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點事,?！眳枪褘D隨林羨坐在炕上。

　　林羨拿過矮桌上的陶壺,，給吳寡婦倒了碗水：“上次去縣里,，沒來得及再買幾個杯子,，嬸子將就著喝?！?p>　　吳寡婦誒了一聲,，雙手接過陶碗。

　　“嬸子有什么事就跟我直說,，咱們倆家沒必要客套,。”

　　林羨這般開誠布公,，吳寡婦心里的顧慮也消除：“還是因為你驢蛋哥的親事,。”

　　“這些年我沒少托人給他說親,，卻沒一個姑娘瞧得上我們家,，如今他干活的木材店里一個老師傅的小女兒倒是不嫌棄他腳跛，可姑娘家里說,，得出十兩聘金,。”

　　十兩聘金,，已經(jīng)算不上少,。

　　當初老錢氏買個人也才花五兩銀子。

　　吳寡婦又道：“嬸子不瞞你,，當年你驢蛋哥念書,，我是向人借的銀子，前幾年你驢蛋哥自己掙了工錢才還清,，如今家里只攢下六兩銀子,，雖然我平日里有繡帕子，一年也能省個七八百文錢,，可終究還是差一些,。”

　　林羨覺得,，吳寡婦應該不是想向自己借銀子,。

　　吳寡婦很清楚她的經(jīng)濟狀況，才帶著孩子分家出來,，如今能蓋灶屋還有凈房,，還是因為典當了王杏花的鐲子。

　　林羨正想再問,，沈大毛忽然跑進來,。

　　小家伙到她的跟前，倚著炕沿：“我嘴巴渴，想喝點水,?！?p>　　家里，統(tǒng)共也才兩只碗,。

　　林羨便把自己那碗水端給他,。

　　沈大毛捧著小陶碗仰頭喝了個精光，把碗還給林羨卻沒再出去,。

　　“大毛他們現(xiàn)在跟你一起睡,？”

　　吳寡婦注意到炕上被褥都是雙份的,，不由得問林羨,。

　　一旁的沈大毛聽了，先紅起臉,。

　　“這不,，天氣越來越冷，我想著買些炭回來燒,?！绷至w把自己的打算告訴吳寡婦：“住兩個屋子，炭就得多費一倍,?！?p>　　吳寡婦唏噓：“煉炭可不便宜?！?p>　　林羨說著微微一笑：“銀子花完可以再掙,，人要是受寒，一個冬天都不好過,?！?p>　　吳寡婦瞧著沈大毛虛靠在林羨身上，流露出來的依賴不似作假,。

　　這仨兄弟雖說跟著后娘討生活,，如今日子過得一點不比村里別家的孩子差。

　　又是新衣裳,，又是雞鴨魚肉,。

　　這些天，吳寡婦也沒看見聽見林羨打罵孩子,。

　　跟老錢氏比起來,，這后娘簡直跟菩薩似的：“大毛他們遇上你，也是福氣,?！?p>　　沈大毛聞言，越發(fā)挨緊林羨,。

　　林羨發(fā)現(xiàn)話題跑偏,，就給拉回來：“嬸子剛才說,，驢蛋哥的聘金還差三四兩？”

　　“是還差這點,?！眳枪褘D想起自己為何而來，不再拐彎抹角：“林丫頭,，嬸子有個不情之請,，你要是再做豬下水，可不可以讓嬸子幫你的忙,？”

　　這個結果,，倒讓林羨有些意外。

　　“嬸子也想賣熟食,？”

　　吳寡婦忙擺手：“怎么給豬下水除味,，是你想出來的主意，我在家做一做就算了,，如果拿出去賣,，我成什么人了?！?p>　　雖然她挺喜歡占小便宜,，卻也不是毫無底線。

　　“這門手藝你得留著養(yǎng)活自己跟三個孩子,?！眳枪褘D又道：“至于嬸子我，就像那些酒樓里的小二,，給你打打下手,，譬如洗大腸，燒火燒水,，這些我都能做,。”

　　林羨敢把除味的方法透露給吳寡婦,，就沒想獨占豬下水的熟食市場：“嬸子想做熟食生意,，不必顧慮我?！?p>　　“要是嬸子怕?lián)跷疑?，往后我在縣里擺攤，嬸子就去鄰村的草市,，咱們不在一個地方便是,。”

　　然而，吳寡婦依舊不改初衷,。

　　話里話外,，是打定主意要在林羨這里做短工補貼家用。

　　林羨不得不提醒：“嬸子跟著我,，可掙不了幾個錢,。”

　　“那也沒事兒,，帕子我照繡,，下手我也給你打?！?p>　　話已至此,，林羨不好再多說什么。

　　吳寡婦離開前,，再三叮囑：“再去買豬下水,，記得叫上嬸子,，嬸子給你提東西,。”

　　確定吳寡婦不是在試探,，林羨也就順勢應下來,。

　　林羨把人送出屋子，轉(zhuǎn)身就瞧見沈大毛扶著門框一臉若有所思,。

　　等她回去,，小家伙追著問：“那個不臭的大腸別人都不會做，你讓吳奶奶也去擺攤,，大家不找你買了怎么辦,？”

　　林羨收起矮桌上的陶碗，一邊回答他：“上回我就把做法告訴了你吳奶奶,，她要真想擺攤,，你以為我說不同意她就不會去了？”

　　沈大毛靜默,，顯然在思考她的話,。

　　“當你的態(tài)度不能左右結果，大方一些是體面,?！?p>　　林羨自己也有過童年，很清楚孩子在某些認知上會有自私的一面：“只是一個給豬下水除味的方法而已,，一門真正的好手藝,，是即便你把方法擺在人前、旁人都學不到其中精髓?！?p>　　沈大毛抬頭望著她：“如果別人也賣豬下水,，你的就沒人買了?！?p>　　賣不出去,，就是白忙活。

　　他希望她每次做的東西都能賣光,。

　　這樣就不用像那些賣菜蔬的,，拿著根蘿卜求人來買。

　　看出孩子有點想不開,，林羨打了個比方：“我給你一個橘子,，村里其他小孩跟你討要，也想吃一瓣,，你會愿意給嗎,？”

　　沈大毛遲疑，他不愿意,。

　　除非那人是裴南,。

　　“要是咱們家有棵橘樹，年年都長很多橘子,，別人再跟你討一瓣,，你愿意給嗎？”

　　這一次沈大毛動搖了,。

　　比起一棵橘樹,，一瓣橘子根本不算什么。

　　林羨莞爾：“當你擁有的足夠多,，也就不會再去計較一些得失,，如果真的害怕失去，那就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p>　　沈大毛重新瞅向林羨：“那，是不是我,、二毛還有三毛變得足夠強大,，你就會一直跟我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