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秀麗把宮秀雯送到大門口,,看她踏上自行車。
“姐,,你路上慢點兒昂,?!?p> 宮秀麗是宮秀雯的妹妹,,卻和宮秀雯長得一點兒不像,。宮秀雯體態(tài)微胖,,臉若銀盆,,大眼睛雙眼皮,,是大眾認知中的美人形象。宮秀麗身材纖細高挑,,因為日復(fù)一日的田間勞作,,臉上的皮膚呈現(xiàn)出健康的黑紅色,棗核臉尖下巴一雙含情脈脈的丹鳳眼,,頻繁閃動,,流露著農(nóng)村主婦特有的精明。
宮秀麗返回東廂房,,艾蓮正坐在炕沿上發(fā)呆,,見宮秀麗回來,笑了笑,。
宮秀麗看著艾蓮,,表情很糾結(jié)。
“唉~你們娘倆都這么犟??!”
艾蓮知道她的意思,咬住了嘴唇,,沒說話,。
人之初性本善嗎?其實也不盡然。宮秀麗此刻看到宮秀雯和艾蓮母女不和,,竟然有一些開心,。
從小到大宮秀雯因為生得漂亮、辦事潑辣,,又是家中長女,,備受矚目,養(yǎng)成了說一不二的的處事風(fēng)格,,自己從小大大沒少受自己這個姐姐的訓(xùn)斥,。而且姐姐今年又舉家搬到城里居住,更是春風(fēng)得意,,每次回老家,,都有一種衣錦還鄉(xiāng)的感覺,,讓她很不爽,。
此時,宮秀麗眼里隱隱露出一絲幸災(zāi)樂禍的神情,,接著說,。
“你娘不可能松口的,她一直是說一不二的,。因為你姥姥的事兒,,這么多年和你舅舅斷絕關(guān)系不來往了,你這事兒她也不會改口的......”
艾蓮竭力想忘記的事兒,,被宮秀麗喋喋不休地講起,,終于忍無可忍,看著宮秀麗大聲說,。
“我不想提這事兒啦,!”
善良的艾蓮說完就后悔了,覺得自己辜負了老姨的好意,,忙換上笑臉問她,。
“走啊,?不是說摘棉花嗎,?現(xiàn)在就去吧?!?p> “好,。”
“汪~汪~汪~”
忽然,,院子里傳來“嘩棱棱”的鐵鏈聲,,伴隨著大黑狗叫聲,仿佛在提醒屋里的人“來人啦,!”
“洋子他娘,?在家嗎,?臭狗!別叫啦,!又不是不認識,,每次來每次叫!”
院子里傳來一個沙啞的中年婦人的聲音,,這人艾蓮見過是宮秀麗妯娌,,也就是宮秀麗丈夫的哥哥的媳婦---謝大嫂。
這是一個標準的農(nóng)婦,,中等身材,,身材健壯,走起路來,,腳底下“咚咚”直響,,像個小伙子一樣風(fēng)風(fēng)火火,一看就是莊稼地里的好把式,。臉上因為風(fēng)吹日曬而又缺乏保養(yǎng)的肌膚黑里透紅,,最惹眼的是臉上那雙大大的眼睛,里有著和她年齡經(jīng)歷不相匹配的純凈的眼神,。
謝大嫂一邊訓(xùn)斥著拴在院子的西南角,,努力討好主人不停叫喚的大黑狗,一邊往屋里走,。
宮秀麗和艾蓮忙迎了出去,。
“嫂子?!?p> “大娘,。”
宮秀麗和艾蓮按照各自身份,,和來人打著招呼,。
“哦,獲州的外甥閨女來啦,?!?p> 謝大嫂熱情看著艾蓮,然后轉(zhuǎn)頭對宮秀麗說,。
“我剛才從地里回來,,看到你家的娘花地里的娘花桃都開啦!白花花一片,,你趕緊去摘吧,。”
宮秀麗笑著看了艾蓮一樣。
“這不剛才我們在說這事兒呢,,正想去地里摘娘花呢,。”
謝大嫂看了瘦小的艾蓮一眼,,很是懷疑,。
“她行嗎?人家城里人干得了農(nóng)活嗎,?她又這么瘦,。”
宮秀麗不以為然,。
“嗨~怎么干不了,?又不是在城市里出生的,也是在農(nóng)村呆過的,,怎么就干不了,!”
謝大嫂還是持懷疑態(tài)度,她又看了看艾蓮,,囑咐著,。
“能摘多少就摘多少,可別累著,!摘娘花可不是個輕省活兒。沒干慣的一會兒就腰疼了,?!?p> 艾蓮笑笑,表示感謝,。
“行啦,!行啦!累了就歇著,,人家又不傻,,還用你囑咐?你快走吧,,我們也趕緊去摘娘花了,。”
宮秀麗怪她多事,,臉上帶著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下了逐客令。
謝大嫂好像并沒有聽出宮秀麗言語里的不悅,,一邊往外走一邊說,。
“趕緊去吧,我這是回家拿點東西,也得趕緊去我家娘花地,,也都開滿啦,!”
謝大嫂語氣雖然有抱怨,但是臉上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發(fā)自內(nèi)心的豐收的喜悅,。
如果說六,、七十年代,雞屁股是農(nóng)民的銀行,;那么在八十年在已經(jīng)實施土地承包責(zé)任制魯西北的農(nóng)村,,徹底改提升農(nóng)民的生活質(zhì)量的就是棉花啦!
解決了溫飽問題,,逐漸富裕起來的農(nóng)民,,在種植小麥、玉米等糧食作物以外,,更多地種植一些經(jīng)濟作物,,讓自己的生活更上一層樓。魯西北自古就是我國的棉花主產(chǎn)區(qū),,八十年代,,種植棉花,成了魯西北農(nóng)民修房,、蓋屋,、娶媳婦的主要經(jīng)濟來源。
宮秀麗家的棉花地就村西頭,,出了村子里東西向兩邊高中間低的主街,,眼前就出現(xiàn)了一片綠油油的田野。
低矮的碧綠色的是黃豆地,;黃綠色長著像粽子葉一樣的寬大的葉片,,頂部還有著古代士兵頭盔上褐馬雞一樣花穗的是玉米地;長著墨綠的楓樹葉一樣的葉子,,比黃豆高,,比玉米矮,密密匝匝的墨綠色枝葉上白云朵朵的就是棉花地了,。
宮秀麗自豪地指著枝頭掛滿朵朵白云的棉花地,,眼睛熠熠閃亮,臉上流露出喜不自禁的笑容,。
“你看,!這就是咱家的娘花地,這兩天太陽好,,娘花開的真好,!”
橘黃色的陽光普照在一望無際的綠色的田野上,,各種各樣深淺不一的綠色方陣中,三三兩兩的農(nóng)民怡然自得地在勞作,,村口那幾棵山楂樹上的一簇簇的山楂果,,躲藏在樹葉后面也開開悄悄地變紅。
空氣中隱隱些輕霧,,一切籠罩在半透明的朦朧中,,充溢著靜謐的美感,洋溢著由衷的歡欣,。暮夏的魯西北平原美得像法國著名的田園畫家讓·弗朗索瓦·米勒筆下的油畫,。
艾蓮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田野間純凈甘甜的空氣,幾個月來胸中的郁結(jié)之氣釋懷了不少,。
艾蓮接過宮秀麗遞給她的藍色布袋子,,學(xué)著她的樣子掛在腰間,然后在后背處打了活節(jié),,布袋底部垂到膝蓋上,,就像系了條藍布圍裙。
她們相隔著兩隴棉花,,從棉花地的地頭兒開始,,往前走,邊走摘棉花,。
艾蓮捏起裂開嘴的棉花桃里,,掛著的雪白的棉花團,放進腰間的小布袋,,收獲的喜悅油然而生,。
棉花真的開了好多呀,沒走出十幾米,,掛在腰里的藍布袋已經(jīng)鼓鼓囊囊地塞滿了棉花,沉甸甸地掛在身前,,系在后腰上小布條勒著后腰,,傳來陣陣酸疼的感覺。
艾蓮?fù)χ绷搜?,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宮秀麗拿著一個白色大編織袋走過來,編織袋上兩個大大黑色正楷字“尿素”,。
“這么快就摘滿啦,?來!倒進編織袋里,,再來吧,?!?p> 宮秀麗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意。
“怎么樣,?這活不算累吧,?”
艾蓮敲打著酸脹的后腰,宮秀麗的話讓她很糾結(jié):想說實話很累,,又怕宮秀麗擔(dān)心自己,;說假話又不是自己擅長的。艾蓮精心選擇著合適的措辭,。
“累到不是很累,,只是摘棉花的時候,直著腰不行,,彎著腰也不行,,不直不彎的姿勢很不好受?!?p> 宮秀麗咯咯咯地笑起來,。
“不愧是大學(xué)生,杠會總結(jié)啦,!”
宮秀麗何嘗不知道摘棉花其實是很累人的,,很多棒小伙寧愿扛起鋤頭鋤地,也不愿意摘棉花,。只是她擔(dān)心艾蓮會聊挑子不干,,才故意說摘棉花不累。
宮秀麗見艾蓮沒有上套,,便改變了策略,,她吩咐艾蓮。
“把身上的娘花放到編織袋了,,咱接著摘吧,。沒太陽之前得摘完,不然開的好好的娘花經(jīng)了露水會變黃,,就買不上好價錢了,。”
艾蓮是個農(nóng)活小白,,什么都不懂,,聽宮秀麗這么說,信以為真,,忙把手伸進腰間的藍布袋,,滿滿地抓了一大把棉花出來,扔進編織袋里,。
“嘶~”
一陣刺痛感從手指尖兒傳來,,艾蓮忍不住嘴里倒吸著涼氣,,不停地甩動右手。
“怎么啦,?”
宮秀麗笑嘻嘻看著艾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