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家村在陳家村的西邊,,兩個村寨連畔種地相距不過一箭之地,。為了地界的事情,兩個村打過群架,,后來你把地界偷偷往東挪半尺,,我往西挪五寸,明爭暗搶互不相讓結下了梁子,。兩個村子都處在旱塬上,,為了爭水,歷史上雙方更是動員了大量的人力大打出手,,為此鬧出過人命,,人命又讓雙方深深的結下了世仇。平日避免不了你來我往,,也有兒女秦家,,但感情上總是疙疙瘩瘩的過意不去。
兩個村子的矛盾經(jīng)過口口相傳已經(jīng)延續(xù)到了孩子們身上,,兩個村子的孩子記性很好,,如果遇到對方的人侵入自己的地盤割草玩耍偷盜,那就好像敵人來了,,輕則怒目相向絕不退讓重則打罵導致雙方摩擦不斷,。
陳志強這么一說,新仇舊恨讓陳忠民他們義憤填膺,。要是其他村子,,他們也就忍了,但這是黨家村,那決不能落了下風:“狗東西不想活了,!必須好好收拾這個姓黨的狗雜種,。集合咱門的人,今天不踏平黨家村誓不為人,!”
“就是的,!不能輸給他們?!标愔緩娬f,。陳忠民說集合咱們的人,陳志強說他跑得快,,讓他去通知村子里的其他成員,。陳忠民提了幾個人,說這幾個人特別能打架特別會打架一定要把他們叫上,。陳志強說沒問題,。今天玩打仗的只是少部分孩子,大部分人還在家里沒有出門,??窟@幾個人,沒有勝利的把握,。黨家村有幾個惡鬼,,狠著呢。
陳志強像一只兔子一樣跑進了村子,,他挨家挨戶的叫人,,在家里的“游擊隊員”聽到陳志強帶上家伙趕快集合的招呼,撂下飯碗拿上“武器”就直接沖出了家門,,正在吃飯的家長驚愕的看著他們,,攔也攔不住。陳忠民的話比他們大和媽的家教要管用,。
村口的柿子樹下,,武裝到牙齒的“陳家村游擊隊”第一次大規(guī)模聚在了一起,看陣勢少說也有一百人,。他們攜帶的武器五花八門,,有連環(huán)槍、彈弓,、紅纓槍,、棍子甚至還有木制的步槍和三八盒子。
“咋啦,,發(fā)生啥事情了,?”剛到場的人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大事情,,他們四下打探。
“不許說話,!集合站隊,!”陳志強揮舞著木制的盒子炮大聲叫喊道,大家趕緊停止說話找準了自己位置按照大小個排列地整整齊齊,。
“稍息,、立正!”隊伍里鴉雀無聲,。
殺氣騰騰的陳志強把隊伍排列的整整齊齊,,雖然一個個穿的五顏六色破爛不堪,但是他們完全把自己當做了軍人看待,,紀律觀念很強,。
陳忠民一看還有人帶著紅領巾,立即命令他們把紅領巾摘掉,。這是什么場合,,不能戴著紅領巾去打群架,,要是有人告發(fā),,紅領巾就要被老師收沒就這個少先隊員也會被開除了如果不是少先隊員以后就入不了團員,入不了團員也就入不了黨員,,這樣這個人的政治生命就結束了,。陳忠民認為一個人沒有了政治生命就沒有了前途,沒有了前途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多大意思了,。
陳忠民看著小伙伴們把紅領巾裝進了口袋,,于是清了清嗓子開始了訓話:“黨家村的黨建設今天把陳志強打了一頓,打地滿臉是血,,看來他們根本沒有把我們陳家村人放在眼里,,這是欺負咱們陳家村人哩,我們的顏面何在,!要是忍了這口氣以后就沒法活人了,!輸給誰也不能輸給黨家村的人?!蹦樕渚年愔颐裾驹诟咛庍M行著戰(zhàn)前動員,。
“報仇!報仇,!”幾十號人馬看清了陳忠民的意思高聲大喊:“打倒黨建設,,解放全中國!”
陳忠民問:“黨建設在黨家村的南村還是北村,?”
“報告司令,,黨建設住在北村,!”有知道的人站出來回答。
“好,,那我們就向北村進攻,,踏平北村!收拾黨建設,!”陳忠民揮舞著手中的連環(huán)槍聲嘶力竭的發(fā)出了戰(zhàn)斗動員令,。
“沖啊,!”陳忠民一馬當先帶領自己的“游擊隊”趟過青幽幽的麥地一路風馳電掣殺向黨家村的北門,。到了北門城口,陳忠民指揮“部隊”在黨家村的麥地里的一道土崖上居高臨下擺好了一字長蛇陣,。
剛入春的麥地需要踩踏,,所以不會有大人來干涉他們的“戰(zhàn)事”,他們對這種小孩子的把戲也司空見慣不為所動,,甚至還有人噙著眼袋鍋子站在旁邊看熱鬧,,看他們到底能鬧騰成啥。
“陳增智,,上前叫陣,!”陳忠民站在前面命令道。
“是,!”陳增智是陳家村最會摔跤而且力大無窮,,聽到命令跳下土崖站到了隊伍的前面扯開嗓門開始叫陣:“黨建設,你個狗東西,,有種你就出來,,老子要跟你一對一!”黨家村的一個小孩子在村口探頭探腦一看來了這么多人,,一溜煙跑回了村子向他們的“司令”黨建設報告消息去了,。
不一會細皮嫩肉的黨建設帶著一大幫子人沖出了北門,一看陳家村黑壓壓一片欺負到了家門口,,他們就知道沒有退路了,。
黨建設雖然長得細皮嫩肉,但是打起架來下手特別毒也特別狠,,人送外號“小白狼”,。
陳忠民一看黨建設出來了,就指揮大家齊聲叫罵,。
陳忠民喊:“一二,!”
大家齊聲喊:“黨建設,不是人,!”
陳忠民喊:“一二,!”
大家齊聲喊:“黨建設,,是頭豬!”
陳忠民喊:“一二,!”
大家齊聲喊:“黨建設,,是膿包!”
三遍過后,,陳忠民他們哈哈大笑,,
黨建設一聽惱羞成怒也指揮他們的人罵陳忠民,但是他們的聲音有些雜亂,,蓋不過陳家村的聲音,。罵不過就打,黨建設指揮著他們的人馬揮舞著棍棒如同野獸一般直接就沖殺了過來,。
“陳忠民,,我操你八代祖宗!”黨建設已經(jīng)近在眼前,。
“打,!”陳忠民一聲令下,居高臨下的陳家村的隊伍把早已準備好的手中的石塊土塊和彈弓里面的小石子齊刷刷打了出去,,這些武器在空中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wǎng),,沖在前面的黨建設饒是閃得快,身上也被多枚“流彈”擊中,。野狼一般的他們硬著頭皮又往前沖了幾步,,但陳忠民他們絕不手軟,,黨家村的人終究抵擋不住密集的槍林彈雨,。黨建設喊了一聲“撤”,他們的殘兵敗將迅速退回到了村口,。
“哈哈哈,。”陳家村的隊伍里爆發(fā)出了勝利的狂野的笑聲:“黨狗子慫了,,我們勝利了,。”
“陳忠民,,老子認得你,,狗東西等著,有種你別跑,,今天叫你娃吃不了兜著走,。”黨建設指著陳忠民罵道,。說完,,黨建設派出了幾個人跑進了村子搬救兵去了,,留下的人仍然在和陳家村對罵。不一會,,黨家村幾個二十歲左右的小伙子就從北門沖了出來,。
只要是和陳家村人打架,黨家村的大人總是積極參與,,他們可從不考慮這到底公平不公平,。
“大事不好!”陳忠民有點怕了,,想起雙方的世仇,,他知道這些大人出手會毫不留情的。陳忠民并不擔心自己,,他害怕別的人出事,。今天,陳忠民是領頭的,,他必須對自己的“手下”負責,。陳家村的人都是“學生軍”,身板單薄,,要和這幾個成年人作對,,只能被打得血里撈骨頭。
怎么辦,?不能退讓,!有幾個小孩腿腳不利索肯定跑不贏黨家村的幾個大人的步子,要是他們被對方抓住,,非被打殘不可,!
“我們也必須搬援兵了!”陳忠民趕快挑選了幾個跑得快的“通訊員”去叫他哥哥陳忠實他們,。陳忠實在部隊的特務連服過兵役,,周圍的村子沒有他的對手。
“戰(zhàn)爭”眼看要升級了,!
但陳忠實還要等一會才能趕來,,陳忠民他們現(xiàn)在必須奮力抵擋一陣子了,仗著人多,,陳忠民把陳家村的游擊隊分成幾個小組,,以小打大,以多打少,,爭取時間,,同時提醒自己的“游擊隊員”注意自我保護。
“沖,!”“殺,!”,,雙方毫不示弱一起向前猛沖迅速向對方靠攏,沒有幾秒鐘就攪合在了一起,。陳家村人多不頂用,,他們被黨家村的幾個成年人拳腳相加秋風掃落葉一般打得東倒西歪,但陳忠民一伙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他們咬咬牙又迅速爬起來勇猛的沖向對方抱腿咬肉掐胳膊,。
陳忠民被打得臉上開了花,血水順著臉流了下來,。
“這個家伙是他們的頭,!”黨建設指向了陳忠民。立即,,一個壯實的成年人惡狠狠地抓住了陳忠民的衣領扇了他一個耳光,。陳忠民是陳家村的“司令”,這個耳光自然是侮辱性的,。
“士可殺不可辱,!”陳忠民的眼里噴射出了憤怒的火焰,可是對方經(jīng)過勞動的大手鐵鉗一般死死箍住了陳忠民,,陳忠民的掙扎只是徒勞的,。
“老子羞辱的就是你!”
“投降不投降,?我們解放軍優(yōu)待俘虜,。”黨建設耀武揚威,,不時的用腳踢踢陳忠民的屁股,。
“投降你媽個比!今天你娃打不死老子,,老子明日就要打死你個狗東西,!”陳忠民眼露兇光。
“啪,!”黨建設一個嘴巴打得陳忠民滿嘴是血:“狗東西嘴硬的不行,叫你娃嘴硬,?!秉h建設說罷甩手又是一個耳光。,。
黨建設張開嘴發(fā)出了狼一樣的吼聲準備左右開弓,,可是沒有等他叫聲落下,他便被突然迂回過來的陳忠實一個掃堂腿打倒在地,,緊接著,,陳忠實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擰住了抓著陳忠民的那個成年人的胳膊,,對方疼的呲牙咧嘴不得不松開了陳忠民。眼看著兩個人已經(jīng)分開,,陳忠民沖過去一腳把黨建設踢下了東邊一丈高的土崖,。陳忠民知道土崖底下是虛土,掉下去的黨建設不會有什么生命危險的,。
陳忠實幾個人如同猛虎下山,,對方的成年人顯然不是他們的對手,戰(zhàn)局迅速被扭轉過來,,黨建設率眾落荒而逃,。
陳忠民他們凱旋而歸,得意洋洋,,不曾想陳家村的大人們看著自己面目全非的孩子卻不愿意了,。
陳忠民回家洗過臉,然后躺在炕上仔細回味著今天的勝利又恢復了自信,。但沒有等到他臉上的笑容褪去,,眾鄉(xiāng)鄰已經(jīng)沖進了他家的前門。
打架取得了勝利,,打的還是外村的世仇,,陳忠民他們覺得自己是英雄,可是看著渾身是傷親生的孩子,,他們的親娘不答應了,。雖然窮家窮養(yǎng),做娘的仍然很少真正下死手打罵過自己的孩子,。如今孩子被打成這樣,,她們一下子就心疼了。
誰帶他們?nèi)ゴ蚣艿??自然是陳忠民,。沒有陳忠民,就沒有這個結果,,這個挨千刀的壞東西真是害人不淺,!他不但自己不好好勞動學壞,還帶著這幫孩子不好好學習不好好勞動也學壞變壞了,。如今孩子被人打成這樣,,再這樣下去遲早要鬧出人命來的。不行,,要找找這個混世魔王算賬去,,不能就這樣完事了!
一個家長一起哄,其他的家長群起而響應,,絡繹不絕的家長拖著自己的孩子來到陳忠民的家門上興師問罪,,陳恒茂家門口一時間被圍堵地水泄不通。
陳恒茂何曾被人這么糟蹋,,何曾被人這么指責過呀,!他一直都是以堂堂正正的莊稼人自居,雖然窮,,但是窮的有骨氣,。如今鬧成這個局面,完全是這個逆子陳忠民帶來的,,他臉臊得就像猴屁股不知道往哪里鉆,。
看著一大堆遍體鱗傷的孩子,陳恒茂逐漸由羞臊變得惱羞成怒,,他突然像一頭獅子,,操起門后的一根四方棱的桌子腿,狠狠地打在了站在院子里的陳忠民的屁股上,,陳忠民被打得一下子蹦了起來,。
陳忠民捂著屁股驚訝的看著憤怒的父親,他被父親扭曲的臉嚇住了,,轉身一溜煙跑出了家門,。陳忠民知道,今天要是再敢踏進家門一步,,他不是缺胳膊就要少腿甚至可能丟了性命,。
陳恒茂如同瘋狗一樣跟著陳忠民追出了家門:“狗東西有種就不要回來,你他媽的要敢回來,,老子非打死你個狗東西不可,。一天就知道惹是生非,你要把人害到什么時候呀,!”眼看追不上陳忠民,,陳恒茂氣哼哼的扔掉棍子轉過頭又迅速換了一副笑臉給鄉(xiāng)親們賠起了不是,但陳恒茂笑得卻像鬼一樣難看,。
看見陳恒茂對陳忠民下了死手,,眾位鄉(xiāng)親都不好意思了,他們何曾見過三爺發(fā)過這么的火,,于是趕緊說孩子不懂事,,又都是些皮肉傷不要緊,我們不該來鬧,,三爺你不要生氣,你千萬不要把孩子打壞了之類的話,然后仿佛做了虧心事一般畏畏縮縮領著自己的孩子趕快回家了,。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陳忠民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真正站到了大眾的對立面成為了反面典型,當他肯定了這個結果的時候,,他終于癱倒在地沒有了力氣:他的精神世界徹底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