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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文相所言,,第二日李魚就在巡城衙門看到了文薔,。
文薔見到李魚挺高興的,,立馬湊上前,,一副躊躇滿志的模樣“小魚,以后就是咱倆一起巡街了,。”
“你看,,城西的李記包子老板瘦弱如竹竿,,一看就是容易被歹人盯上,城東的點(diǎn)心樓時(shí)常人來人往,,看著也容易出事,,城北的鴛鴦樓時(shí)常有人酩酊大醉容易鬧事,城南繁華鼎盛,,店家眾多,,更是吸引不少小偷小摸前來渾水摸魚,這些店鋪我們要時(shí)常去巡邏一下才是,,往后東越城的安定就靠你我了,!”
李魚用眼角瞥了文薔一眼,不免有些好笑,,笑罵道:“說人話,。”
“就是……”文薔有手指絞了半天/衣角,,有些扭捏道:“這些店鋪的東西都挺好吃的,,我一定要吃個(gè)夠!”
昨晚值班,,睡眠嚴(yán)重不足的李魚打著哈欠點(diǎn)點(diǎn)頭:“有目標(biāo),,挺好?!毙睦锵胫涸摬皇俏南酁榱藧叟芄饷髡蟪龈詵|西才特意安排她來巡城衙門的吧,?
“我也覺得不錯(cuò),。”文薔回道,,又急忙上前兩步,,站在李魚正前面問道:“小魚,你看我穿著這身巡官服如何,?”
“不錯(cuò),。看著精神,?!?p> 文薔聽到李魚的話,這才安心幾分,,緊張兮兮的平了平衣襟,,才道:“這可是我第一次巡街,可千萬不能有什么差錯(cuò),?!?p> 李魚笑著安慰她一番,領(lǐng)了今日所要巡邏的街道牌子,,與文薔并肩出了衙門,。
出了府衙大門,文薔從隨身攜帶的零食袋里掏出一把瓜子遞給李魚,,李魚搖頭表示不要,,開口問道:“你爹怎么突然讓你來巡城了?”
文薔見李魚不要,,自己咔嚓咔嚓嗑了起來,,迷茫道:“我也不知道啊。昨日一回家就讓我今日要來衙門報(bào)到,,若是不來就不認(rèn)我這個(gè)女兒了,。”
“這么狠,?”李魚倒吸了一口氣,,實(shí)在難以想象身為女兒奴的文相會(huì)說出這種話。
“我還算好的了,?!蔽乃N將瓜子殼隨手一扔,繼續(xù)說:“我哥才慘呢,,直接被我爹送到清河書院去了,。清河書院耶,以嚴(yán)厲聞名于東越的書院??!我哥這下有得受了……哎,,我哥實(shí)在是太可憐了!”
她嗑完手中的瓜子,,又抓了塊糕點(diǎn)往嘴里一塞,,還想接著表達(dá)對(duì)文意的同情時(shí),身后一洪亮的聲音乍然響起:“誰(shuí)扔的瓜子殼,?”
文薔一聽就傻眼了,,立馬出聲否認(rèn),因?yàn)樾奶?,聲音都變了,,整整提高了三個(gè)度:“不是我,不是我,!”
那穿著與文薔身上差不多一樣的官服的壯漢正遍尋不到扔瓜子殼的“兇手”,,見文薔出言否認(rèn),一副心虛到不行的模樣,,當(dāng)即快步走來,,蹙眉質(zhì)問道:“是不是你扔的?”
“不是,,不是,。”文薔連連擺手,,往李魚身后躲。
“真不是你們,?”壯漢懷疑的視線在李魚和文薔身上來回打量,,嘀咕道:“瞧你倆也是為朝廷效力的,應(yīng)該不會(huì)做這樣的事情才對(duì),!”
“呔,,也不知道是哪個(gè)混蛋扔了這么多殼子,把青石板都蓋住了,,實(shí)在是不像話,!要是讓老子知道是誰(shuí),老子就……”
“胡說,!”文薔從李魚背后探出半個(gè)身子,,打斷了壯漢的話,板著小臉反駁道:“我就扔了一點(diǎn),,哪里能蓋住青石板,?”
“……”李魚僵住身形,臉皮有些不受控制抽搐,。
壯漢一聽,,頓時(shí)濃眉倒豎,,朝二人伸出大掌,“罰款,!一兩銀子,!”
李魚怒道:“為什么要一兩銀子?,!”都快趕上她一個(gè)月的俸祿了,!
壯漢眼一瞪,指著李魚身上的衣服道:“你二人身為朝廷官吏,,不僅知法犯法還意圖逃避責(zé)任,,數(shù)罪并罰,一兩銀子還是看在都是為朝廷效力的份上減免了一些呢,??欤诲X,!”
說得好有道理,,竟然無法反駁。
李魚和文薔只得乖乖把一兩銀子交了,。
這一突發(fā)事件導(dǎo)致兩個(gè)人都有些懨懨的,。
文薔是因?yàn)槌鰩煵焕铘~則是心疼那一兩銀子,,還有自責(zé),。
她巡街從不吃東西,所以不存在制造穢污,、亂扔穢污的行為,,以至于清穢衙門對(duì)她來說像是個(gè)不存在的衙門,導(dǎo)致忘了提醒文薔還有個(gè)清穢衙門,,整天就盯著人罰款呢,。
兩人一路無言走到南市。
溫玉仍是帶著大批家丁在市集中閑逛,,意圖擒下采草大盜,。見往日巡城的女巡官身邊好像換了個(gè)人,不由多看了一眼,,待看清李魚身邊穿著巡官服,,扎著雙平髻的是何人時(shí),溫玉竟是“呵”的笑出了聲,。
他這一笑,,周遭眾人頓覺春風(fēng)拂面,滿山桃花綻開,真是顏如玉,,世無雙,,眾人徹底淪陷在溫玉的美色當(dāng)中。
唯有李魚和文薔除外,。
李魚看著前頭劉赟的攤子,,蹙起了眉頭,明明小秀才是和自己一個(gè)時(shí)間出門的,,為何攤位上空無一人,?
她快步上前詢問劉赟攤位旁邊的小商販們,好一陣打聽之后,,才從幾個(gè)小商販七嘴八舌的描述中拼湊出事情的經(jīng)過,,這才得知原來有人給了劉赟一兩銀子,將接下去幾天的菜全包了,。
這不,,今日那人早早的來將蔬菜都搬走了,小秀才自然就收攤回家了,。
文薔看著越走越近的溫玉,,捂著腰間的零食袋連連后退,恨不得能找到個(gè)地縫躲進(jìn)去避開溫玉,。
溫玉嘴角仍是掛著笑,,雙眸灼灼,定定望著眼前還不到自己肩膀的小姑娘,。
小丫頭今日梳著雙平髻,,穿著黑不黑,紅不紅的官服,,看上去嬌嬌軟軟卻又帶著一股朝氣,,討喜又可愛。
手幾乎是有些失控,,不由自主就戳向文薔的雙平髻,一個(gè)發(fā)髻一根手指,。
文薔嚇得一哆嗦,,抿著嘴唇,委屈巴巴的卻不敢叫他松手,。
“為何這么沒精神,?可是與你同行的人欺負(fù)你了?”
“沒有,?!蔽乃N仰著頭看他,圓圓的小臉滿是憤慨,“你給我放開,!小魚才不會(huì)跟你一樣呢,。她不知道對(duì)我多好!以前我出府買吃的迷路了,,都是她送我回家的呢,。”
溫玉呵呵一笑,,文薔不禁打了個(gè)激靈,。
溫玉也不移開手指,繼續(xù)戳著她的頭頂,,問道:“你怎么會(huì)來巡城,?”
“我爹讓來的?!?p> “文伯伯為什么不讓你哥來,?”
“我哥去清河書院了,來不了,?!?p> “你今天遇見我高興嗎?”
文薔扁了扁嘴,,“不高興,。”
“嗯,?”冰冷嗓音仿若夾著冰箭襲向文薔,。
“高,高興,?!蔽乃N忙改口,縈繞周身冰冷刺骨的感覺瞬間消失,。
“那寶兒遇見讓自己高興的人應(yīng)該怎么感謝對(duì)方呢,?”
文薔捂著零食袋泫然欲泣,轉(zhuǎn)過頭不說話,。
溫玉見狀,,按著雙髻的指尖微微用力,將文薔的臉扭向自己,,雙眸如水,,就這么靜靜看著她。
文薔頓感萬般委屈犯上心頭,,扯下零食袋子扔給他,,“都給你,!全都給你!噎死你,!”
溫玉也不惱,,接過零食袋,顛了兩下,,別說還挺沉的,。他垂眸看著眼泛淚光的文薔,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明知故問:“寶兒現(xiàn)在高興嗎,?”
“啪——”文薔拍開溫玉的手,憤怒道:“遇見你,,我就不高興,!”
此刻,被奪走命根子的文薔無所畏懼,!
“我倒是很高興,。”溫玉笑得一臉暢懷,,心滿意足領(lǐng)著家丁離去,。
文薔則帶著滿腹的委屈,步履匆匆向遠(yuǎn)處的李魚走去,。
李魚微蹙著眉,,她剛剛從小販的口中得知,將劉赟的青菜全部買下之人正是昨日遇見那位農(nóng)夫打扮的中年人,。
那人自稱剛從鄉(xiāng)下進(jìn)城想要找個(gè)差事,,轉(zhuǎn)眼又闊氣十足的拿出銀子買下劉赟攤子上所有的蔬菜。
且不說他的銀子哪里來,,單單買菜這事就極其不合常理,。鄉(xiāng)下啥都不多,就是蔬菜多,!
哪戶人家不種菜,?哪里需要到城里來買呢?
這件事處處透著古怪,。
李魚眉頭皺得更緊了,,難道與最近出現(xiàn)的采草大盜有關(guān)?
李魚被自己的猜想嚇了一跳,,心里暗暗打算明早就早早守在南市,她倒要看看那中年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她正欲與文薔說一下自己計(jì)劃,,卻一眼瞥見文薔幾欲落淚的神情,不由一愣,“你怎么了,?”
“小魚……”文薔扯著李魚的袖子,,摸了摸腰上掛零食袋的位置,眼淚掉了下來,,“我,,我吃的沒了?!?p> “嗯,?掉了?”李魚環(huán)視著四周,,注意往來百姓是否有撿到零食袋,,壓根兒沒想過宰相千金是被人打劫了。
“不是掉了,,是被人搶了……”文薔扁著嘴,,嚎啕大哭起來,邊哭邊道:“被溫玉搶了,!他搶了我吃的,!”
李魚不由驚異,又問道:“為何會(huì)如此,?”
文薔哭道:“那人自小就那樣,,仗著年長(zhǎng)我?guī)讱q,比我高,,比我壯,,每次遇到我都會(huì)搶我吃的,一丁點(diǎn)都不給我留下,!他,,他是個(gè)壞人!”
李魚見她哭得天昏地暗極其可憐,,又聽她這般說辭,,心中的正義感蹭蹭往上漲,不由得大怒,,高聲道:“竟有如此之事,?!走,,咱們?nèi)フ宜亓闶炒?!?p> 文薔聞言,立刻面露欣喜,,下一刻卻又似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哭喪著臉,,猶豫道:“要不,算了吧,?”
李魚蹙眉道:“算了,?你不要零食袋了?”
文薔很是認(rèn)真地考慮了一會(huì)兒,,搖搖頭怯怯道:“他,,他其實(shí)不是人……臉上帶著兩幅完全不同的面具。白天用一幅,,晚上用一幅,,特別是晚上那幅面孔,雙目赤紅,,面孔扭曲,,看上去陰森恐怖,可嚇人了,。我六歲時(shí)見過一次,,做了好幾天的噩夢(mèng)呢?!?p> “……”李魚見她說得煞有其事,,一股寒氣不住從心里冒出,乖乖,,大白天的怎么突然覺得陰森森的呢,。
這溫玉是妖怪?
她極其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看著一臉后怕的文薔道:“但,,最近他都在市集上往來,你豈不是天天要受他欺負(fù),?”
“要不,,你跟你爹說一下,讓你不用來巡城了,?”
“不行,。”文薔搖了搖頭,,“我爹先前說了,,無論如何我都要在巡城衙門呆滿兩年,中途不得退出,?!?p> 李魚扶額,“那怎么辦,?”
文薔道:“大不了我多帶一袋零食,。到時(shí)候我求求他,,讓他給我留一袋?!?p> “……”
李魚頓感一陣無力,那是你的東西啊大姐,!為啥要求別人給你留一點(diǎn),!
還有,你可以選擇不帶零食,,這樣的話,,溫玉啥搶不了,你也不用求他,!
“還有……”文薔湊近李魚低聲道:“小魚下次遇見溫玉,,記得避開他,千萬不要得罪他,!他愛記仇,,到晚上變身后就會(huì)去報(bào)復(fù)那些得罪過他的人……”
“一到晚上,他就披頭散發(fā),,兩只眼睛大如銅鈴,,言辭吞吐時(shí),聲如奔雷,,一張血盆大口不斷在張合,,極其猙獰恐怖……”她說得繪聲繪色,不用刻意想象,,李魚腦海里都能自動(dòng)浮現(xiàn)出那幅畫面,。
“嘶……”
李魚倒抽一口冷氣,搓了搓手臂,,這端午節(jié)都過了,,東越咋還這么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