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賽亞是在大半夜離開的,，沒有和伊恩作最后的道別,。他一直都是這樣，雷厲風(fēng)行的。他知道如果自己在,，顧及自己,，圖拉是不會按他的方式全心教,，顧首顧尾,，他還不如直接離去。既然認可了伊恩的決定,，他就不會讓自己成為伊恩的牽絆,。

　　伊恩是在凌晨醒來的，其實他有所預(yù)感教父已經(jīng)不辭而別了,，因為沒有了那曾經(jīng)深惡痛絕的禱告聲,，一整夜都太安靜了。但預(yù)感歸預(yù)感,，當(dāng)他環(huán)顧四周,，果真不見教父人影，他心里還是空落落的,。

　　只有一個圖拉在篝火旁烤魚,。

　　伊恩走過去,，剛想行禮，卻被圖拉一柄劍鞘抵住彎腰的身軀,，只見圖拉懶洋洋道：“你教父是我?guī)熜?，看他面子上我教你學(xué)武，我們之間只有這層關(guān)系,，沒那狗屁的師徒名義,?！?p>　　伊恩搖搖頭,，側(cè)開身子畢恭畢敬的行了一個禮。

　　“迂腐,?！眻D拉低聲罵了一句，卻也沒繼續(xù)阻止,。

　　圖拉頭也不抬的把身旁的劍丟過去,，“單臂平舉著，能舉多久就舉多久,，可以低不可以斜,。先看你表現(xiàn)，要是個孬種,，沒一會就哭著喊著要見教父,，就趁早滾蛋?！?p>　　伊恩接過劍,，沒說什么壯志凌云的話語，只是深吸一口氣,，然后開始舉劍,。

　　圖拉始終沒正眼看他，只是忙著對付身前的兩條烤魚,，偶爾咋咋呼呼的嫌燙,。

　　十分鐘過去了，圖拉終于吃完魚,，把頭埋在草地上,，懶洋洋的撅起屁股背躺著曬太陽，嘴里一直嘀咕：“不能曬到臉不能曬到臉,，臉黑了就不帥了,。”

　　二十分鐘過去了,，圖拉還在躺著,，只是從背躺改成了側(cè)臥,，嘴里也不再嘀嘀咕咕。

　　三十分鐘過去了,，圖拉終于起身,，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還在舉劍的伊恩,。

　　四十分鐘過去了,，圖拉百無聊賴的攆起地上的草根，開始朝伊恩隨意的扔著,，草根重重的在伊恩旁邊的草地上刺出來一個個小洞,。

　　五十分鐘過去了，圖拉拿著劍柄無聊的在伊恩身旁揮舞著,，劍柄在風(fēng)中舞動颯颯作響,。

　　六十分鐘過去了，圖拉好像玩累了,，開始謾罵：

　　“舉高點啊,，劍尖都快要刺到你自己的右腳了”

　　“不知道師兄為什么找了你這么個廢物教子，難道是怕你成不了一個廢物嗎,？廢物教父教出一個廢物教子,，好像也很正常?！?p>　　“不服氣,？看著我干什么，來來來,，劍在你手里,，用力刺過來，朝這刺”

　　“舉劍舉得這么抖,？真是沒眼看你,。你教父去當(dāng)個忽悠騙錢的神父，你在一旁點頭哈腰收錢算了,，還別說,，只要嘴甜一點，很多貴婦還就吃你們這一套,?！?p>　　......

　　不知過了多久，圖拉身形一閃,，瞬間來到伊恩背后,，一記手刀，同樣的位置，伊恩瞬間轟然倒地,，暈厥過去,。

　　圖拉伸手扶住倒地的伊恩，捏了捏他那僵硬的手臂,，“我的個乖乖,，過猶不及，再讓你舉下去都要出后遺癥了,。前四十分鐘紋絲不動,，后三十分鐘劍刃顫而不斜，有資質(zhì)還有毅力,，活該你以后有出息,。”

　　伊恩沒睡多久就悠悠然醒來,。

　　接著練劍,，圖拉也只是大開大合的示范教了三個動作,，直刺,，平削，豎劈,。

　　圖拉本以為這小子會問幾個為什么,，伊恩卻出乎他意料的并沒有問。只是每天起早貪黑的枯燥的重復(fù)舉劍,，直刺,，平削，豎劈,。

　　圖拉在旁邊給他隨手搭了一個窩,，伊恩晚上就睡在那，還給他整了一點衣物,，他只需要好好練劍,。

　　就這么重復(fù)了一個月，這一個月以來,，圖拉總是神出鬼沒的,。有時候他早上起來，就能看到旁邊放著幾個香噴噴的沙拉面包和一杯馬奶,；有時候休息坐下的時候,，旁邊桌子突然多出來一份鮮嫩的烤麋鹿肉；有時候練劍的時候,，突然會有一份包裹得密密麻麻的駝鹿香腸砸到他腦袋上,。但更多時候，他只能就著河水吃早就備好的黑面包。

　　其實他知道圖拉的用意,，萬丈高樓平地起,。舉劍不穩(wěn)何談用劍，基本招式都用不好,，何談什么孤獨九劍,，萬劍歸宗，無劍勝有劍,。所有他不會多問什么為什么,。

　　但每天都這幾招基本式，他也會煩躁,，他會想離開,，想放棄，但每次想離開想放棄的時候,，看到旁邊那本《神學(xué)大全》,，就頓時心如止水，然后抽出里面一張散落,，皺巴巴的紙張,，端詳良久。

　　有一天,，圖拉突然回來了,。也沒檢驗什么，直接改變訓(xùn)練方式,，只見他不知從哪里找來了一捆繩子,，吊在樹上，繩子上綁著一顆小石頭,。圖拉要求他分別用那三個動作：直刺，平削,，豎劈,，在不碰到繩子的情況，分別刺碎,，削碎，劈碎石頭,。每個動作都能連續(xù)擊碎十次石頭以后，再來找他,。

　　伊恩剛想問怎么找他的時候,，圖拉身形一閃,，人又不見了，原地只留下了一盆燒羚羊腿,。

　　伊恩悻悻然的聳聳肩，暗罵幾句圖拉王八蛋的同時,，并不妨礙他大快朵頤。

　　他思考和比劃了一整天,，然后開始刺,。

　　谷雨過后就是立夏。

　　從夏初到第一場雪,，從小雪到遠處麥稈被飽穗壓彎了腰,，最后夏去秋又來。

　　當(dāng)伊恩深吸一口氣,，最后一次準(zhǔn)確削碎石頭的時候,，神出鬼沒的圖拉終于出現(xiàn)，只見他自以為瀟灑的從旁邊高高的樹頂上跳了下來,，然后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

　　圖拉臉色蒼白,，無力的靠著樹，柱著劍鞘,，道：

　　“擊碎一次石頭可能只是偶然,，連續(xù)十次肯定就是熟練大成了?！?p>　　“第一次刺碎石頭,，你花了一個月，然后又花了七個月到熟練,，倒了兩棵樹,，斷了二十三截繩索?！?p>　　“第一次劈碎,，你花了半個多月，然后花了三個月到熟練,，倒了一棵樹,，斷了十三截繩索,。”

　　“第一次削碎,，你花了半個月,，而后僅僅十天就到熟練，沒有倒樹,，沒有斷繩,。”

　　“刺是最難弄斷繩索的,，但因為你第一個選擇的是刺,，所以刺斷二十三截我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后面的劈和削,，你用時越來越少，而且劈斷削斷的繩索也比較少,。”

　　“說明什么呢,？”

　　“一法通萬法通,，說明你越來越熟練,，也說明你真正開始思考怎么用劍練劍了?！?p>　　“世上從不缺少力大無窮胡攪蠻干的人，但如果力氣大就是王道,，那么躲藏在神秘森林里的泰坦巨人早幾千年前就統(tǒng)治世界了?！?p>　　“現(xiàn)在問你個問題,，如果讓你重新選，刺劈削你覺得你會怎么開始練,。”

　　伊恩略微思考,，停頓片刻后緩緩道：“應(yīng)該是先劈后削最后刺,。”

　　圖拉點點頭,，笑道：“是了，從易到難,。劈順勢,，受力點也大，所以簡單,，削次之,，刺最難,。但對于你，其實都一樣,。刺開始，準(zhǔn)心不夠,，容易嚇退人，但既然嚇不退你,，往后自然一往無前，這也是你之后的劈和削用時越來越少的原因,。天晴了,，雪化怎么還會遠,?！?p>　　說到這里，他突然咳嗽了幾聲,，血順著他捂著的嘴巴滲了出來。

　　伊恩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他受傷了,，趕忙想過來扶著他,，卻被一只劍鞘抵住了身體。

　　“不過是對付幾只雜毛猴子的時候,，大意被錘了一拳,，沒什么大礙,。”

　　“你又不會圣光,，也不是治療薩滿,，更沒有圣水。過來除了假仁假義說幾句話,，還能有什么用？”

　　“你教父或許喜歡聽你這些假話廢話,，我可不吃你這一套?！?p>　　“現(xiàn)在,，拿起劍，過來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