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車人
107國道。
一輛白色大貨車快速飛馳,凡經(jīng)之處只留下一道若隱若現(xiàn)的殘影,,穩(wěn)定的超越著周圍的車輛。
這條縱橫南北的國道線上,,每天都有數(shù)以十萬計的車輛來回,儼然成為最忙碌的線路,。
像這樣的大貨車哪天沒有成千上萬,,自然沒人能將注意力集中在這輛不管怎么看都很普通的大貨車身上。
“云亮偶則呀僧把給放縱愛既有,,呀微怕有呀天微跌倒……為黑留類桑歲人都好意……”
司機蹩腳的粵語唱著上個年代最流行的粵語歌曲之一,。
歌聲從駕駛室內(nèi)飄出窗外,高速駕駛的大貨車將聲波拉長,,使其每個發(fā)音不斷變形,,過往的車輛更是只能聽見一聲半點的雜音。
不過看得出來這輛貨車司機很是高興,,一路以來高歌不斷,。
長途貨運這個職業(yè)可以說是相當熬人了,沒日沒夜的來往于各個地區(qū),。
起初或許覺得興奮,,但是越是到最后越發(fā)疲憊,身體上的勞累倒還好,,可旅途中的寂寞會逼得人發(fā)瘋。
哪怕開著廣播,,聽著音樂或是相聲一類的節(jié)目來排解寂寞,,可到了后期基本上就什么也聽不著了,只剩下一片嘈雜的人聲在耳邊晃悠,。
他唱歌倒不是單純?yōu)榱伺沤饧拍?,這次公司運輸?shù)呢浳锸f火急,故而給的價格足是以往的五倍之多,。
價格若是給足了……
無聊,、孤單、疲憊,、寂寞,?
那些是什么東西,能吃嗎,?
“啾……”
大貨車突然減速,,緩緩的聽了下來。即將到前方的收費站,,司機非但沒有不耐煩,,反倒是隱約有些興奮,。
試問不管是誰,十幾個小時的孤寂路程沒見著一個活人,,仿佛他們這種人被上天拋棄一樣,,心靈多少都會空蕩蕩的。
這下終于能夠見到活人,,哪怕只是擺出僵尸笑容的工作人員,,他仍然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滿足。
“Good morning,,and in case i don’t see you,,good afternoon,good evening,,and good night,!”
如其所愿,一個板著僵尸臉笑容的小姐姐工作人員向他看來,。
他說了句剛剛從電影中學到的應景臺詞,,裝了個文青B,下一次到達又不知道是何時,,這種時候再不騷起來就沒機會了,。
工作人員在辦好手續(xù)后便說起了那已經(jīng)記不得是第幾次的臺詞:“好的,祝您一路平安,?!?p> “轟轟……”
正當他心滿意足的踩下油門時,那位收費小姐姐移開身子,,在她背后一個持著警證的男人冷冷道:“下車,,例行檢查?!?p> 不等司機回應,,這座小小的收費站突然出現(xiàn)一批穿著黑色警服的人現(xiàn)身。
“滴嘟滴嘟嘟……”
轉(zhuǎn)眼之間,,便有十幾輛警車突然出現(xiàn),,將他這輛大貨車給圍得死死的。
他腦子里突然冒出來這樣幾個字,。
“釣魚執(zhí)法,?”
……
“啪!”
沈君關上車門,,冷冷的注視著眼前的目標,。
終究還是找到了,并且先一步將其給圍堵在國道之上。
這樣就好,,不管接下來發(fā)生什么事都在可控范圍內(nèi),。
眼前這輛看起來普通至極白色大貨車,就是江城大型交通事故的引發(fā)者,,所有相關事件都是圍繞這個核心進行,。
恐怕這話說出去都沒多少人信,但經(jīng)過沈君的追查,,的確如此,。
昨日他親自出去查案,索性換了一個方向,,不再依靠事發(fā)地點的監(jiān)控設備,。
在逐一在附近的交通隊詢問盤查中,得到了一個很有趣的信息,。
原來在出現(xiàn)交通事故之前,,有一批緝毒武警正在抓捕一批嫌犯。
正巧,,一輛白色的大貨車現(xiàn)身,。
正當他們例行檢查時,那起慘禍便突然發(fā)生,,幾條街道全都亂成了一鍋粥,。
這下幾乎所有警力都被調(diào)走,因為是在事件發(fā)生前沒多久,,那些武警記憶猶新,。
這個發(fā)現(xiàn)非常有趣,電影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這種情節(jié),,正當某個見不得人的東西快要暴露時,,往往就會出現(xiàn)這么一些意外。
很好,,很合乎劇情的發(fā)展。
他懷疑有人見勢不妙,,為了隱藏車上的東西故意使用了某種能力,,讓周圍一些司機陷入極端狀態(tài),引發(fā)動亂后便安然離去,。
再之后,,沈君重新調(diào)集了監(jiān)控,沒有再查看那附近的車輛,,而是將目標換成了周圍的街道,,沒有發(fā)生事故的地區(qū),再逐一排除不符合條件的車輛。
最終,,沈君找到了那輛武警口中所說的白色大貨車,。
因為其重新出現(xiàn)的位置同樣也在事件之外的地區(qū)。
這很有意思,,無緣無故的消失在事發(fā)地點,,又憑空出現(xiàn)在郊區(qū)的范圍內(nèi),光是這一點沈君就有足夠的把握認為它有問題,。
那是一輛掛著外地車牌的白色大貨車,,掛名在江城某家企業(yè)底下,其主要功能便是長途貨運,。
隨后他不動聲色的利用警方的力量查詢了那輛貨車的去向,。
在沒驚動那家公司的情況下,一場跨省追捕便開始上演,。
“辛苦各位了,。”
沈君很客氣的跟來此的警員們道謝,。
江城公安全力協(xié)助,,派遣了大量警力來追捕這輛貨車,僅僅是因為沈君的一句話,,王局給足了他信任,,全力協(xié)助他查案,不管出了什么亂子他來抗,。
換做一般人哪里有這種待遇,。
“喂,你們干嘛,,我自己下來,。”貨車司機一臉驚恐的看著眼下的場面,。
十幾輛警車,,數(shù)十名警察將之團團圍住,他怎么可能見識過這般場面,,現(xiàn)在沒嚇得尿褲子都算不錯了,。
見到為首之人并沒有穿著任何制服,一團疑云不由浮上心頭,。
這不會是哪家的公子哥來尋開心的吧,,不然他沒犯什么事怎么用得著動用這么大的陣勢。
“跑長途的,?”沈君笑著看向貨車司機,。
對方立刻點頭答應,,不確定道:“我是,請問你是……”
“那你知道你拉的是什么東西嗎,?”沈君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并又拋出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當然,,我車里的都是新鮮豬肉,,都是打過檢疫章的好肉?!必涇囁緳C很自信道:“現(xiàn)在全國市場都稀缺豬肉,,那群粵省佬啥都吃,怎么可能少得了豬肉,,這一趟肯定大賺,。”
果然,,最終的目的地是在粵省,,就跟沈君最初猜測的一樣。
畢竟從那邊的港口出去,,有大量的船只接應,,非常容易將里面的東西運往海外。
“你以為我們?nèi)嗣窬鞎嘈拍愕墓碓拞??”沈君義正言辭的認真說道,。
“我……”
“既然這樣,例行檢查,,讓我們檢查貨物,,如果沒什么異常就讓你離開?!鄙蚓徽惺?,數(shù)名警員便撲了上去,將層層封閉的貨車門開啟,。
“哐——”
一聲巨響下,,兩邊的車門緩緩開啟,一股夾雜著血腥味的寒氣撲面而來,。
“嘔~”
剛剛搶先開門的幾位警員在見到里面的東西后,,捂著胸口當場便吐了出來。
沈君臉上的那層霜幾乎凝固,,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我早就說了里面都是豬肉,,你們還不信……”那名貨車司機顯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一邊笑著說話一邊朝著貨車門走去。
直到,他的腳步變得僵硬起來,。
那雙充滿自信的眼神瞬間變得黯淡,,其中的光彩在見到里面的東西后湮滅得一點都不剩。
尸體,。
被凍僵的尸體,。
這一車承載的,擺在貨架上的全都成了已經(jīng)被寒霜覆蓋的尸體,。
他們,,都是被凍死的。
即便制冷車廂將其中的血腥味壓到了最低,,可當車門開啟的那一刻,,一股夾雜著血肉、腐臭的死尸味撲鼻而來,,血液凝固后與銹跡斑斑的貨車接觸后,,變成了血銹的味道。
那些被凍僵的人死相極慘,,身子蜷縮成一團,,在已經(jīng)結(jié)霜的貨車里,箱壁上仍然存留著模糊不清的血手印,。
一車陰霾之氣久久不能散去,,他彷佛見到了那個畫面,置身于絕望中的人不斷在黑暗冰冷中的貨車箱內(nèi)哭泣,,用盡力量抓著夠制造聲響,,一次一次又一次,外界始終聽不到他們的呼喊聲,。
最終,,被關在里面的人累了,體溫已經(jīng)降到了不能活動的地步,。
“嗚嗚嗚……”
一群同病相憐的人相互依偎在對方身上啜吸,,最終在極度冰冷的環(huán)境中漸漸窒息,直到死時也看不見一絲希望,。
說話聲越來越小,,沒人能夠出去,幾十人帶著咒罵全都葬生在這個小小的貨車箱里,。
“?。〔皇俏也皇俏?,別來找我……”
那名貨車司機仿佛見到了那行已經(jīng)死去的人死而復生,,鐵青色的身軀緩緩的抬起已經(jīng)凍僵的手臂向他撲來,,都來找他索命,他們的嘴里不斷念叨著“救命,,救命,,救命啊,!”
貨車司機再也忍不住,,一下便將胃里能夠清空的東西全部排了出來。
“嘔,!”
他不斷嘔吐,,恨不得將胃里的酸水都吐出來。那股惡心到幾乎窒息的不適感讓他差點混了過去,,他倒是寧肯昏厥也不愿意再面對這樣的情景,。
那些前來執(zhí)法的警官們同樣沒有好到哪里去,不過他們要比貨車司機好就好在沒有罪惡感,。
看著超出控制的一車尸體,,沈君直覺得他的臉火辣辣,似乎之前那幾巴掌的效果終于顯現(xiàn),。
正在一行人懷著萬般感慨的情緒下,,貨車中傳來一陣“唏噓”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