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
穿著黑色西服的小男孩,,白凈得恍如粉妝玉砌,黑與白形成冷色調的對比,,冷寂而肅穆,。
偌大的琴室,,黑色的Yamaha品牌鋼琴端莊而華貴,,他坐在鋼琴前,,手指靈活地跳躍在那黑白鍵上,照進來的陽光映在他的臉上,,睫毛被襯得愈發(fā)蔥蘢而濃密,在眉眼間投下一片暗影,,那雙濃黑的眼珠幽邃而深沉,,恍如最深最謐的黑夜。
一曲《華爾茲》落下,,男孩忽而抬眸,,清峻而幽冷的目光,,捕捉到那個小小的、在門外探頭探腦的身影,。
“你是誰,?”他警覺地望著她問道。
小女孩怔了怔,,從門口走進屋內,,她穿著雪白雪白的公主裙,梳著兩個馬尾辮,,大眼睛一眨一眨懵懵地看著他,,整個人漂亮得像漫畫里走出來的。
她走到男孩身邊,,笑得眼睛彎彎,,難掩之中光芒:“小姐姐好漂亮,我叫唐糖,,就是那個甜甜的糖果的糖,,姐姐你叫什么?”
靳若塵聽得臉色有點黑:“我是男生,?!?p> 女孩滿面笑容化作了一團驚訝:“啊,?是個小哥哥,?!你比小姐姐還漂亮呢,!”
其實也難怪小唐糖把他認錯成女孩,,靳若塵從小長相秀氣,五官生得又立體又精致,,皮膚更是白嫩細致得超過大部分女孩子,,就算他頂著炎炎夏日去把皮膚曬黑,冬天又會很快白回來,。
他不悅地給了她一記白眼,,收回眼神,繼續(xù)練琴去了,,可這女孩像個嘰嘰喳喳的小麻雀,,在他耳邊不停地問:“哥哥你叫什么?你多大了,?我今年三歲半啦,,你呢?哥哥你理我一下嘛……”
她伸手扯著他的衣袖,靳若塵忍無可忍甩開,,怒道:“吵死了,。”
女孩噘嘴站在原地,,有些失落地垂下眼幕去,,又時不時抬眼去瞄他一下,似乎是看他是不是真的生氣了,。那雙圓溜溜的眼睛里,,眼珠一動一動的炯炯有神,充滿了靈氣,。
下一瞬,,她動身坐到了鋼琴前的那張椅上,就在他的身邊,,那張俊顏又黑了一分,,他冷聲叱道:“下去!”
“我不要,!”女孩卻不動窩,,對他這生冷的語氣、這陰沉的臉色也絲毫不怕,,硬是坐在他身邊,,看著面前這排黑白鍵,蹙了蹙眉頭道:“這東西我也學過,,可無聊了,,你怎么會喜歡彈呢?”
沒想到話沒說完,,“小哥哥你別走嘛……”
“阿塵……”
剛到門口的靳若塵,,因為疾步走來、在自己面前站定的男人止住腳步,。
“唐叔叔好,。”靳若塵抬頭望著他,,滿臉的陰鷙有微微斂下的痕跡,,禮貌叫了他一聲。
這位唐弘毅叔叔是父親的朋友,,也是大學時的室友,,年近三十也渾身盡是少年郎的氣息,小孩子心性,,性格活潑明朗,,不管什么時候都是一副笑顏,。
“糖糖!”視線望向屋內,,他略惱地叫了一聲,快步進屋,,蹲在女孩面前,,“你怎么亂跑呢?爸爸到處找你,!”
原來她是唐叔叔的女兒,。
小男孩怎么也不會想到,就是這個嘰嘰喳喳的小女孩,,改變了自己的一生,。
自從哥哥走了,這枯燥無趣的生活,,再也沒有讓靳若塵提起過半分興趣,,他覺得自己就是個機器人,每天按照父親安排的時間表作息,。
而這個小女孩,,像一抹陽光,撕破了自己生活中濃重的陰翳,,照進他的心窩深處,。
她把喜怒哀樂全部寫在臉上,和她爸爸一樣總是一副笑顏,,從不怨天尤人,,也從不給人帶去任何負能量。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開始對她的來到越來越在意,,開始越來越在乎和她在一起的時間的長短,對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印象都越來越深。
—
“塵哥哥,,我不喜歡喝牛奶,,你幫我喝了好不好?”
“塵哥哥,,這是我這星期的小紅花,,送給你?!?p> “塵哥哥,,這些都是我畫的你,,你看好不好看?”
……
那段時日,,他們一起玩,,一起學習,他甚至覺得一天二十四小時和她待在一起都不夠,,更別說她還要上幼兒園,,于是向父親提出也要去那家幼兒園。
爸爸從小就疼糖糖,,他自己沒有女兒,,就把朋友的女兒當作親生女兒疼著,聽說自己是要去照顧聽他的,,他二話不說安排了,。
他們一起畫畫,一起給娃娃做衣服,,一起照顧那些可愛的小動物們(雖然自己也會因為她那么喜歡小動物而吃醋),。
她喜歡聽他彈琴,聽他用外語讀書,,更喜歡看他畫的畫,,可靳若塵總覺得,是她畫的衣服和寶石更好看,。
五歲生日那年,,他親手做了蛋糕給她,可惜不怎么成功,,蛋糕因為沒放糖而味道過淡了,,她卻笑著吃光。
哥哥曾對他說過,,如果你喜歡一個人,,那么他做什么,你都會喜歡,;他就算送你一塊石頭,,你也會歡喜地把它當作無價之寶收藏著。
因為這句話,,幼年的靳若塵更加相信——她是喜歡自己的,,就像他喜歡她一樣。
可這種幸福而平淡的生活,,卻被那只兔子破壞,。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如此慌亂的她,看她拔腿就跑,,腳步不穩(wěn)差點跌倒的模樣,,他摔落了手中的刀,,忙不迭地跑去追。
她跑進了一間廢棄的老屋,,屋內光線昏暗,,他在之中尋找了許久,終于看到躲在一張桌底下的女孩,。
可她卻在與自己的視線相對時聲嘶力竭地大叫,,仿佛嚇破了膽,不管他怎么哄,、怎么勸,她都聽不進絲毫,,用盡了渾身力氣想掙扎開,,他擔心她受傷,只能放開手,,任她慌忙地跑開,。
從此,她再沒有出現(xiàn)在靳家,,也沒有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里,。
屋漏偏逢連夜雨,糖糖離開后的第三天,,唐叔叔出事了,。
他在開車時剎車失靈,連人帶車一起翻下了懸崖,,和他的妻子,,糖糖的媽媽左夷涵阿姨一起葬身大海。
他聽得心驚膽戰(zhàn),,不顧爸爸在和爺爺單獨談話,,直接沖了過去,抓著爸爸的衣角,,竭力控制著即將爆發(fā)的情緒,,問道:“那糖糖呢?她現(xiàn)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