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太后悲痛的心思眾人都能理解,母親沒有外家,,孤身一人來到圣潺,,顧季淵對她一見鐘情,直接娶回了宮里,,這個飽讀詩書的大氣女人從后宮一群勾心斗角的胭脂俗粉里脫穎而出,,溫婉的氣質(zhì)備受太后喜歡。進宮幾十年,,太后幾乎已經(jīng)把她當作親女兒對待,,這些年太后對母親的照顧,顧昔樓其實都看在眼里,,她也偷偷回來過幾次,,但害怕自己的體質(zhì)再傷到孱弱的母親,,就不敢多停留,。
可惜母親還是死了,既然她沒有那個命數(shù),,又怎么可能克死母親,,母親的死,一定另有隱情,。
可是即使她看得再清楚,,眾目睽睽之下,也不能直接闖進寢宮,,只能聽齊疏一的話之后再做打算,。
等到夜深人靜,顧昔樓和齊疏一悄悄溜進寢宮,,用迷藥迷暈了當值的奴婢和太監(jiān),,顧昔樓靜悄悄走到床前,才終于看見自己許久未見的母親,。
煙淮就這么安靜地躺在床上,,因為多年被病痛折磨,臉色蒼白,,整個人瘦削的不像話,,肌膚好像是裹在骨頭外面的一張白紙。原本嬌艷明媚的母親,,現(xiàn)在卻好像一個無比脆弱的瓷娃娃,,一點點傷害就會讓她分崩離析。
這是她的母親啊,,生下她,,日夜思念她的母親,。血液隔著皮膚產(chǎn)生共鳴,顧昔樓握緊了她冰涼纖細的手,,一點一點感受煙淮的體溫,。這些年來,她從未像尋常的孩子一樣感受過母親的溫暖關懷,,就連見面,,也只能瞞住所有人。
她不能纏著母親嬉鬧,,不能讓母親教她識字,,甚至,甚至都沒跟母親講過幾句話,。
一滴眼淚砸在錦被上,,悄無聲息。
這是顧昔樓懂事以來第一次哭,。
之前的毒打,,挨餓,再痛苦,,她都那么倔強,,一次都沒有哭過。面對生父的懷疑,,猜忌,,甚至殺意,她都只感到悲涼,,全世界都在咒罵她的時候,,她痛苦,彷徨,,但是從未掉過一滴眼淚,。
當夜晚來臨,燭火下微微閃耀的母親的睡顏真實地在她面前,,靈魂幾乎被割裂的痛苦讓她忍不住哭出聲,。
肚臍隱隱作痛,那是曾經(jīng)和母親相連的地方,。
母親好像還是那副溫婉柔和的樣子,,顧昔樓似乎看見了煙淮年輕的時候,富家飽讀詩書的小姐,,倔強又溫柔,。站在陽光下,對旁邊的少年笑的無比燦爛。草地上的影子被無限拉長,,黑暗一點點融化在陽光里,。
一滴眼淚掉在母親蒼白如紙的脖頸邊,顧昔樓伸手想為她擦去淚痕,,卻意外發(fā)現(xiàn)衣領下隱約的青色印記,。隱隱約約的一道直線,好像只在受熱的時候浮現(xiàn),。當生者的體溫靠近,,青線就會浮現(xiàn)出來,過不了一會就又消失了,,仿佛什么都沒有,。
顧昔樓很奇怪,叫齊疏一過來看了看,,齊疏一湊近,,反復嘗試了好幾次,仔細觀察著青線的反應,。他好看的眉毛幾乎擰在一起,,研究了半天,好像有所發(fā)現(xiàn)又不是特別清楚,??鄲赖刈チ俗ヮ^發(fā),,又思考了良久,,齊疏一突然頓悟“哦!我想起來了,,我以前在古籍上看過這樣的癥狀,,是易俗河地區(qū)特有的毒藥,極其稀少,。一次性的大劑量并不會致人死亡,,他的潛伏時間極其漫長,最短也要五六年才能積累到一定量致死,,他的特點就是,,人死之后,藥物會慢慢聚集到側(cè)頸的位置,,形成線狀,,一受熱就會浮現(xiàn)?!?p> 顧昔樓握緊拳頭,,指甲印入掌心,鮮血不受控制地滲了出來,正好滴在齊疏一的衣擺上,?!八哉f,我母親,,早在剛剛生病的時候就被人下毒了,。不對,她的病就是中毒引起的,?;斓?.....”
手攥的越來越緊,顧昔樓好像感受不到疼痛,,她幾乎耗盡了所有理智才沒在那一瞬間沖出門屠殺整個皇宮,。
弒母之仇不報,天理不容,。
齊疏一看見顧昔樓掌心有血,,慌了一下,他趕忙去拿藥膏,??墒撬麑@里并不熟悉,只能憑借一點僅有的記憶找止血的藥物,。東翻西找,,藥膏沒找到,倒是翻出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盒子沒有鎖,,但就是打不開,他隨手晃了晃,,里面還有東西晃蕩的聲音,。
奇怪,這個盒子明明看起來是密封的,,怎么可能還會有東西在里面呢,。
顧昔樓走過來拿起盒子,想找找開盒的機關在哪,。她翻轉(zhuǎn)手中的木盒,,一不小心,鮮血滴在盒子背面,。顧昔樓不想弄臟母親的東西,,趕忙想擦掉血跡??僧旛r血一接觸到木紋,,盒子開始出現(xiàn)縫隙,,隨著咔嚓一聲,盒子碎成兩半,,里面的東西隨之掉到地上,。
是一枚古樸的戒指,玉佩,,和一封信,。
信是母親寫的,大致就是講她自己的身世和戒指的作用,,她料到了女兒被送去流易閣之后自己就命不久矣,,所以給顧昔樓留下了這些東西。其中最讓顧昔樓震驚的是,,除了他們圣潺帝國這片大陸,,海洋的另一邊是另外一片土地,那里的靈氣更充裕,,強者更多,,母親就是從那邊來的,母親希望她以后變強了,,能回到外祖家,,玉佩是母親身份的象征。溫熱的暖玉,,上面簡簡單單刻了一個淮字,,字跡娟秀又不失凌厲。玉佩的材質(zhì),,花紋,,一看就價值不菲。
外祖家也是那片大陸上的古老世家,,人才輩出,,認祖歸宗對顧昔樓百利而無一害,只是顧昔樓唯一疑惑的地方,,就是信里并沒有提到母親為什么獨自遠渡重洋來到圣潺。
戒指是一件靈氣,,滴血認主,,煙淮說里面有高階神兵,武術典籍,,高階丹藥,,還有大片空間和充足濃郁的靈氣。最特殊的是一個器靈,,可以附身在動物身上,,但是這個附身儀式會在認主的瞬間進行,旁邊也沒什么特別的動物,顧昔樓就準備帶回羅祉門,,留給自己最喜歡的小黑貓,。
之后又仔細整理了一下屋內(nèi)的東西,收拾干凈二人來過的痕跡,,顧昔樓和母親做最后一次告別,,她虔誠地親吻母親的額頭,然后翻出窗戶,,在一片黑暗里消失不見,。
顧昔樓最后的善良和單純,被永遠留在了這一間富麗堂皇的囚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