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里沒開燈,,黢黑地一片,,梁春霞和林楠容擠在床上竊竊私語,陳尚東靠在椅上默默地看著窗外,,煙頭忽明忽暗,。
“其實我不是自卑,只是兜兜轉轉兩年覺得厭了煩了而已,,女人嘛,,總是家里最重要,所以主動申請調回蒲陽一中,?!?p> 梁春霞安慰道:“這倒未嘗不是一種活法,人大抵如此,,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你想要事業(yè)就必須謹言慎行或者放棄心里最珍貴的東西,;你要心意通達,就別想一帆風順平步青云,。所以啊,,仔細想想,還是你活得通透,?!?p> 陳尚東插話道:“你那次探親回校,我便覺得你變了很多,,想必那會兒就琢磨這些事了對嗎,?”
林楠容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眸在黢黑的夜里看著他,“我為什么要休探親假,,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不知道?!标惿袞|老老實實地搖頭道,。
林楠容嘆了口氣,“我父親病了,,病得很重,,差點永遠地離開了我和媽媽。我長這么大未親歷過生離死別,,那次被狠狠地嚇到了,,開始覺得世上沒什么事會比親情陪伴更重要。我甚至發(fā)誓,,只要父親安然蘇醒,,我愿放棄追求的一切。后來,,父親睜眼醒來,,跟我說女孩子要離家近些,我想也沒想就決定了要調回來,?!?p> “可這跟你結婚不通知同學有什么關系?”梁春霞問道,。
“同學們散落在天南地北,,為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忙得廢寢忘食,卻要為我結婚的小事專門跑來一隅之地,,這有意思嗎,?假如你知道了抽不開身,卻還要找借口告一聲罪,要托人隨禮錢,,這不是道德綁架了么,?”
一席話說得陳尚東和梁春霞啞口無言,屋里登時顯得格外寂靜,。
“楠容,,你想多了,,大伙同窗四年,,沒人會這樣狹隘的?!绷捍合几锌?。
“寶寶,我知道同學情誼難得,,可畢竟大家伙有家有業(yè)的,,何苦讓人難做?”
梁春霞在學校的時侯待人熱情身材較胖,,故而人送外號“寶寶,。”
“說不過你,,反正你想多了,,這次要不是你家那位嘴快,我到現(xiàn)在還蒙在鼓里呢,?!绷捍合疾荒偷氐馈?p> 林楠容笑道:“哈哈,,他是個笨蛋,,后來被我狠狠地剋一頓?!?p> “呀嗬,,看不出你在家里的地位挺高啊?!绷捍合即侏M地道,。
“那是自然,男人嘛,,你不狠點待他怎么行,?”
陳尚東擺手道:“哎哎,說話注意點,,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梁春霞和林楠容哈哈大笑。
“所以結婚就要找愛自己的,,楠容,,我祝你幸福?!绷捍合几锌疅o限,。
“謝謝,”林楠容剛開口,,刺耳的鈴聲響起,。
她接通電話,“知道了,,我馬上下來,。”
梁春霞問:“誰,?新郎官,?”
“嗯,他在樓下等我,?!?p> “怎么不喊上來?這冷颼颼的天氣站在下面那么久,,你也忍心,?”
林楠容擺手,“沒事,,他愿意,。”
梁春霞偏過腦袋看著陳尚東:“看到沒,?你要注意身體多跑步,,不然今后有你受的?!?p> 林楠容哈哈大笑,,“他呀,你最好別浪費口水,,真真是一棍子打不出悶屁,。”
陳尚東咬牙切齒,,“瞧你們這些女人,,沒找下家前賢良淑德,被訂購后就無所顧忌,,連悶屁都敲出來了,。”
兩女笑得在床上翻滾,幾乎喘不過氣來,。
“不跟你們說了,,我得下去,明天還有一攤子事呢,。春霞,,你雖然不是伴娘明天也要早點去酒店,聽到沒有,?”
林楠容起身開燈,,“尚東,你早點睡去隔壁,,孤男寡女的,,我怕寶寶等會忍不住把你吃了,,你這弱雞一樣的體格找誰說理去,?”
“我弱雞?”陳尚東不忿,,裝模做樣地擺出健美姿勢,,梁春霞一把抱住大笑:“楠容你快走,尚東給我做宵夜了,,大不了留個全尸就是,。”
林楠容一走,,梁春霞立刻松開,,“死鴨子嘴硬,什么對男人狠點都是假的,,聽了電話就如坐針氈,。”
陳尚東笑道:“你別說她了,,自己也強不到哪里去,。”
“我才不會,。陳尚東,?”
“什么?”
“你真的還沒找女朋友,?”
“真沒有,。”
梁春霞媚眼如絲地道:“你到底在等誰,?在學校你就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做派,,出社會兩年多你還是這樣,莫非你天生不行?”
陳尚東斜倪著她,,“來試試,?”
梁春霞推他一把,“死相,,回屋睡覺去,,明天還要早起呢?!?p> 夜色已深,,陳尚東倚窗遠眺,手指間的香煙打著圈飄出窗外,。
眼前是斑離繁華溢彩如畫的城市夜景,,他腦海里浮現(xiàn)出馬尾巴和白絲帶,清麗脫俗的米媛也跳了出來,,間或嬌羞低頭的宋愛萍也一閃而過,。
陳尚東暗自心驚:“怎的這么久沒想起馬新語了?自己當時魂牽夢縈專門跑去魯省一會,,這么快就忘了,?”
金湖酒店在蒲陽縣名氣不大,又不在主干道上,,平時生意不旺,,承接的紅白喜宴卻不少,只因地方夠大菜肴豐盛價格卻很便宜,。
林楠容的婚宴很順利,,眼看臺上新郎新娘幸福相擁,雙方父母喜笑顏開,,滿座的高朋拍手祝福,,陳尚東和梁春霞也格外高興。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婚宴結束就是離別時刻,。
酒店門外,身穿大紅龍鳳褂的林楠容眼淚汪汪地纏著梁春霞不撒手,,“再玩兩天不行嗎,?”
“你倆新婚燕爾的我湊中間,能玩得愉快么,?再說了尚東還要趕火車,,橫豎都要走,不如一道散了,?!?p> “尚東要不走呢,?”
“你這丫頭,咱們又不是生離死別,,想念同學了打個電話約一約不就行了,?我在潭河你在辰河,隔得很遠么,?”
……
這邊,,陳尚東掏出香煙遞給新郎,“我這同學就交給你了,,祝你們美滿幸福白頭偕老,。”
新郎擺手拒煙,,“我不抽謝謝,,楠容我會好好相待,務請放心,?!?p> 陳尚東點頭,“有空來辰河吱一聲,,大伙是同學,,不要生分?!?p> 新郎點頭。
陳尚東走過去,,“你倆咋了,?怎么還哭上了呢?”
梁春霞紅著臉啐道:“一邊去,,我倆說悄悄話呢,。”
陳尚東苦笑,,乖乖站一邊等候,。
不多時,林楠容收斂淚容不再挽留,,卻堅持要送到車站,。
陳尚東忍不住勸道:“千里相送終有一別,我跟春霞一起去你還不放心么,?這里一攤事等你倆呢,,快去忙吧?!?p> 兩人又勸一會,,林楠容終打消相送的主意,,站路邊看兩人上車。
啪啪車過來,,陳尚東和梁春霞上車,。
車子開動,林楠容扶著頭飾拽著龍鳳褂緊追幾步眼淚橫飛,,梁春霞透過車窗看到不禁潸然淚下,,陳尚東也暗自唏噓。
俗話說得好,,一輩子同學三輩子親,,同學情誼當真是割不斷舍不掉的一世情緣,是世上最純潔最美好最真摯最無私的情感,,惟愿此生不變,。
梁春霞一把擰住他的腰,沒好氣地道:“你們這些臭男人真無情,,眼淚都不流一滴,。”
陳尚東呼痛不止:“你可別冤枉我啊,,老子心里流著淚呢,,你哪里看得到?”
梁春霞氣得柳眉倒豎:“你再說一遍,?”
“別別別,,我...我心里流著淚呢,不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