用不上計謀,,真的是我武國用人命換來了這場勝利。”
“可是你知道門閥四姓在干什么嗎,?他們在打著籌集軍糧的名義大肆巧取豪奪各自地界的糧食,,隨后用新糧替換了他們自家糧倉里的陳糧,老鼠在糧堆里跑來跑去,,發(fā)霉的生蟲的不計其數(shù),,多少將士們沒有死在戰(zhàn)場上,卻死在了糧食里老鼠帶來的瘟疫上啊,?!?p> 徐泰說到此時虎目含淚,拳頭握的緊緊的,,恨不得現(xiàn)在就去殺光這四姓惡狗,。
江安也是深色低沉,剛才還懷疑踹鐘川是不是踹的輕了,,現(xiàn)在看來,,還懷疑個錘子,就是踹的輕了,,踹死才好,。
“雖然是打贏了,卻整個鎮(zhèn)北軍十五萬大軍全軍覆沒,,整個北方青壯十不存一,,正當鼎盛之年的先皇,更是氣的口吐鮮血,,隨后就臥病不起,,一月不到就駕崩了。先皇英明神武,,因正處鼎盛之年也并未苛刻教育太子,,誰知驟然駕崩,所以你也看到了,,我皇生性仁義,,為人善良,乃上乘的人品,,卻從未接觸過如此大災,,仍需成長啊?!?p> 原來這小白花皇帝是真的沒被先皇教育多少啊,,先皇覺得自己還能活好多年就暫時任由先生教導,準備再過段時間再教導國事,,誰知忽然駕崩,,還是被氣死的…
青壯年的男子被氣死,,這小白花的玻璃心是不是遺傳自先皇啊。
武皇聽著徐泰說到自己的父皇,,眼圈紅紅的,,片刻便有眼淚落下,緊握著白皙的拳頭低聲嘶吼道:“朕不除門閥,,誓不為人,。”
江安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搖頭一嘆,。
“今年開春,就發(fā)生了如此寒災,,在小安你的計策之前,,陛下曾派戶部侍郎李榮到各地征調(diào)糧草,江南府的糧商卻惡意阻攔朝廷收購,,你可知,,這些糧商暗地里都歸誰管啊,?鐘家的遠房親戚啊,,哼,遠房親戚,?還不是培養(yǎng)的傀儡,,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人能輕輕松松拿出幾萬石糧食?鐘家今年欲高價賣出的,,就是去年暗地里收購的那一批糧食啊,,黑了心的狗東西,還想一批東西,,占兩次便宜,。”
“其他三家也是一樣,,不過沒鐘家這么張揚,,過分,都是在背地里進行的,,不過也都是一丘之貉,,想趁著這次寒災發(fā)一筆大財,而小安你,,一份計策就讓他們四家的如意算盤落空,,哈哈哈,痛快,,痛快啊,。”
江安臉上跟吃了蒼蠅一樣,,雙腿打著擺子,,這怎么開局狗都沒有還直接就得罪了人家這大家族,斷人財路可真是如殺人父母,,寶寶想哭,。
“公爺,我現(xiàn)在把這計策要回來,,還來得及不,?”
“你覺得呢?”徐泰皮笑肉不笑道,。
“哼,,不就門閥嘛,來一個小爺我搞死一個,,來兩個小爺我搞死一雙,。”江安義憤填膺,,滿臉正義,。
既然要不回來了,就干脆表表忠心吧,。
“真的嗎,?方才雁翎衛(wèi)來報,按照你折子上說的排查災民內(nèi)部,,果然發(fā)現(xiàn)有人惡意散播流言,,尋找源頭,抓了數(shù)十名死士,,有四姓的影子,,小安你去吧,搞死他們,?!?p> 武皇早已經(jīng)恢復,正和徐泰二人戲謔地看著江安,。
“呵呵,,公爺莫鬧,我這小胳膊小腿的,?!?p> “肯定有你使得上力的時候,定要根除這四姓惡狗,。走吧,,鐘川似乎也知道陛下的意思,,所以咱們只要不太明顯就好了?!?p> “嗯,,好?!?p> 走到江安的是射程范圍,,江安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朝著鐘川就扔了過去,。
“哎呦,,是誰,哪個殺千刀的,?咝~”
鐘川捂著腦袋上的大包,。
“公爺,這樣不明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