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字,!”邵逸航書呆子性情,,見到陸離的字,忍不住擊節(jié)叫好。
嚴(yán)世蕃看了,也不禁動容,;他看后淡笑道:“你這字,筆力確實不錯,,不過,,我沒聽說過桃花林那邊住著哪位夫子啊???”
陸離聽他這么一說,便把事情的緣由說了,;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納悶道:“山長交待下來的,,我去尋尋吧!”
兩人聽說他已入學(xué),,成了書院的學(xué)子,,都開心不已。這么多天的相處,,他們也是真心待陸離為朋友了,。
嚴(yán)世蕃道:“左右也無事,,我們就在此處等你,你既然已經(jīng)入學(xué),,從此便是我們的同窗了,;你記得交了便回!我等再聯(lián)絡(luò)幾位同窗,,為你慶賀,!”
陸離見他兩人執(zhí)意要等,便徑自去了,。
嚴(yán)世蕃見陸離去的遠(yuǎn)了,方才動容道:“當(dāng)日見了我這長隨與伯父打賭,,只是覺得他有些蠻力,,有點小聰明;后來知道他幾日功夫在外面開了好幾家店,,做得好大一番事業(yè),,又覺得他做生意有些手段;待到此時,,方覺得此人文武雙全,,非平凡之輩!”
邵逸航更是一臉佩服地道:“德球兄,,依我看來,,國子監(jiān)的眾多高才賢士馬上就要到我們書院來交流了,書院臨時招他入求索學(xué)堂必有深意,!陸兄高才,,他日在交流會上大放異彩,做你的長隨可就委屈他了,!”
......
那教習(xí)只說那桃花林在書院飯?zhí)玫暮竺?,陸離卻走了有五六分鐘之久,方才見到前面好大的一片桃樹林,。此時已是冬季,,萬物凋零,桃林中寂滅無聲,。
陸離在林外盤桓良久,,沒有找到路徑;正打算進(jìn)入林中尋找,,卻見一位夫子從遠(yuǎn)處的桃樹頂上飛也似地過來,;對方身形快速閃動,隨著細(xì)細(xì)的桃枝起伏不定,,體迅飛鳧,,飄忽若神,。
來人四十多歲的年齡,面容清癯,,醉眼惺忪,,一件打了補丁的文士袍隨意地穿在身上,扣子都沒有系好,,顯得不修篇幅,;隨著身形的擺動,陸離甚至可以看見他袍子下面露出的一雙毛腳,!
陸離臉上露出怪異之色,,莫非這位輕身功夫極佳的夫子就是那天指導(dǎo)他的前輩,陳山長的師弟,?
那人見了陸離,,也不說話,突然間長嘯一聲,,竟在樹頂上面打起了一套拳法,;
陸離凝神看去,心中一怔,,只見這位邋遢大叔使出來的拳法,,赫然就是自己琢磨多日創(chuàng)出的驚風(fēng)莽牛拳!
驚風(fēng)莽牛拳時而輕快,,時而厚重,,這位大叔竟然在樹上使了出來;于陸離看來,,便如那一頭莽牛上了大樹一般,,匪夷所思。
陸離的臉上露出驚訝之色,,隨即驚訝之色越來越濃,,表情越來越凝重,他能夠看得出來,,這位大叔所使出的驚風(fēng)莽牛拳與他自己的略有不同,;但是更加連貫,快慢輕重的轉(zhuǎn)換已經(jīng)到了飛鳥無痕的地步,,比起自己的驚風(fēng)莽牛拳要更加的完美,,威力更強!
驚風(fēng)莽牛拳第二式,,莽??可剑?p> 陸離看去,,心中更是一震,;只見這位大叔使出這一式時,腳下那細(xì)如筷子的樹枝竟然不再晃動,,在他的腳下好似已經(jīng)變成了厚重的大地,,承載住了這力達(dá)千鈞的招數(shù)。
然后便是驚風(fēng)掌與莽牛拳不斷地輪流使出,;尤其是打到后面,,竟然出現(xiàn)了許多陸離自己都沒有使過的招式,無比的精妙,,但是又讓陸離感覺到這些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招式也是運用驚風(fēng)莽牛拳的心法,,這是對驚風(fēng)莽牛拳的推演!
待他看見這位邋遢大叔所使的拳法,,心中更加震動:“妙極,,妙極,原來此處需要如此發(fā)力,!......”
武林中招式普通,、爛大街的莽牛拳,竟然被這位中年大叔使得如此的精妙,,好似一頭蠻牛已經(jīng)生出靈智,,靈動與笨重兩種矛盾集中在一體,讓陸離看得如癡如醉,,渾然沒有注意到對方已經(jīng)停止了動作,。他停頓了三息,又緩緩地打出了一式,。
“咦?。 标戨x突然失聲大叫道:“這最后一式,?怎么可能,?這最后一式看似簡單,只是雙拳擊出,,宛若莽牛雙角抵山,,但是我怎么看到這一式有之前所有招式的影子在?”
陸離愕然,,這已經(jīng)超出了他對這門武學(xué)的理解,。
“怎么不可能?,!”
一個慵懶磁性的聲音傳來,,將他從震驚中驚醒。
陸離這才看到那位大叔竟然已經(jīng)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剛才看見的拳法,,前面是化簡為繁,,從寥寥的幾招推演出無窮變化;當(dāng)你使出這套拳法時,,你自己就像是真正變成了那力能搬山的上古蠻牛,!”
大叔停頓了一下,好似要留出時間給陸離思考,;他見陸離正側(cè)耳傾聽,,若有所悟,笑了笑,,又道:“最后一招,,便是反其道而行,化繁為簡了,。把所有招式融會貫通使出這一式,,上古蠻牛的精氣神還在拳法當(dāng)中,但是這一刻,,你又成了你,!”
陸離心中震動,連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謝前輩指點,,陸離在此謝過前輩了!”
“呵呵,,指點談不上,,我只是看你每日練拳,偏偏笨的要死,,連最簡單的莽牛拳都打成了公雞刨地,!出來罵罵你而已!”大叔鼻孔向天,,對陸離的話不屑一顧,。
陸離踟躕了一下,訕訕笑道:“前輩玩笑了,,那敢問前輩,,陳山長要我抄寫經(jīng)文,可是要交予前輩,?”
“嗯,,這倒是我要罰你做的事情!”大叔伸出左手小指扣了扣鼻孔,,慵懶地道:“你小子私闖書院,,犯了規(guī)矩;偏偏又不知悔改,日日在書院里和其他學(xué)子們練拳,,所以,,我要罰你抄抄書,靜靜心,!”
他伸出右手道:“拿來吧,!”
陸離趕緊恭謹(jǐn)?shù)剡f上自己抄寫的《論語》十二章,大叔瞥了幾眼,,小心折好放進(jìn)了衣袖,嘴上卻道:“亂七八糟,,都寫的什么東西,,筆力沒有我的一成,且記得回去繼續(xù)寫,,把四書都抄一遍給我看,!”
陸離既然已經(jīng)成了書院的學(xué)生,自然也該接受書院教習(xí)的教導(dǎo),;見這夫子挑剔,,有些無可奈何地答道:“謹(jǐn)聽夫子教誨!夫子若是沒別的事,,陸離便下去了,?”
誰知那夫子見他要走,雙眼一翻,,身上袍服無風(fēng)自動,,他高聲喝道:“走什么走?我要你走了嗎,?”
陸離微愕,,正要走的腳步停了下來,只聽那夫子對他說道:“老夫要出趟遠(yuǎn)門,,去羅霄山幾天,,左右無人陪侍;我見你武功尚可,,便選你了,!”
陸離聽了此話,不禁眼睛一亮,;他斟酌了一番,,試探地問道:“夫子能否收離為弟子?弟子愿意長侍夫子左右,!”
陸離雖說只有十八歲的年紀(jì),,內(nèi)里卻是活過了一世的老油條;他剛才看了這夫子練的驚風(fēng)莽牛拳,讓他對武功的認(rèn)識有了翻天覆地的進(jìn)步,。自己要想在武道的道路上走的更遠(yuǎn),,必須有個領(lǐng)路、護道之人,!
如今看見了這位宗師級的前輩,,他自然是躍躍欲試!
那夫子聽了,,面無表情地看著陸離道:“鄙人唐寅,,號六如居士,你不是我的學(xué)生,,可以叫我居士,!”
當(dāng)日嚴(yán)世蕃說陳清源的師弟姓唐,乃是名震天下的人物,,眾人均有一番猜測,;也有人猜出是唐寅,但當(dāng)時人人諱莫如深,,陸離也不肯相信,!再后來他為了那對沈家的小兒女了解到科場舞弊案的情況時,聽到唐寅竟是宗師級別的大高手,,便有了自己的猜測!
可直到今日,,歷史上號稱“詩書畫”三絕的大才子卻以武林高手的身份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且竟是如此邋遢模樣,,還是讓陸離震撼萬分,。
陸離見唐寅言語中有拒絕之意,忙爭辯道:“老師剛剛對陸離已經(jīng)有了諄諄誘導(dǎo)之意,,古人云,,一字尚可為師!何況老師指點我的莽牛拳意對陸離有撥云見日之功,;陸離懇請老師收下我這個弟子,!”
唐寅笑道:“要想叫我老師,當(dāng)我的弟子,,也不是不行,!”
“請老師示下!”陸離聽了這話,,眼前一亮,!
唐寅邁著步子踱了幾步,他緩緩說道:“武功一道,,你修為太淺,;不到先天,,都是水中月、鏡中花,,一場虛妄,!”他看了眼正凝神靜氣地聽著的陸離,繼續(xù)說道:“我要教你的不是武功,,你且好好把書抄好,,等你的字和經(jīng)義有了我五層功底,我便收下你這個學(xué)生,?!?p> “你且準(zhǔn)備一二,我在這兒等你一炷香功夫,,如果你逾時不至,,我們的緣分便到此為止罷!”
......
時間在不經(jīng)意間流走,;陸離匆忙地返回了書院廣場,與嚴(yán)世蕃解釋清楚,,希望他能夠在自己離開的日子里對離家鋪子多加關(guān)照,;然后,只來得及放下院規(guī)石,,便返回了桃花林,。
剛剛走到與唐寅約好的地點,突然有烤肉的香氣傳來,;陸離順著香氣朝林中走去,,便見到唐寅在這桃林中燃起了一個火堆,上面是整整一只小鹿,,也不知道他在這么短的時間是從哪兒弄來的,。
陸離也覺得半天下來,饑腸轆轆,,也不客氣,,大大咧咧地坐下。
唐寅斜瞥了陸離一眼道:“小子,,在我面前又怎么有你的座位,?”
陸離哈哈大笑:“居士,你自己說我還不是你的弟子,,那我權(quán)且把你當(dāng)成朋友,,朋友之間坐在一起又有何不可?”
唐寅本就不是墨守成規(guī)之人,,他似笑非笑地看著陸離,,道:“你就不怕我拂袖而去,從此你再也沒有入我門下的機會了嗎?”
陸離臉色不變,,他嘿嘿笑道:“前輩若是墨守成規(guī),,拘泥于俗禮之人,那日我闖入書院,,就被你趕出來了,!”
唐寅雙眸眨動,笑道:“你若也是那頑固不化之徒,,我早也一腳把你踢出這林子了,!”他伸手扯了只鹿腿遞給陸離,道:“吃,,多吃一些,,待會兒你有事要做,,現(xiàn)在不吃,,等下什么也做不了!”
陸離心里感動,,只覺一股暖流涌了上來,,胸膛中熱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