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云初坐在蘇家后院的涼亭,院子中的花草開的正艷,她端起面前的茶杯,,不急不緩的呷了一小口,,清淡的茶香氤氳著霧氣,舒服的她想嘆氣。冷然掃過規(guī)矩站著的眾仆人,道:“人都到齊了?”
“回小姐的話,,除了管庫房的蘇老三,其余的人都到齊了,?!鄙锨盎卦挼墓芗遥吂М吘?,禮數(shù)周到,。
管家抬眼瞧她,目光轉(zhuǎn)到她身后的侍衛(wèi)那里,,最后鎖定在那侍衛(wèi)腰間的軟鞭,,將蘇云初的意思猜了個大概,多半是興師問罪,,不過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黃毛丫頭,,能翻起多大的風浪?他慢慢將鞠躬的腰擺正,。
蘇云初恍若未見,,端著茶碗愜意喝茶。
約摸一盞茶功夫,,丫鬟小廝眼神交流,,篤定蘇云初是個紙老虎,緊繃的神經(jīng)開始松散,,連面上的恭敬都懶得裝了,。
“啪!”
茶盞粉碎,,眾人神經(jīng)微跳,。
她淡漠的眸落在管家身上,一字一句的開口道:“管家,,我叫你免禮了嗎,?這是誰的蘇家,?”
初春還帶著料峭的寒,眾人不禁打了個冷顫,,蘇云初會發(fā)火?不,,是長大了,,不,是脫胎換骨了,。
管家身子一僵,,蘇云初眼睛中透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狠辣,比征戰(zhàn)天下的蘇卓的肅殺之氣更甚,。
“這當然是您的蘇家,,只是沒有想到,老爺夫人才走了一個月,,小姐就苛待我們這些舊人,,真叫人心寒啊?!惫芗夷樢荒?,擺出一副緬懷先主委屈模樣。
他身后的眾人見勢,,跟著嗚嗚泱泱的哭了起來,。
黛青一個箭步上前,擋在蘇云初的身前:“你們這群刁奴,,吃里扒外不說,,還顛倒黑白!”
“老爺夫人在世的時候,,從來沒有因為這點兒小事就動肝火的,。”
蘇云初瞧見有趣的,,噗嗤一樂:“還有打抱不平的,?”
剛剛冒尖出頭的那人覺得自己給眾人長了臉,上前一步繼續(xù)道:“小姐,,您要多學學老爺夫人的仁慈,。”
她眉毛一挑:“你接著說,,我爹娘是怎么對你的,。”
“先去的老爺夫人仁慈,,從來都不苛責下人……”那人起先振振有辭,,見蘇云初的手扶到腰間的軟鞭上,,聲音驟然減弱。
“蘇家招了賊,,金銀珠寶一夜之間不翼而飛,,今日,小姐要關(guān)起門來自己審一審,?!摈烨嗬渲槪事暤?。
管家心頭一跳,,慌忙阻止道:“小姐,家里丟了東西要報官呀,,關(guān)我們下人什么事,?”
侍衛(wèi)打扮的顧穩(wěn)腰間軟鞭飛出,輕輕一揮,,廊上的柵欄四分五裂,,顧穩(wěn)天生冷臉,眾人心有余悸,,不敢多言,。
黛青拿出一個包裹,在眾人面前抖開,,什么東珠項鏈,,玉如意,銀票,,古玩掉了一地,,她清了清嗓子:“這些都是在蘇老三房間里搜出來的,我已經(jīng)一一查驗過,,都是我們蘇家的東西,,蘇家是出了內(nèi)賊!”
管家老臉一抹,,扮忠誠相:“內(nèi)賊都找到了小姐還拘著我們做什么,?趕緊報官吧!蘇老三在為禍蘇家,,請小姐速除禍害,,老奴一心為蘇家,將一輩子都奉獻給蘇家了,,小姐這么做,,讓老奴寒心啊,!”
裝可憐,,扮委屈,,博同情,表忠心,。
蘇云初眉梢上挑,,這點兒伎倆她做鬼的時候見多了,太小兒科,,不上道,,騙騙小孩子還說的過去,可惜她不是小孩子,。
這種情況生撕才爽。
蘇云初起身,,將自己的小婢女重新拉回身后,,淡淡道:“得了,兜圈子沒意思,?!彼砹死硪律溃骸皩⑻K老三帶過來吧!”
顧穩(wěn)提著蘇老三的脖頸,,隨手一丟,,被五花大綁的蘇老三狼狽的倒在眾人面。
蘇老三立刻哭爹喊娘,,頭如搗蒜:“小姐繞過奴才吧,,我是一時糊涂,再也沒有下次了,?!?p> “你這么做,對得起死去的老爺和夫人嗎,?簡直不是人,!”黛青怒道。
蘇老三要辯解,,目光觸及顧穩(wěn)冷若寒霜的臉,,不寒而栗,道:“都是管家教唆的,,管家拿的最多,,還有其他人,他們都拿了蘇家的錢財,?!?p> “污蔑,他這是胡謅,!”管家按奈不住,,身后眾人七嘴八舌跟著附和,,場面混亂,他們似乎忘了自家主子還沒發(fā)話呢,。
顧穩(wěn)寒著臉,,再次揮動手里的長鞭,一記長鞭擊打地面,,帶起塵土有半丈高,。
眾人噤聲。
蘇云初清聲道:“是不是污蔑,,要搜查過才清楚,。”
“老奴愿為小姐分憂,?!惫芗疑锨耙徊剑詣诱埨t,。
“不用了,,這件事兒得手腳干凈的去做?!彼竦?。
管家一顆懸著的心七上八下,他才想到,,蘇卓生前掌管天下兵馬大將軍,,怎么會沒有培養(yǎng)武功高強的死士的本事?眼看著就瞞不住了,,干脆魚死網(wǎng)破,。
“小姐,這些人要是刻意栽贓呢,?老奴赤膽忠心,,不能叫人白白冤枉了!老奴以為,,要報官,。”
“小姐不報官,,是給你們留著面子,,別不識好歹!”黛青梗著脖子大聲道,。
管家剛要開口,,顧穩(wěn)手起鞭落,快準狠,管家立刻抱住身子打滾,,血珠滲出衣襟,,觸目驚心。
蘇云初捧著茶壺,,愜意的呷了一口:“我的婢女黛青親自去搜查,,你們可還有異議?”
“不敢……”
眾人膽寒,,再不敢放肆分毫,,小姐身邊的侍衛(wèi),是個狠角色,,打殺他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下人,,就跟割韭菜一樣容易。
蘇家院大,,蘇云初身邊就黛青和顧穩(wěn)兩個可信任的人,,顧穩(wěn)負責拘著眾人,黛青負責搜查,,一番折騰下來,日頭偏西,,紅霞爬滿天際,。
眾人在院內(nèi)站了一天,身子依舊筆挺的立著,,他們對顧穩(wěn)的畏懼到了骨子里,。
黛青拖著一輛推車,往返四五次,,才將所有的贓物都運出來,。
蘇云初飄了眾人一眼,清冷道:“這都是從眾位忠仆房里搜出來的,,諸位還有什么話可說,?”
“就得把你們都打發(fā)給人牙子,才能解恨,!”黛青掐腰,,鼓著腮幫子怒道,虧得蘇云初趁著天色暗提前將府中的門從外面落了鎖,,他們這些內(nèi)賊才沒機會出府變賣府中財產(chǎn),。
她點頭:“鞭二十,發(fā)賣了吧,?!?p> 眾人抖得跟篩糠一樣,才意識到,,他們的賣身契還捏在蘇云初手里,,就等于被她捏住命門,,悔不當初,不該豬油蒙了心,,起了內(nèi)盜的念頭,,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
顧穩(wěn)兩三下將地上蘇老三和管家輕松拎起,,綁成一對兒吊在院子中的繁茂的海棠樹上,,管家身上有傷,涓涓鮮血流出,,滴滴答答,,濺起朵朵血花。
密集的鞭子落在身上,,蘇老三和管家鬼哭狼嚎,,血珠飛濺,落在周圍的花草,,假山,,以及眾人的衣服上,臉上,。
眾人抱在一起瑟瑟發(fā)抖,,顧穩(wěn)每落下一鞭子,他們內(nèi)心的恐懼便多一份,,有個受不了精神崩潰的,,渾渾噩噩的起身大喊“殺人了”要跑出去,腳步還沒邁出三步遠,,顧穩(wěn)揮舞的軟鞭卷著那人腰肢,,摔在了眾人面前,只聽大地都悶響一聲,,接著那人口吐鮮血,,昏死過去。
蘇云初揉揉太陽穴,,對顧穩(wěn)道:“手上要有輕重,,別給打死了?!?p> 顧穩(wěn)冷臉拱手作揖:“小姐放心,,屬下有分寸,斷不了氣兒,?!?p> 她放心點頭,踱步來到眾人面前,面色冷然,,聲音冷冽:“這便是吃里扒外的下場,,蘇家的規(guī)矩在我這兒重新立!”
眾人醍醐灌頂,,立刻磕頭認罪,,乞求蘇云初原諒。
她慢悠悠的回到自己的座位,,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你們都是蘇家的老人,,之前跟著爹娘侍奉的也算盡心盡力,功過相抵,,這事兒我不在追究,。”
黛青想要阻止,,不能便宜了這群家伙,,但見蘇云初一副沉穩(wěn)模樣,便住了嘴,。
眾人一喜,,連連作揖感激。
“不過……”蘇云初話鋒一轉(zhuǎn):“你們欺我年幼,,不忠不義,,這罪過要另當別算?!彼涞溃骸氨拮用饬?,剩下的都賣到奴隸市場,,來抵蘇家的虧空,。”
他們還是沒逃過被賣的下場,,沒被打成蘇老三和管家那樣已經(jīng)是萬幸了,,他們很知足,猶如從地獄重新回到了人間,。
“小姐,,將這些人都遣散了,蘇家的臉面就沒了,?!摈烨嗌裆珣n愁:“蘇家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出不了半日,,整個淮陽城都會知道小姐被下人欺辱的事情,。”
“留著他們,蘇家就有臉面了,?”蘇云初反問道,。
見黛青鎖眉不語,冷沉道:“留著他們蘇家就成了人們茶余飯后談?wù)摰男υ?,即使以后哥哥回來了,,蘇家也抬不起頭來?!彼龂@了一口氣,,又道:“人們想看的是蘇家人處理這件事情的態(tài)度?!?p> 淮陽局勢紛雜,,達官顯貴拜高踩地,沒了蘇卓做保護傘,,蘇家的臉面不值錢,。
顧穩(wěn)輕飄飄的落在院中,周身帶著生人勿進的肅殺之氣,,拱手對她一禮:“小姐,,事情辦妥了。院子里的人都打發(fā)賣了,,還有那兩個被打的半死不活的,,一人喂了一顆保命丹后發(fā)賣了,人是能活,,但傷好以后甭想直起腰來走路了,。”
她點頭,,甚是滿意:“不錯,。”
顧穩(wěn)心中疑慮:“小姐,,為什么不讓我殺了那老管家和小廝,?”這種不忠不義的奴才死一百次都不夠泄憤的。
蘇云初神情恍惚,,腦子里又顯現(xiàn)出自己做鬼的時候,,孤零零的在人間飄蕩,但比現(xiàn)在輕松自由,,幽幽開口:“那樣活著,,比死了還痛苦,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