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馬亂中,炎熱的夏天就這樣過去了,。
苻堅的八十萬兵馬在淝水已經(jīng)駐扎了一個多月了,,并沒有渡江開打的跡象,。
謝家家主,當(dāng)朝宰相謝安遣自己的嫡次子謝琰與侄子謝玄領(lǐng)兵,,與苻堅隔著淝水遙遙相望,。
因為渡淝水勞命傷財,兩邊都不想渡江,,于是就對峙著,。
萩娘覺得這個畫面很有趣,她想象謝琰和苻堅站在江邊互相喊話的樣子,,比如“來打我呀,,笨蛋”什么的。
想想就覺得樂不可支,。
歷史應(yīng)該不會被改變吧,,萩娘完全不擔(dān)心謝琰了,他一定能勝利歸來的,。
萩娘一邊想著心事一邊自己搖著扇子,,天微微涼了,風(fēng)吹著很舒服,,自從上次去建康逛街買了一個藤制的搖搖椅回來之后,,萩娘就愛上了獨自在院子里喝茶納涼這項娛樂活動,躲在院子里也免得聽媽媽嘮叨,,女紅神馬的最討厭了,。
滿意地瞇著眼睛搖了兩下,萩娘突然發(fā)現(xiàn)墻根處有一雙鞋,,驚了一下,,睜大眼睛仔細一看,原來是上次來蹭吃的那個小男孩又來了,,照例還是滿臉滿手的泥,。
你是土行孫嗎,好不好告訴我你怎么進來的啊,。
萩娘微笑著喚他:“奇奴嗎,,是不是肚子又餓了?”
清澈的大眼睛黯淡了一下,,奇奴還是那個倔強的小男孩:“我改名叫寄奴了”,。
雖然有點奇怪,,萩娘也沒多問,,只是招呼他進屋洗手洗臉,給他張羅糕點,。
屋里只有采葑在為萩娘繡帕子,,李媽媽帶著另外三個丫頭去了庫房,。
采葑去小廚房轉(zhuǎn)了一圈,盛了一碗百合蓮子湯,,又把灶上熱著的蘿卜絲卷都拿了回來,。
萩娘按著寄奴不讓吃,寄奴小嘴生氣地嘟了起來,。采葑趕緊端了熱水來服侍寄奴洗臉擦手,,寄奴這才樂滋滋地開吃了。
“我叫臧萩娘,,你可以叫我萩姐姐,。你呢,你是哪家的孩子???”
“我姓劉?!毙∧泻⒀劬镉指‖F(xiàn)了霧氣,,十分惹人憐愛:”我娘死了,我爹不要我了,,我也不知道我該姓什么,。“
萩娘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們的身世何等的相似,。
最后她只憋出一句:”我娘也死了?!罢f的時候沒什么,,說出來卻覺得很傷心,想到自己的未來,,想到自己被鄭氏拿捏的婚姻,,雖然不少吃不少穿,比起寄奴來幸福很多,,但,,自己是和他一樣的無根浮萍,沒有誰能為自己做主,,沒有誰能保護自己,。
眼淚不知不覺滑了出來,惹得寄奴不知所措,,沾滿點心屑的小胖手胡亂地在她臉上抹了兩把,,急急地說:”你,你別哭啊,?!卑l(fā)現(xiàn)自己手很臟,,頗有點不好意思地把手縮了回來藏在身后,怯怯的樣子非??蓯?,小小年紀(jì)就有那么風(fēng)度嫻雅,嫵媚含羞的姿態(tài),,比小女孩更嬌美呢,。
萩娘破涕為笑,問道:“你現(xiàn)在住在哪里呢,,你是怎么爬進我們家院子來的呀,?”
“我住在姨姨家,我姨姨姓趙,,萩姐姐,,我到底是姓劉還是姓趙?“
這個問題好難,。
“你不是叫寄奴嗎,,我只知道寄奴是我的好弟弟,并不在乎寄奴是劉寄奴還是趙寄奴,?!?p> 寄奴開心地笑了,小孩子的快樂真的很簡單,。
“偷偷告訴你,,你們家墻根有個洞,大人爬不進來,,可是我能爬進來,。”寄奴眼睛亮閃閃的,,一副我很厲害快來夸獎我吧的表情,。
什么!
這個洞到底什么時候有的,,是怎么挖出來的,?萩娘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私相授受”這個詞。
如果是人為的,,和鄭氏和母親有關(guān)系嗎,?記得李媽媽說過,母親懷熹哥的時候就是住在西苑,!
要不要找人來看看,?可是封起來了這孩子怎么進來蹭吃的呢?
萩娘臉上含笑,不動聲色,,心里卻是千回百轉(zhuǎn)。
在寄奴疑惑的眼神中,,萩娘叮囑他不要把墻洞的事情告訴別人,,不然他就不能進來找姐姐玩了。
寄奴很是點了好幾下頭,。
第二天萩娘就帶了李媽媽進建康城逛坊市,,說是要買些居家裝飾品需要李媽媽掌掌眼,連采苓都沒帶,。
雖然秦人大兵壓境,,建康還是照例不為所動,集市熙熙攘攘,,并沒有十分恐慌的跡象,。
怪只怪謝安太能干太會安撫民心,建康城內(nèi)幾乎所有人對謝氏家族的信賴幾乎是盲目的,。
萩娘在最繁華的四方街上找了一家叫明月居的酒樓,,要了個雅座就帶著媽媽上去喝茶了。
四方街不好停車,,萩娘就吩咐車夫桑扈過一個時辰再來接人,。
”媽媽快坐,兒有事想問媽媽呢,?!叭c娘要了一壺茶四色茶點,趕走小二后就急急問道:”媽媽可知道我們西苑墻根有洞,?“
李媽媽的臉色變了:”可當(dāng)真,?“
”寄奴說的,他說就是從墻洞爬進來的,。兒沒去仔細找只怕打草驚蛇,,西苑并非鐵板一塊啊?!?p> ”是這個理,。“李媽媽回憶了起來:”女郎有所不知,,當(dāng)初夫人懷相是很好的,,請來安胎的女夫子也說夫人這一胎不需要特意保養(yǎng)應(yīng)當(dāng)是順產(chǎn)。只是后來老爺忙于府衙的公務(wù),,回來脾氣又不好,,遷怒于夫人,夫人臉色才漸漸不好了,。夫人懷熹哥的最后幾個月老爺很少來西苑,,來也就是應(yīng)個景就走了,,夫人雖然并不埋怨,但奴婢知道夫人心里苦,。當(dāng)時夫人吃喝都是小廚房,,生鮮菜果都是奴婢親自采購親自下廚,絕不交給別人的,。西苑門戶也很緊,,那時候阮媽媽還在,她比我年長經(jīng)事,,幾個小丫頭都被管得服服帖帖,。”
萩娘聽了,,不由得曲起食指輕輕敲了幾下桌子,,細細地思慮著。
若門戶真的緊,,墻洞是怎么回事,?若后來沒出事也就罷了,既然出了事,,這墻洞跑不掉多少有關(guān)系,。
空穴來風(fēng),豈能無因,。
“媽媽可知阮媽媽目前下落,?”
“當(dāng)時因說女郎房間丟了的玉梳在阮媽媽箱籠里,雖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欲加之罪,,但女郎年紀(jì)還小,,阮媽媽也百口莫辯沒個能做主的人,少不得只能舍出一張老臉去求老爺從輕發(fā)落,,因老爺念著是夫人的貼身嬤嬤也沒打沒罵只是送回了阮家,。女郎若是認真想查當(dāng)年的事由只怕還得和溧陽阮家多親近,只是夫人去了之后老爺不讓女郎與阮家來往,,奴婢也沒什么好辦法,。“
”若兒向爹爹說鄭氏貪墨兒親母的嫁妝,,求阮氏來人帶當(dāng)年的嫁妝單子為兒做主,,媽媽看可行嗎?”
“奴婢正想和女郎商議女郎的婚事,,夫人去了之后女郎的婚事就是由鄭氏做主了,,雖目前鄭氏并無催嫁打算,但女郎也不知曉鄭氏是否已經(jīng)在為女郎議親相看,若與鄭氏撕破臉,,萬幸成功的話,,鄭氏固然無法左右女郎的婚事;若沒有證據(jù)證明鄭氏貪墨或暗害夫人,,須得小心鄭氏借女郎的婚事使壞,,就是告女郎一個忤逆不孝都不為過。女郎不宜和鄭氏硬碰硬,,女郎的婚事可是關(guān)系終身?!?p> 如此看來,,若無萬分把握是不能和鄭氏撕破臉的。
可是,,即便不和鄭氏決裂鄭氏就不會給她的婚事使絆子嗎,?顯然還是會,只不過多少會留些情面罷了,。
”媽媽,,能不能請任管事修書一封到溧陽阮家,就說兒非常思念阮媽媽,,求代為轉(zhuǎn)告,。“
李媽媽眼睛一亮,,是啊,,女郎不能去阮家,阮媽媽可以過來看女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