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安究帶著裴芒回到家里,,萊克看著這倆一身污泥,氣得兩眼一黑,,但還是忍住了沒罵,,“搞得什么樣子,,真是丟人,趕快去洗干凈,!”,,萊克不耐煩的讓兩個人趕快離開堂屋。
安究不怕自己,,這個女兒從小反骨,,專門跟自己作對,簡直就是上天派來懲罰自己,,干什么事都要跟自己犟,,說什么都不聽自己的,罵了也是白罵,,一邊耳朵進,,一邊耳朵出,打她她就跑,,而且現(xiàn)在孩子大了,,也不能打了,孩子長大了,,有自尊了,,再打的話面子上掛不住,關系很容易鬧僵,。
萊克想了半天還是嘆了一口氣,,其他幾個孩子見到自己唯唯諾諾,唯獨這個女兒,,見到自己就跟見到仇人似的,。
裴芒一上午,頭上都戴著那頂濕漉漉的帽子,,下午去村里的集市賣東西的時候,,躲到屋檐下,,才免去了雨水打頭的折磨。
安究終究沒有追上裴芒,,兩個人一前一后,,都沒注意腳下,紛紛從陡坡上滾落,,幸好坡度不高,,倆人只是滾了一身泥。
“你去洗澡,,把帽子給我,。”安究還在惦記那頂帽子,,手一指小黑屋,,另一只手伸出來要帽子。
“不行,?!迸崦⑦@回答的倒是利索,整個人頓時又緊張起來,,摁住自己頭上的帽子,。
“行行行,你戴著帽子去洗澡吧,?!卑簿哭植贿^裴芒,只能放棄,,今天一天簡直就是帽子爭奪戰(zhàn),,安究的注意力無時無刻都在裴芒的帽子上,而那帽子簡直成裴芒的寶貝了,,碰都碰不得,,兩個人拉鋸了一天,裴芒也沒把帽子摘下來,。
裴芒回到自己專屬的“小黑屋”,,盯著昏暗的房間站著發(fā)呆,“我,,要,,干什么?”裴芒喃喃自語道,,只是這么一轉(zhuǎn)頭的功夫,,裴芒居然忘了自己要干什么,而不到半分鐘前,裴芒還在腦袋里不斷的跟自己重復,,接下來要洗澡,,接下來要洗澡,接下來要洗澡,。
裴芒很遲鈍,裴芒很傻,,很呆,,智力低下,但是再遲鈍,,裴芒也發(fā)現(xiàn)了一些問題,,自己好像不能多一點思考,只能應答,,應答別人,,但卻不能自主思考,或者去詢問別人,,這還是戴著帽子的情況,,但如果摘掉帽子,自己的大腦則完全一團混亂,。
然而就在裴芒意識到這個問題之后,,很快,他又忘掉了,,忘掉了剛剛在想什么,,忘掉了自己現(xiàn)在要干什么。
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飯,,所有人都到齊了,唯獨裴芒還沒有來,,不過這也倒正常,,自從裴芒摔壞腦子之后,他就再也沒有和大家一起吃過飯,,萊克不讓他上桌,,也不讓他進堂屋,而是等大家吃完之后,,留一些剩菜給裴芒帶到小黑屋去,,
所以一家人吃飯,沒有裴芒的身影,,這件事再正常不過,,也不會有人提起這件事。
“叫裴芒來吃飯吧?!币恢背聊木c開口了,,頓時所有人都不自覺的放慢了咀嚼的速度,或者干脆停下了吞咽,,唐子甚至緊張的咳嗽,,把剛吞下去的豆子給咳出來。
兒子們都擠眉弄眼的去觀察那位坐在主位上的表情,,安究則是直愣愣的把視線轉(zhuǎn)移到萊克臉上,,所有人都想看看父親有什么反應。
這是禁忌的話題,,沒人敢提出來,,即使明知到現(xiàn)在裴芒已經(jīng)有所康復了,但也不會有人提出來讓裴芒一起上桌吃飯,,好像裴芒摔壞了腦袋之后,,他就永遠失去了上桌和家人一起吃飯的資格,沒人敢主動提出來,,因為他們怕父親生氣,。
但是母親不一樣,綾作為這個家里的女主人,,和父親輩分一樣,,即使母親提出來,父親會生氣,,但也不會是像子女那樣提出來這種事情而大發(fā)雷霆,,甚至掀桌子。
萊克大概率會臭罵幾句,,嚇得所有人都不敢接話茬,,然后大家依然一如往常的吃著飯,結束晚飯,,無事發(fā)生,。
但這回萊克竟然一反常態(tài),他既沒有生氣,,也沒有罵人,,反而是環(huán)顧一圈桌子,發(fā)現(xiàn)兒女們的視線都落在自己身上,,“都愣著干什么,,去一個叫他來吃飯?!比R克以一種很輕很淡的口氣說道,,甚至可以算上是溫柔,簡直跟唐子去安撫受驚亂跑的小豬語氣一模一樣。
安究嗖了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連手里的勺子都沒放下,,嘴里的蘑菇也沒咽下,就飛奔出了屋,。
她太高興了,。
剩下的三個兒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都不由的松了一口氣,,幸好母親這句話沒有激怒父親,不然這頓晚飯的氣氛就要變了,。
萊克的暴脾氣一直都在,,只不過隨著年紀的增長,改善了一些,,年輕的時候,,如果別人說了萊克不中聽的話,他會馬上暴躁的回懟那個人,,母親就因為這些零零碎碎的小事跟父親吵架過好多回,,也被父親打過好幾回,萊克年輕的時候家暴嚴重,。
所以兒女們都默認母親的地位不如父親,,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可能引來父親的暴跳如雷,,兒子們經(jīng)常一回家,,就發(fā)現(xiàn)母親被打的臉青鼻腫,一個人躲在角落里哭泣,,這個時候兒子們就很默契的,,一個接一個上去安慰母親。
安究很快回來了,,沒過一會兒,,一臉癡呆的裴芒也推門走了進來。
結果裴芒一進屋,,飯桌上緊張的氣氛頓時又上升了,,他居然沒洗澡!穿著一身沾滿泥臟兮兮的衣服就走了進來,。
安究見此情形,,如坐針氈,因為她只是跑到小黑屋前敲門,叫裴芒來吃飯,,并沒有進屋去查看情況,,然后自己就返回堂屋了,壓根沒想到裴芒居然沒洗澡,。
莫西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哥哥的肩膀,萊克雖然生氣,,但也只是攥緊拳頭敲了一下桌子,。
“都看什么啊,?接著吃飯啊,,裴芒,你去把手洗一下再來吃,!”萊克大聲訓斥道,,但并沒有吧裴芒趕出去,而是讓他把手洗一下,,這就是相當于默認他沒洗澡的行為,,還讓他來堂屋吃飯,萊克脾氣確實改善了不少,。
裴芒跟個石頭一樣,,走路一板一正的到了屋外,借著屋檐流下的雨水洗手,。
萊克一直在做思想斗爭,,到底要不要再冒著風險去城堡拿藥,裴芒吃了藥確實有效果,,比以前正常多了,,但沒完全正常,感覺像是恢復了一些智力,,但是只恢復到了四五歲的樣子,,別人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他不會自己去主動干什么,。
甚至連洗澡這種事情他都沒洗,,到底是他不會洗呢?還是他不想洗,,還是說因為智力低下無法理解洗澡是什么意思呢,?但可以肯定的是,安究讓裴芒去洗澡這件事上,,裴芒絕對是聽到了,,安究囑咐的聲音特大,,萊克在堂屋里都聽到屋外安究大嗓門叫裴芒去洗澡。
這就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嗎,?自己到處求醫(yī)托關系尋辦法,,努力了這些年,最后的結果就是搞了一個半成品,。
讓自己的兒子從完全無法自理的傻子變成了別人讓他干啥他就干啥,,沒有自主想法和思考的半個低智兒童?
還是得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