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會這樣？”
坐在蘇眉對面單人沙發(fā)里,，沉默了好一會兒的林伽南,，沒來由的問了一句。
蘇眉安靜在那里流淚的樣子實在令他焦灼,。
蘇眉沒有回答,。
“你不知道他一直在等你嗎？你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這副模樣,？”
林伽南覺得，自己的耐心已近耗盡,。
“你以為我應(yīng)該什么模樣,？”
蘇眉嘲諷的笑了笑。
“說得你好像知道我似的,?！?p> “我怎么不知道你？,！”林伽南不覺提高了聲線，他日常喜怒不形于色的狀態(tài),，一再被蘇眉打破平衡,。
林伽南真的，很討厭自己這樣不受控制,。
他正準備起身出去抽煙,，蘇眉肚子咕嚕咕嚕叫了一聲,。兩人均默言的情景下，這饑腸轆轆的聲音十分明顯,，實在令人無法忽視,。
蘇眉一副鎮(zhèn)定自若的表情。
林伽南突然覺得好氣又好笑,，起身離開了客廳,。
蘇眉待林伽南走開，一把抓過身邊抱枕,，把頭埋了進去,，使勁往里鉆。
剛才是誰還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哎,，委實丟人，還丟大了,！
林伽南在廚房,，透過隔斷空隙，看到蘇眉整個人,，像鴕鳥一樣埋進沙發(fā)上,，頭搖如撥浪鼓般。
林伽南的心情竟突然好轉(zhuǎn)起來,，打開冰箱尋找食物,。
這是一個商務(wù)套房，設(shè)有可供自帶私廚的客人,，烹調(diào)餐飲的廚房和餐廳,。
冰箱里食材倒也有些，林伽南翻翻檢檢,，拿出一把意面,，轉(zhuǎn)念又放了回去。
他想起小杰說過,，有一次蘇眉哭得厲害,，之后便不吃米飯，非要吃湯面,。名曰流出去的淚太多,，身體沒了水份，急需補水,。
蘇眉真是各種歪理,，她說，她就喜歡熱騰騰的帶湯的食物,，湯湯水水伴隨食材咽到肚里,，才熨貼舒適,。畢竟胃離心臟的位置很近很近。胃暖了,，心也就不那么冷了。
她竟然說,，他不知道她,？林伽南搖頭嘆息。
一碗冒著熱氣的湯面,，出現(xiàn)在蘇眉面前,，上面臥著一個色澤金黃的雞蛋，飄著幾點綠綠的蔥花,。
蘇眉詫異的看了看林伽南,。
“吃吧?！绷仲つ系?。
蘇眉有點不好意思。
“快吃吧,?！?p> 林伽南將那碗面放在客廳桌子上，又細心的把筷子擺好,。轉(zhuǎn)身走進餐廳,，吃起了自己的那碗。
蘇眉猶豫了一下,，從沙發(fā)上滑下去,，坐在地上慢慢吃了起來。
沒想到,，味道竟然還很不錯,？蘇眉想，估計自己是真的太餓了,。
蘇眉吃完面,，不好再等林伽南來收拾，她目不斜視的路過餐廳,，自覺的把林伽南的碗,，也一起收進來了廚房，全程沒看林伽南,。
林伽南半倚在餐桌上,，看著蘇眉將廚余倒進垃圾桶，開始洗碗,。
蘇眉感覺到林伽南的視線,，洗著碗,，后背繃得筆直。
林伽南問：“為什么不考T大,？”
蘇眉聞言洗碗的手一頓,，淡淡的語氣。
“已經(jīng)沒有人等我了,，我還去干嘛,？”
“我就想，只要不去那里,，不就是一直有個念想在么,。”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活得很好,，有他愛的人，也有人愛他,。他做著自己喜歡的事,，幸福的生活著?！?p> “像天上的月亮一樣,。理智可能會告訴我，月亮根本不會自己發(fā)光,，可是那又怎么樣呢,？只要我觸碰不到，就總是能看到它的光芒,?！?p> “這是我最遠，也是最近的掛念,。我只有這點心愿,，保留這小小幻想，死皮賴臉的活著,，不可以嗎,？”
蘇眉口吻平平常常，聲音隨著洗碗的流水聲,，一點一點傳進林伽南耳朵里,。
在林伽南的印象里，這是她對自己說得最長的一段話,。
看不到,，就有念想在？
是了,，如果沒有遇見,，他腦海里偶爾閃現(xiàn)的蘇眉,，也是很幸福的模樣。
小杰只言片語敘述里那個蘇眉,，身體不好但是愛笑,，很聰慧，書畫琴棋樣樣有天賦,。
有點散漫,，會逃課，會淘氣,，不是傳統(tǒng)意義的好學生，但是成績很好,。
很愛看書,，也愛做夢，看似柔弱其實很堅強,，有時候很倔強,，認定了什么拉都拉不住……
林伽南對小杰有事沒事便提起的，在小杰各種記憶畫面里,，鮮活著的蘇眉,，充滿了種種幻想和壓制的愛慕。
那時的林伽南甚至想過,，是不是也有個蘇眉在等著自己,。
如今，終于遇到蘇眉了,，她卻不是故事里小太陽,，反而像一道密不透風的墻，冷冰冰的,。
而他呢,，不也變了么。
事情不應(yīng)該是這樣發(fā)展的,，怎么一個急轉(zhuǎn)直下,，弄得人如此措手不及？
林伽南垂下頭,，又看到衣袖上,，本該扣著袖扣的位置空空的。
被蘇眉無意間拽脫的袖扣,，在他細心妥帖的愛惜下,，陪伴了他很久。
現(xiàn)在也不知掉落何處了,？
他至今還清晰的記得,，伽影笑瞇瞇的將禮盒藏在身后,，緩緩向他走來的畫面。
那是,，他親愛的妹妹,，用第一次兼職所得，精心給他挑選的禮物,。
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那對袖扣，其實真是有些舊了,，他想,。
林伽南再看了看蘇眉，她又恢復了初見時那種神態(tài),，想起剛才馬路上的那一幕,，端的覺得很悲涼。
他忽的意識到,，如果蘇眉也和伽影一樣,，親眼面對著赤裸裸現(xiàn)實，采用那么激烈的手段對抗命運,，也許他連今天的蘇眉,，都見不到了。
某種意義上,，蘇眉和自己也一樣啊,。
蘇眉還是蘇眉，只是,，她親手扼殺了那個含苞待放的自己,，留下的這僅有的部分，夠讓她存活于世,，也夠讓她倍受折磨,。
蘇眉，我妹妹沒你幸運,，又比你幸運,。
林伽南嘆息了一聲，重新去給蘇眉續(xù)了杯茶遞給她,，引著她回客廳,。
“小杰走得很快，應(yīng)該還來不及感受痛苦,?！?p> ……
“他總是會提起你，在每天清晨泡茶的時候，在圖書館看到你想看的書的時候,，在繁重的課業(yè)間隙,，擠時間看你喜歡的動漫的時候。他都會提起你,?！?p> ……
林伽南自顧自的說起，他塵封的往日時光,。
林伽南知道,，蘇眉和他都需要被救贖。而能救他們的,，只有自己,。
蘇眉聽著林伽南的聲音，隨著他的回顧,，似乎自己離那人越來越近,。
“原來，那些年是這么過來的,。”
林伽南看著蘇眉漸漸舒展的眉眼,，越來越像記憶當中那蠟筆畫中的少女,，感覺束縛著自己的帶子，也一根根慢慢斷裂了,。
時間這么流淌著……
蘇眉終于放下手中的茶杯,。
“我一直不敢去辨別，我對他的心,，他對我的心,，到底是愛情多一些，還是愛護多一些,?！?p> “你知道的，那時我年紀還小,，懵懵懂懂的,，他就像哥哥一樣存在著。我還沒來及成長到足夠的年紀,，他…就離開了,。”
“從來沒有對他說過我愛他,，從來沒有聽他說過他愛我,，沒能好好告別，是我最遺憾、也是最無法釋懷的事,?！?p> 林伽南詫異的看了蘇眉一眼，“小杰說過,，你喜歡看動漫,，還說要去學日語的，后來你學了沒有,？”
蘇眉吃驚的瞪眼,，“我的事你還真知道的不少?！?p> 林伽南沒有回話,。
蘇眉整個人像是泄了氣的皮球，顧不得形象的,，在沙發(fā)上攤成一灘泥,。
有氣無力的說，“既然你知道我這么多事,，我也不必裝什么淑女了,。”
又說,，“林總,，我累了?！?p> 林伽南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心里緊緊壓著的石頭，終于被搬走了似的,，他輕松起來,。
“早些休息?！?p> 被蘇眉下了逐客令的他,，回自己房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