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王兄,好久不見?!濒斎赭牍笆质┒Y道,。
“魯兄,,你來松江了,?怎么不跟我們說一聲,,真是想煞我等啊,。”李定成和王仁學(xué)也是驚訝的看著魯若麟,。
“來了幾日了,,但是一直都有瑣事纏身,今日得閑就出來轉(zhuǎn)轉(zhuǎn),。相請不如偶遇,,今日我們可要一醉方休才是?!濒斎赭虢忉尩?。
“不錯,今日正好借此機會好好痛飲一番,。哈哈,。”李定成和王仁學(xué)二人也很是高興,。
“怎么,,魯公子認識小犬?”李定成的爹,,李富川疑惑的問道,。
“上次來松江就與李兄,、王兄相識,甚是投緣,。不成想居然是李員外和王員外家的麒麟,真是無巧不成書啊,?!濒斎赭胍彩歉袊@世界真是小,自己在松江就沒認識幾個人,,居然還有了交集,。
“原來如此。定成,,仁學(xué),,你們可要多多向魯公子請教,魯公子能夠在海外赤手空拳打下一片基業(yè),,本事可是不小的,。”李富川說道,。
“是,,爹?!崩疃ǔ刹桓曳瘩g老爹的話,,連忙應(yīng)承道。
“萬萬不可,。我與李兄,、王兄相交也是受益匪淺,所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李兄和王兄的學(xué)問我就是萬萬敵不過的,。何況李兄、王兄古道熱腸,、心懷仁義,,我也是非常佩服的?!濒斎赭脍s緊說道,。
“你太抬舉這兩個臭小子了?!闭f是這么說,,但是李富川和王仁學(xué)的老爹王道成還是滿臉笑容。
“你們不是在那邊和那些士子們吟詩作對嗎,?怎么跑我們這邊來了,?”李富川轉(zhuǎn)頭向李定成問道,。
“在那邊聽到父親和眾位叔伯在此,特地過來見禮,?!崩疃ǔ烧f道。
“禮也見過了,,正好帶魯公子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和我們這些老頭子呆一塊甚是無趣,就別耽擱你們吟詩作對了,?!崩罡淮ù蛉さ馈?p> “是,,爹,,那我們就過去了。走,,魯兄,,正好介紹幾個朋友你認識?!闭f完拉著魯若麟就走了,,連道別的機會都沒給,惹得李富川等人哈哈大笑,。
“對了,,彩袖姑娘怎么樣了?可還安好,?!崩疃ǔ沙鲩T后突然想起了彩袖,連忙問道,。
“已經(jīng)康復(fù)了,,現(xiàn)在在幫我教導(dǎo)學(xué)生?!濒斎赭牒喡缘恼f道,,具體情況就不好詳說了。
“那就好,,這也算是苦盡甘來啊,,希望魯兄不要辜負了她,她也是個可憐人,?!崩疃ǔ筛袊@道。
“這是自然,,我的屬下自然不會虧待了她,?!闭f得魯若麟好像負心人一樣。
“李兄這么急著往回趕,,可是佳人有約嗎,?”魯若麟打趣道。
“聽說影憐姑娘來了,,估計這會兒已經(jīng)到了吧,。我們趕緊去一睹風(fēng)采?!崩疃ǔ梢荒権i哥樣的說道,。剛才還在關(guān)心彩袖呢,,現(xiàn)在就變成影憐了,,男人啊,哎,。
“影憐姑娘是誰,?”魯若麟好奇的問道。
“去年來松江的柳如是柳姑娘,,此女相貌美麗,、氣質(zhì)非凡、才情高絕,,實為仙子下凡啊,,比之彩袖姑娘有過之而無不及。只可惜被陳子龍捷足先登,,實在氣煞我也,。”李定成氣苦道,。
柳如是,?秦淮八艷之首的柳如是,這可是如雷貫耳,、史冊留名的奇女子啊,,沒想到今天居然能見到,一定要看看究竟長的啥樣,,能被這么多人追捧,。
本來按照柳如是的咖位,應(yīng)該是主會場的座上賓,,但是早前她與松江知府方岳貢有過一些矛盾,,為了避免方知府臉上難看,便沒有把他們安排在一起,。所以柳如是就在一眾士子間賦詩填詞,,引起陣陣熱潮,。
來到一間閣樓,上到二樓,,只見閣樓上已經(jīng)坐滿了人,,都是文人士子,還有幾個女人,,間有仆人穿梭其間,,添加酒水吃食。
文人中以年輕人居多,,也有幾個年紀稍大的間或期間,,幾個女人都是青春靚麗,頗有姿色,。中間那個主位旁邊的女人格外醒目,,十五六歲的年紀,秀美中透著一股英氣,,光采照人,。當真是麗若春梅綻雪,神如秋蕙披霜,,兩頰融融,,霞映澄塘,雙目晶晶,,月射寒江,。
饒是魯若麟這樣受過各種美女熏陶的穿越者,也依然覺得此女確實出眾,,加上正值青春年少,,自然吸引男人們的目光。
魯若麟不停的在心里默念道:“初中生,,最低三年起步,。”盡量將注視的目光移開,。
看到李定成上樓,,馬上就有人喊道:“李兄,何故姍姍來遲,,影憐姑娘已經(jīng)到了,,剛才更是作了一首《金明池·詠寒柳》,實在是驚世之作,。李兄未能聽到,,甚是遺憾啊?!?p> “前去給父親叔伯見禮,,沒想竟然有此憾事,,趕緊詠來聽聽?!崩疃ǔ蛇B忙到那個書生旁邊擠出幾個空檔,,和王學(xué)仁、魯若麟一起坐了下來,。
“有悵寒潮,,無情殘照,正是蕭蕭南浦,。更吹起,,霜條孤影,還記得,,舊時飛絮,。況晚來,煙浪斜陽,,見行客,,特地瘦腰如舞,??傄环N凄涼,十分憔悴,,尚有燕臺佳句,。
春日釀成秋日雨。念疇昔風(fēng)流,,暗傷如許,。縱饒有,,繞堤畫舸,,冷落盡,水云猶故,。憶從前,,一點東風(fēng),幾隔著重簾,,眉兒愁苦,。待約個梅魂,黃昏月淡,,與伊深憐低語,。”這個書生聲情并茂的把一首新詞詠了出來,,搖頭晃腦,、抑揚頓挫,,不去當播音員都可惜了。
“果然是絕世佳作??!柳姑娘的才情我等自愧不如啊?!崩疃ǔ梢荒樃袊@道,。
“可惜被陳子龍捷足先登,羨煞旁人啊,?!边@個書生也是一臉遺憾,說完轉(zhuǎn)頭問道:“還未請教這位兄臺是,?”
“登州魯若麟,,魯興漢,見過這位兄臺,?!濒斎赭脍s緊拱手施禮道。興漢是魯若麟為自己起的字,,與古代人打交道,,字是不能少的,要不很不方便,。興漢就是振興漢人的意思,,希望漢族能夠重新站在世界之巔。
“這位是張翰張子重,,是我們松江府的大才子,。”李定成介紹道,。
“幼仁兄謬贊了,,只是徒有虛名罷了?!庇兹适抢疃ǔ傻淖?。
“見過子重兄?!?p> “見過興漢兄,。”
兩人也算是認識了,。
閣樓上大家都在談?wù)搫偛诺摹对伜?,氣氛非常熱烈,除了少?shù)人,很少有人關(guān)注到剛剛上來的李定成等人,,而這些人里面恰恰就有曾經(jīng)有過一面之緣的杜君默和他的小弟們,。
杜君默等人看向魯若麟時兩眼都是冒火,當初魯若麟在望江樓隨口說的渣男一詞隨后就在松江府熱傳,,很快就讓杜君默“聲名遠播”,,令杜君默幾乎吐血。
這年頭士子的名聲是非常重要的,,沒有好的名聲無疑前路盡毀,。雖然杜君默和背后的李家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扭轉(zhuǎn)局面,畢竟李家在其中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但是對于始作俑者,,這個如曇花一現(xiàn)的魯若麟,杜君默和李家狠不得生啖其肉,。
斷人前程如殺人父母,,這個仇不可謂不大。
但是李家后來打聽到魯若麟是徐家的座上賓,,在沒有具體消息的情況下,,李家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把這口氣憋在肚子里,。
后來聽聞魯若麟贖走了彩袖和一大批青樓姑娘,,帶離了松江,之后就一直沒有消息傳來,,只知道是徐家重要的生意合作伙伴,,為徐家賺取了大量的銀子,。
在小圈子里有消息說,,這個魯若麟是海外的大龍頭,在朝鮮和遼東都有門路弄到緊俏貨,,路子很野,。
今日在這里再次碰到魯若麟,污蔑之仇,、奪妻之恨,,杜君默決定不放過這次的機會,好好羞辱魯若麟一番,。雖然他拋棄了彩袖,,但是強烈的占有欲使得他仍覺得自己被帶了綠色的帽子。
“這里是我江南文人切磋詩詞文章的地方,,李兄何故帶一個不相干的商賈來污了視聽,?”杜君默一出聲就惹得眾人側(cè)目。
李定成抬頭看見杜君默是對著自己說話,,頓時明白他是在針對自己,。
“杜兄為何有此一問,?這里可沒有什么商賈之人?!崩疃ǔ蓴嗳环裾J,,這是原則問題。
“那不知道這位新朋友是何人,?”杜君默追問道,。
“登州士子魯若麟,魯興漢,?!崩疃ǔ蔀轸斎赭肴隽藗€謊。
“士子,?我怎么聽說是商賈中人,。”杜君默似笑非笑的說道,。
李定成剛要反駁,,被魯若麟伸手攔住。
“商賈中人又如何,?”魯若麟問道,。
“這里是文人雅士相聚的地方,高貴圣潔之地,,身染銅臭之人就不要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了,。”杜君默譏笑道,。
看到兩邊已經(jīng)懟了起來,,大家都是饒有興致的停下交談,默默的關(guān)注,,也沒有插嘴打斷,,仿佛在看一場戲劇。
對于自己一時之間處于大家目光的焦點,,杜君默非常興奮,,只要把魯若麟罵的無地自容,自己在松江的名聲必定能更上一層樓,,徹底洗刷自己身上的屈辱,。
“看來杜兄的泰山一定是臭不可聞了?!弊约旱脑览献泳褪巧倘?,花著岳父的錢罵商人,還真是奇葩。
“家岳家中雖然有行商之舉,,但也是飽讀詩書之人,,自然不能與一些粗鄙之人同論?!倍啪膊皇且_地圖炮,,江南之地經(jīng)商是廣泛的行為,得罪了商人階層是很麻煩的事情,,至少在自己中舉之前,,沒有官身護著,這幫有錢有勢的商人還真惹不起,。
“杜兄怎么就知道在下沒有飽讀詩書了呢,?”魯若麟好奇的問道。
“哦,,難道魯兄也習(xí)得孔孟大道,,詩詞文章?”杜君默也是一驚,,難道這家伙真是扮豬吃老虎,。
“不曾?!濒斎赭胝f道,。
閣樓里的眾人看魯若麟一直神情若定,胸有成竹,,以為他也是名教中人,,不成想?yún)s得到這個答案。
“放肆,!既然不曾習(xí)過孔孟大道,,還有臉呆在這文人雅士高居之所里污染視聽嗎?還不從這里滾出去,!”聽到魯若麟不過是一介布衣,,杜君默頓時豪氣沖天,大聲呵斥,。維護文人的高貴地位,這是絕對的政治正確,,誰也說不出個不字來,。
“周公、老子,、諸子百家都不曾習(xí)過孔孟之道,,他們算不算文人?”魯若麟根本不為所動,連神情都沒有變化,,反問道,。
“那些人都是我華夏先賢,中華之所以昌盛,,這些先輩們功勞甚多,,豈是你等粗鄙之人可以比擬的?!倍啪I笑道,。
“早說嘛,我還以為只有習(xí)過孔孟之道的才算做文人,,原來是誤會啊,。要說飽讀詩書我可能有些慚愧,不過先賢著作我也是有研讀的,?!濒斎赭胍荒槕蛑o的說道。
“你是諸子百家的門徒,?”杜君默皺眉說道,,儒家對于異端學(xué)說是非常警惕的,一直沒有放棄過對他們的打壓,,以防威脅儒家的正統(tǒng)地位,。
在場的眾人也是滿臉的意味深長,眼神里帶著絲絲警惕,。
“不是,,我是自然科學(xué)的門徒?!濒斎赭霌u頭說道,。
“自然科學(xué)?這是哪家的學(xué)說,?為何從沒聽過,?”杜君默也是一臉懵逼,好像諸子百家里就沒有這個門派吧,。
“起源于希臘,,發(fā)揚與羅馬,是泰西的學(xué)問,,杜兄沒有聽過很正常,。”魯若麟說道,。
“裝神弄鬼,,不過是些海外蠻夷,,粗鄙之術(shù)也敢妄稱學(xué)說,簡直不可理喻,?!倍啪犃T譏笑道。
“杜兄說說哪里粗鄙了,?”魯若麟追問道,。
“孔孟之學(xué)乃至圣大道,豈是蠻夷之術(shù)可以比擬的,?”杜君默一臉傲然,。
“杜兄可知《社會契約論》、《論法的精神》,、《資本論》,?”魯若麟問道。
杜君默一臉懵逼,,這是啥東西,,怎么完全沒有聽過。
“孔孟先賢一直教導(dǎo)我們?nèi)绾沃卫韲?,如何能使國家富強,,百姓安居樂業(yè),但是孔孟可有告訴我們,,什么是國家,?”魯若麟問道。
“幼稚,!如此簡單的問題也要問嗎,?國家就是朝廷,就是我大明皇朝,,是太祖驅(qū)逐韃奴,,復(fù)我漢人江山后所立?!倍啪荒槺梢暤恼f道,。
“華夏大地自炎黃始祖,經(jīng)堯舜禹,,后有夏商周諸王,,到秦一統(tǒng)天下,朝廷歷經(jīng)漢,、晉,、隋、唐,、宋,、元諸朝,直至我大明,,改朝換代三,、四百年一輪回,單以一家之姓代指國家是否太狹隘了,,如果不是,,那么究竟什么是國家呢?”魯若麟的話頓時引起了大家的沉思,。
原始的《社會契約論》主要講的是政府的權(quán)利來源于人民,,講究的是皿煮和自由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這個時代肯定是不能這么說的,,說了就等著砍頭吧,,所以必須結(jié)合當前的情況適當?shù)淖鲂└淖儭?p> “說到國家,我們都說得民心者得天下,,太祖高皇帝就是得天下民心所以才能驅(qū)逐韃奴建我煌煌大明,。老百姓為什么愿意幫太祖驅(qū)逐蒙元?因為蒙元殘暴,,肆意剝削,、殺害我們漢人,我們漢人要生存就必須趕走和消滅他們,?!?p> “太祖愛護百姓,護我漢民,,使得我們漢人可以不用擔(dān)心家產(chǎn)被奪,,性命不保。百姓因此愿意繳納賦稅,、提供勞役,,使得太祖可以建立朝廷、組織軍隊,。內(nèi)可以保境安民,,外可以驅(qū)逐強敵?!?p> “那么那些前朝為什么滅亡了,?因為這里面存在一個契約關(guān)系,一個百姓和朝廷簽訂的契約,。百姓拿出自己勞動所得的錢財,,還有自己的勞力,換取自身的生命安全和財產(chǎn)安全,,使得任何人都不能無故剝奪你的生命和財產(chǎn),。如果朝廷大規(guī)模的違反了這個契約,,那么百姓憑什么要供養(yǎng)你?即使有,,那也是被強迫的,,猶如被搶劫,這樣的朝廷就不是正義的,,是遲早會被拋棄和推翻的,。”
“同樣的道理,,你沒有用錢財或者勞力供養(yǎng)朝廷,,朝廷自然就沒有庇護你生命安全和財產(chǎn)安全的義務(wù)。這個契約沒有白紙黑字,,但是它真實存在,,并影響著我們每一個人。這就是社會契約,,也是組成國家的基石,,一旦這個基石被破壞,國家也就不復(fù)存在,。國家都不存在了,,你即使有再多的錢財,再高的官位又如何,?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終究還是會任人宰割?!?p> 魯若麟在那里高談闊論,,揮斥方遒,顧盼之間,,閃耀的都是智慧的光芒,,是如此的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