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茬是白忙活了,，看來還是老天爺說了算,，把人掙死也不算啥,，哎,?！标惡懔x也向大自然低下了高貴的頭顱,。陳恒義對今秋的收成不報任何希望了,，大家也就跟著不抱希望了,；陳恒義扛起了鋤頭要回家，大家都跟著提起水壺搭上褂子扛起鋤頭跟著一塊回家,。還沒有到收工的時間,，陳恒義執(zhí)意要走，隊(duì)長在旁邊只能明智地選擇隨聲附和,。為了表示自己還是隊(duì)長,，陳建信扛起鋤頭混在了人群里狐假虎威地喊著收工了收工了。記工員問怎么記工,，他說男勞力按十分算,，女的八分。

　　陳恒義說：“不是我要提前收工,，這還不是白費(fèi)氣力,，還不如回家在涼房底下喝茶抽煙哩，在地里受這份洋罪,，球用都不頂,，省點(diǎn)氣力或許還能少吃兩口，騰下的就是掙下的,?！?p>　　“我知道，你是誰么,?！标惤ㄐ趴粗惡懔x笑著說。

　　“哼哼,！”陳恒義用鼻孔做了回答,。

　　“你說的是實(shí)在話，自己哄自己干啥,！現(xiàn)在只能看老天爺秋里能不能下一場透雨了,，麥面饃肯定是吃不上了，就看能不能啃上玉米面疙瘩了,。要是秋里再沒有收成,，我看我們這一茬人就算活到頭了,。”陳恒茂說完,，戀戀不舍的放棄了最后一絲努力和希望跟在了陳恒義后面往回走,。對陳恒茂來說，勞動不僅是必須的,，而且是他人生最大的興趣和愛好,。

　　“只要玉米面疙瘩能吃到年上，就算燒了高香了,，還想吃麥面,！想得美！”陳宏泰要求不高,。

　　太陽射出的是火焰刀,，把云天刺成了透明的窟窿，你要敢抬頭看它一眼,，他能燒焦你的眼睛,。

　　陳恒茂光頭，上身穿一件粗布制作的白色的對襟褂子,，褂子敞開著,，裸露著他赤紅的胸膛。一條白布腰帶勒著黑色的大襠褲,，腳下是一雙黑面白底的圓頭鞋,。

　　走在面粉一樣細(xì)膩的黃土里，陳恒茂的腳步是那么地綿軟,，感覺就像踩在棉花堆上,，這一半歸功于剛才的勞動，一半歸功于他抑郁的心情,。

　　大兒子馬上要從部隊(duì)復(fù)員,，可是自己還沒有給娃找下媳婦，也找不起媳婦呀,；大女兒雖然已經(jīng)找下了婆家,，但最近村子里的拴牢卻纏上了她，這讓他提心吊膽,，這萬一要是讓村里人知道了,，以后讓孩子怎么活人，這個拴牢真是不要臉,，婚姻講究的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這算是怎么一回事么。可是孩子大了,，他也不好勸說。孩子他媽身體有病,，家里家外全靠大女兒,，他心疼孩子，不想多說女兒,，他也相信女兒的處事能力,，女人應(yīng)該能把握住的；二兒子陳忠民今年高中畢業(yè)后在大隊(duì)的學(xué)校里干得風(fēng)生水起,，不知道能不能被推薦上工農(nóng)兵大學(xué),。按孩子的表現(xiàn)和自己的家庭出身應(yīng)該沒有問題，可是,，不到最后誰能預(yù)料到是什么結(jié)果呢,。聽說陳文泉的兒子也不錯。

　　陳文泉在公社的革委會里當(dāng)主任,，他會不會走后門把心疼的兒子擠掉,？陳恒茂有了不祥的預(yù)感。人家有權(quán)有勢,，怎么斗得過,！自己可是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也沒有啥本事，人家想干啥自己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

　　還有小女兒,，哭著喊著要上高中，可是家里那供得起呀,，家里現(xiàn)在也實(shí)在缺勞力,。女娃娃，能認(rèn)識幾個字不要像自己是一個睜眼瞎就行了,。上什么學(xué),，哎！關(guān)鍵是上不起,。

　　最近天災(zāi)人禍也接連不斷,，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讓他煩心,，一種世界末日的感覺緊緊地包裹著他,，我的爺呀，這讓做老子的上哪里去找出路呀,?？墒恰墒牵∽约翰荒艿瓜隆Ｖ灰幸豢跉?，自己都不能停歇,，這個破家逼得他也不敢停歇，人活著就是要不停地勞動才有出路才有意思,。不勞動要你來到這世上干什么呢,！可是勞動為啥就不能解決一切問題呀。不是說勞動能創(chuàng)造這個世界么,。

　　“哎噓,，這可咋辦呀！”陳恒茂長嘆道,。

　　憂心忡忡的陳恒茂低頭往回走,，袒胸露背的狗蛋不知道又從哪里冒了出來擋在了他的前面，陳恒茂險些一頭撞在狗蛋臟兮兮的后背上,，而狗蛋沖他直嘿嘿,，陳恒茂也笑了。最近公社的食堂也不景氣,，陳恒茂摸摸狗蛋的肚子,，他感覺狗蛋瘦了不少。

　　狗蛋并沒有繼續(xù)騷擾陳恒茂,，之后笑嘻嘻地繞到陳恒義的面前去說道：“大爺爺,，我要媳婦?！?p>　　“要你娘的腿,！只要把你狗日的餓不死就算你命大還想要媳婦，想得美,！你大爺還沒有媳婦呢,，滾！”陳恒義瞪著狗蛋罵道,，罵完,，陳恒義繼續(xù)扛著镢頭走他的路，只留下臟兮兮的狗蛋站在原地帶著哭腔不斷地重復(fù)著“我要媳婦,，我要媳婦……”

　　“哎,！狗蛋娃那么可憐，你怎么能罵他呢,，你這人真是心硬,。”旁邊的陳恒太埋怨起了陳恒義,。

　　“就是呀,，我罵孩子干什么呢,，孩子已經(jīng)夠可憐的了，我真是的,?！标惡懔x后悔不迭，罵誰也不能罵狗蛋呀,，娃已經(jīng)夠可憐的了,，想到這一層，陳恒義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

　　狗蛋原來也很聰明的。上學(xué)的時候,，狗蛋的成績一直在班里的前幾名,，但狗蛋就是不太愛說話。狗蛋的父母爺爺奶奶也是健全的人沒有啥麻達(dá),，他們做事低調(diào)也有分寸比陳恒茂精靈得多,。狗蛋的問題不是什么遺傳基因造成的而是女人鬧的。

　　悶聲不響的狗蛋在男女關(guān)系上竟然比他兩個哥哥靈醒地早,，小學(xué)三年級的時候,，和他同班的同學(xué)經(jīng)常發(fā)現(xiàn)狗蛋偷偷地盯著女生看，做賊一樣的,，還流涎水,。

　　狗蛋的家里窮，狗蛋的母親生了六個男孩就是生不出一個女娃,，六個男孩需要六個媳婦,，他大勉力只能解決一個。狗蛋并不是他家的老大,，要解決也是先解決老大的婚姻,，狗蛋是老三。

　　村里的人都說狗蛋的媽媽命壯,，在重男輕女的這個時代,，狗蛋的媽媽走在村子里地動山搖人人羨慕，可誰知道她心里的難處,。

　　狗蛋的小姨卻好,，生了六個女孩卻生不出一個男孩，這似乎讓她在村子里抬不起頭來,，可誰知道生女兒的實(shí)惠,，六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就是六棵搖錢樹就是六個貼心小棉襖，狗蛋他姨日子過得很滋潤,。

　　狗蛋的小姨說姐姐你的命真壯,。狗蛋的母親說什么命壯，這是命苦，你不要說這話,！你要看上了六個都給你,。狗蛋的小姨說不是我親生的我不要，六個媳婦哪里找,？這不是要我的老命么,。狗蛋的媽媽說要不把你六個女兒給我六個兒子得了。狗蛋的姨是高中畢業(yè)懂得多：“你瓜不瓜,？那要是他們生出來六個瓜子你愿意呀,！好我的姐哩，這叫近親結(jié)婚,?！比缓蠊返暗男∫探o狗蛋的媽媽普及了一下近親結(jié)婚的科學(xué)道理。

　　狗蛋的媽說自己的妹子：“到底念過書,，還是你皮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