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果很確定昨晚是看到了月光才睡著的,。

　　到了早晨,，他在木屋的地板上醒來的時候，桌上的白色藥劑已經(jīng)到了貝德莉亞床邊,。貝德莉亞安詳?shù)靥稍谀敬采?。茵格麗德坐在一旁，握著貝德莉亞蒼白的手。

　　森林中的微風(fēng)穿過木屋，墻壁上的掛件叮叮咚咚地發(fā)出聲響,。

　　“她……”

　　“我早晨和她聊了聊。她說她已經(jīng)沒什么可眷戀的了,。”

　　李果點點頭,。

　　大家都醒了,。

　　“你們先走吧?！币鸶覃惖抡f,。“我還想在這待一會,?！?p>　　“我們可以等，等你好了我們就一起回去吧,?！?p>　　“別忘了……我是來完成試煉的。即使是失敗了,，也該自己回去,。我待會再走?！?p>　　“好吧,。”

　　“這里的事，別告訴任何人,。畢竟母親殺了人……獵戶們不會原諒她,。父親得出面圓場，他會有壓力的,?！?p>　　“當(dāng)然，我們會守口如瓶,。走了,。”

　　“還有……”茵格麗德把他們叫住,?！爸x謝你們。我沒想過還能見她最后一面,?！?p>　　***

　　直到中午，幾位少年才回到戰(zhàn)士之家,。

　　一進(jìn)門就看到彼得羅在庭院里舞劍,，看上去就像是東方劍術(shù)，或像微風(fēng),，或像激流,。

　　彼得羅沒有停下劍舞，責(zé)怪地問：

　　“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

　　“去得太遠(yuǎn)了,，只好在野外露宿一晚?！崩罟f,。

　　“你們?nèi)ジ蓴_茵格麗德了？”

　　“算是吧,?！?p>　　“那她人呢？”

　　“說來話長,。反正她應(yīng)該是安全了……吧,。”

　　李果說完,，背后一涼,。

　　“如果人們崇拜的不是蠻力而是樂觀精神的話，這里的國王就該讓你來當(dāng),?！北说昧_諷刺道,，而后向李果的方向緩緩劃過一劍。

　　李果想起茵格麗德說過：“直到完成試煉前,，我不會回去,。”

　　李果如果現(xiàn)在出城,，在廣袤的野地里找茵格麗德,，是幾乎不可能找得到的。他們能做的只有等待,。

　　“你這套劍舞,，在哪學(xué)的？”李果問,。

　　“一個名字和你們一樣難念的人教我的,。”

　　“我也想學(xué),?！?p>　　“學(xué)來干嘛？”彼得羅問,。

　　“紓解壓力,。”

　　“那再合適不過了,?！?p>　　***

　　這天傍晚，李果聽到戰(zhàn)士之家的庭院外響起熱烈的合唱聲,。少年們出門一看,，是茵格麗德，她背著一捆熊皮回到了城里,。

　　見到李果，她臉上的疲憊一掃而空,，洋洋得意地走了過來,。

　　她腰間掛上了她最熟悉的寶劍，而且,，她背上竟然生了一對棕色羽翼,。

　　“你現(xiàn)在是狂戰(zhàn)士茵格麗德了？”李果說道,。

　　“馬上就是了,。”

　　“這對翅膀是怎么回事,？”

　　茵格麗德把背著的熊皮放下,，立即有個熱情的家伙幫她提起熊皮,。

　　她將翅膀舒展開，翼展足有三四米長,。她向上一躍,，猛地?fù)]舞起翅膀來，整個身體懸在半米高的空中,。周圍蕩起一圈又一圈的塵沙,。

　　“弗里喬夫不是母親唯一的學(xué)生?！彼冻鲆粋€疲憊的微笑,。

　　李果在翅膀扇起的風(fēng)中瞇起眼睛。

　　***

　　夜晚,，大宴廳的氣氛頗為怪異,，雖然茵格麗德已經(jīng)是第二個女性狂戰(zhàn)士了，但高原大漢們還是不太能接受她已經(jīng)晉升這一事實,。

　　特別是弗里喬夫,，直到現(xiàn)在他的臉色都還沒有恢復(fù)正常，一副病懨懨的樣子,。過了一會,，他卻在席間突然大吼道：“別看我！”

　　很明顯,，大家都向他投出了“你都還不是狂戰(zhàn)士呢”的眼神,。

　　長桌邊，幾個友善的戰(zhàn)士為少年們讓出了位置,。想起上次來到大宴廳,，還是因為接受審判，現(xiàn)在他們好歹也是被承認(rèn)的獵戶了,，李果心里感到挺滿意,。

　　彼得羅拍拍李果的肩膀，坐到他身邊,。

　　今天的大宴廳有一股特殊的氣味,，像是某種刺激氣味的熏香，或許是從火盆里冒出來的氣味,。

　　茵格麗德走到大宴廳中央,，艾斯本站在她面前，手里高舉起一柄從未見過的精致長劍,。長桌上頓時安靜下來,。

　　“茵格麗德！”艾斯本大聲喊道她的名字,。

　　大宴廳內(nèi)外頓時響起低沉的號角聲,，廳內(nèi)有兩個,、廳外也有幾個吹奏者，同時將號角吹響,，震耳欲聾,。

　　號角聲停止時，大宴廳外傳來遙遠(yuǎn)的回音,，是號角聲在崇山峻嶺中反復(fù)回響,。

　　“高山神聽見你的名字，茵格麗德,！”國王莊嚴(yán)地宣布道,。

　　接著，艾斯本雙手平舉雕飾寶劍,，將寶劍遞到茵格麗德手上,。茵格麗德接過寶劍，平舉在身前,。

　　“至高王信任你的忠誠,，茵格麗德！”國王莊嚴(yán)地宣布道,。然后回到王座前,，仍是站著。

　　五個壯漢將一個大鐵約兩米半徑的大鐵盤搬入大宴廳中央,，放在茵格麗德面前,。鐵盤上雕飾著精美的花紋，看上去像高山,、河流與野獸,。

　　盤沿上立著三圈、數(shù)十個半臂高的鐵人像,，如同時鐘刻度般排布著,。

　　鐵人像表面光滑，紋理精細(xì),，李果甚至認(rèn)得出最外圈的幾個人,，艾斯本、貝德莉亞,、卡爾松。還有半數(shù)人像背對著李果,，光看背影他認(rèn)不出來,。

　　埃爾維斯走上前，在用手指在大鐵盤中蘸了蘸,，然后在茵格麗德臉上畫著什么,。李果這才注意到寬闊的大鐵盤里,，是暗紅色的濃稠液體。

　　不一會,，茵格麗德的臉上畫滿了妖魔般猙獰的圖案,。埃爾維斯退向一旁。

　　茵格麗德光著腳,，橫舉著寶劍,，跨入大宴廳中央的大鐵盤中。茵格麗德的腳在紅色液體中踏出粘稠的漣漪,。

　　她停在鐵盤中間,，液面正好沒過她的腳踝，接觸腳踝的部分微微下陷……李果立馬產(chǎn)生一種她深陷其中的感覺,。

　　茵格麗德雙手倒握寶劍,，拄在鐵盤中央。先前兩個吹號角的人,，每人舉起一柄怪異的長槍走上前來,。

　　茵格麗德捋起袖子，那兩人將長槍刺向她的大臂,。槍尖周圍的皮膚深深凹陷下去,，兩人麻利地一劃，鮮血汩汩流出,，染紅了整條手臂,，流淌到寶劍之上。

　　鮮紅的溪流在明亮的劍身上爬行,，匯入大鐵盆的暗紅色液體當(dāng)中,。

　　“眾英靈認(rèn)可你的榮譽，茵格麗德,！”國王莊嚴(yán)地宣布道,。

　　“謹(jǐn)記此刻！你將踏在先祖的鮮血上奮戰(zhàn)到底,！”埃爾維斯高聲道,。

　　血流了一會，在胳膊上干涸了,。茵格麗德走出血池,。用長矛劃傷她的兩人為她包扎傷口。而后,，大鐵盤被五個壯漢抬出殿外,。

　　茵格麗德回頭，面對殿外,。

　　一名長桌上的瘦削男子開始歌唱,，歌聲宛如高嶺的寒風(fēng),，蕭索、悠長,，每一個音都拖得很長,，聽不出具體含義。

　　一會,，長桌上的漢子們開始有節(jié)奏地拍桌子,，發(fā)出持續(xù)不斷沉悶的低哼聲：噫——哈——噫——哈……

　　埃爾維斯站出來，用低沉沙啞的嗓音唱道：

　　“永冬之末,，不日將至,；

　　蒼天驚雷，裂天開地,；

　　血月泣淚,，滂沱不絕；

　　蔽日鬼鷹,，噬靈啖肉,；

　　云淵惡龍，吞山飲海,；

　　永冬之末,，不日將至！”

　　男人們有節(jié)奏地猛拍桌子,，茵格麗德將寶劍正舉在面前,，與他們一同疾唱道：

　　“（砰！）命運已經(jīng)注定?。ㄅ椋,。┟\已經(jīng)注定！（砰?。┟\已經(jīng)注定,！”

　　大宴廳內(nèi)外再度響起號角聲。

　　茵格麗德把寶劍交還給艾斯本,，而艾斯本給了她一杯酒,。

　　大宴廳內(nèi)的氣氛逐漸歡騰熱烈起來。男人們也拿起杯子,，環(huán)繞著茵格麗德,。

　　茵格麗德高舉酒杯，高聲說道：“戰(zhàn)斗到最后一刻,！”

　　“痛飲到最后一滴,！”大家高聲應(yīng)和道。

　　他們一飲而盡，蜂蜜酒的甜香在大廳中彌漫開來,。只有在這樣的儀式中，人們才能喝到這樣上好的酒,。

　　男人們一擁而上,，將茵格麗德舉了起來，高高拋起,，落下,，再拋起，再落下……歡鬧聲不絕于耳,。先前古怪的氣氛早已沒了影,。藍(lán)山和羅修也融入了茵格麗德身下的人群。

　　“現(xiàn)在可以說話了吧,？”李果仍坐在長桌邊,。

　　彼得羅也仍坐在長桌邊。先前儀式進(jìn)行的時候,，他想和彼得羅說話,，被彼得羅制止了。

　　“你想說啥,？”彼得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