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叫滿云,，今年二十五歲,。我本是青陽人氏,，只因年幼時家鄉(xiāng)連年旱災(zāi),，三五年青黃不接,，老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野,。父母便帶著我背井離鄉(xiāng),，來到京城,。可生活剛剛還沒安穩(wěn)幾年,，母親便染疾去世,。父親好吃懶做，喝了酒,，輸了錢,，便把十四歲的我賣到了花滿樓。從此,，我便在鴇母的威逼利誘之下,，學(xué)習(xí)吹拉彈唱，淫詞艷曲,。十五歲那年,，在鴇母的淫威逼迫下我開始接客，雖萬般不情愿,，但終于屈服,，以至慢慢成為花滿樓的頭牌，直到今天,。

　　我對著銅鏡,，仔細(xì)地梳妝打扮，不為今晚的洞房花燭,，只為給他一個驚喜,。

　　“滿云，你可收拾好了,？”

　　看著王媽媽興高采烈地樣子,，我就知道齊志已經(jīng)把銀子全部給了她。

　　我終于是自由身了,！

　　我暗暗噓了一口氣,，眼睛里竟有些濕潤。

　　“這位齊志大老爺,，出手真是慷慨。不但全付了兩萬兩銀子,，還另外多給了一千兩,，說是給我的養(yǎng)老錢呢,。滿云，你真是有福氣,，這一輩子吃穿都不用愁了,。”鴇母笑逐顏開,，滿心歡喜,。

　　我輕輕笑著，聽她喋喋不休地聒噪,。她不知道,，那兩萬多兩銀子其實都是我的私房錢。她更不知道,，我要從良的那人,，根本就不是齊志。齊志只是跑腿幫忙而已,。那人之所以不露面,，是因為他是當(dāng)朝權(quán)貴，我并不愿他落給政敵“狎妓”的把柄,。

　　一想起他,，我的心頭便都是甜甜的笑意。

　　第一次和他相見,，是在一次春日游宴上,。我被齊志邀約，到申侯的園子游玩,。這申侯的幽園坐落于東郊,，位置雖略偏遠(yuǎn)，景致卻位列京城四大園林之首,，是文人騷客,、王孫貴族常去的地方。當(dāng)然,，也少不了我們這些歌女舞妓陪酒助興,。

　　我與齊志是早就相熟的，他是藩國質(zhì)子,，一個人在京城孤獨寂寞,，便常年留戀在花街柳巷，我算是他的風(fēng)塵知己,。他早就有心要給我贖身,，但我并不情愿，他并不是我心儀之人，與其委屈自己的情感度日,，還不如留在花滿樓自在,。

　　猶記得那天，“花落草齊生,，鶯飛蝶雙戲”,，溪水的邊上竟坐滿了文人雅士，權(quán)貴王孫,，他們曲水流觴,，銜觴賦詩，玩得好不風(fēng)雅,！其中最引我注意的就是他,！他看去三十多歲年紀(jì)，面白無須,，氣質(zhì)俊雅,！

　　我悄悄向齊志打聽，才知道他便是新上任的宰相——陳敬之,！

　　我遠(yuǎn)遠(yuǎn)的用滿是愛慕的雙眼看著他,，并熱烈地期望他也能回望我一眼，就像一個初戀的少女,?？墒撬⑽醋⒁獾轿野敕帧Ｖ钡轿绾笮№瑫r,，我主動提議為大家獻(xiàn)琵琶一曲,，在大家掌聲雷動的歡呼中，他才向我看了一眼,。

　　但在此后的日子里,，我卻經(jīng)常可以在一些宴會上碰到他,。我知道這些全賴齊志的成全,，他當(dāng)然會有他的用意，但是只要能見到陳敬之,，我愿意做任何事,，其中包括被利用。所以我放下京城頭牌的架子,，隨宴會上的人任意差遣著跳各種的舞,，談彈各種的曲。我愿意在他面前展示我的各種才藝,，哪怕?lián)Q取他的微一皺眉也好,。

　　誰說妓女無情,？他是如此的讓我神魂顛倒！

　　也許上天也被我的癡情打動,，一天,，他終于為我留宿在齊志別苑的房子里。那一夜,，春光旖旎無限，我第一次體會到了做女人的幸福,，也讓他品嘗到做男人的極致,。我仍清楚地記得他在我耳邊呢喃的樣子，溫柔多情,，全然沒有白天揮斥方遒的模樣,。

　　我曾癡纏著追問他我和他夫人的區(qū)別，

　　開始他總是含混不說,，被我癡纏的實在沒法,，才道他夫人似春水含情，而我如烈火絢爛,。

　　哼,！可是我早知道他夫人是絕色！好像還很善妒吧,！不然,，他如何到現(xiàn)在也沒有個妾室？到現(xiàn)在也不提為我贖身的事,，即使他是那樣留戀我的身體,？

　　今天，我安排自己贖身,，就是因為我實在等不及他說了,。我要把自己完整的送給他，讓我只屬于他一個人所有,！

　　我終于收拾完畢,，看著鏡子里鬢云香腮，我幻想著他見到我時的激動,。

　　拜別了鴇母,，坐著小轎，齊志一路把我送到了他的別苑,。齊志說：“你從良,，便相當(dāng)于新生，我沒有什么東西送你,，這個小院子權(quán)當(dāng)賀禮吧,。”

　　我趕忙謝他，道：“這樣的結(jié)果,，全靠你的周旋安排,，我還要多多謝你！,！”

　　他連忙道：“慚愧慚愧,！我今天定要將陳相國請來，你只安心等著便是,?！比缓蟾孓o離開。

　　望著他的背影,，我心下感喟：無論他是否在利用我,，他總是對我有一絲真情的吧。

　　可直到華燈大上,，星辰滿天,，下人才跑來稟報，說齊志已引著國相來到門外,。我慌忙囑咐他慢點引國相進(jìn)屋,，然后趕緊補妝，蒙上大紅蓋頭,，端坐在繡著紅雙喜的大紅床上,。

　　“啪嗒，啪嗒”,，走路的聲音終于傳來,，然后就聽到齊志的聲音：“相爺，請,！”

　　“這是什么,？”他的聲音里竟帶著狐疑。

　　“相爺進(jìn)去自然明白,！”齊志含著笑說,。

　　門“吱呦”一聲開了，他的腳步越來越近,，我忍著笑,，靜待他掀開蓋頭的那一刻。

　　可他只是圍著我踱來踱去,，畫了好多幾個半圈,。

　　我心下正急的要死，只聽他道：“滿云,，是你嗎,？咳——咳——我實不愿誤你終身,！你——唉——”

　　他嘆了口氣，竟似轉(zhuǎn)身離去,。

　　我只得一把扯下蓋頭,，跑上去，從后面摟住他的背,，流淚道：“相爺,，你的心中難道真的沒有滿云嗎？”

　　他轉(zhuǎn)回身,，看我哭得梨花帶雨,，心軟道：“因為你的出身，我連妾的名分都不能給你,，我是怕委屈你啊,！”

　　我仰頭看著他,，凄然道：“滿云何曾是在意名分之人，我只愿守在爺?shù)纳磉?，哪怕做一個下人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拽他到床邊，從枕下拿出一張已按過手印的賣身契,，遞給他,，道：“賤妾平生所有已做贖身所用，現(xiàn)下所剩只有這殘花敗柳之身和一顆忠誠敬愛爺?shù)男?。自今以后我只愿不離爺?shù)淖笥?，哪怕?dāng)牛做馬也毫無怨言！”

　　他大為感動,，雙手扶起跪在地上的我,，一把把我摟在懷中。

　　自此之后,，相爺時來過夜,，每次我都殷勤侍奉。就這樣鶯鶯燕燕,，兒女情長,，兩個月時光轉(zhuǎn)瞬即逝。

　　一天,，我正在院中賞花,，下人忽然來報，說是宰相夫人來訪,。

　　我大吃一驚,，我與她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她今天莫不是要來發(fā)難的？

　　我趕緊吩咐左右,，叫他們把仆眾悉數(shù)召到院前,，以壯聲勢。我也不去門外迎接,，只依然坐著賞花,。

　　過了好一會，才見下人引著兩個婆子和一位夫人姍姍而來,。

　　我遠(yuǎn)遠(yuǎn)審視那位夫人,，只見她三十多歲年紀(jì)，一身素衣,，身姿婀娜,，釵環(huán)簡單。待她走近,，我才大驚失色,，原來她姿容絕麗，臉色素白,，眉宇間竟有超脫塵世之氣,。

　　我心下一陣自卑，急忙斂身下拜：“不知夫人大駕光臨,，未能遠(yuǎn)迎,，還望恕罪！”

　　她扶我起來,，上下審視一番,，淡淡道：“我知你已一月有余，多次要爺接你進(jìn)府,，可他總是左右推脫,。唉！我們快二十年夫妻,，他竟還是不懂我,，我豈是愛拈酸吃醋之人！”

　　我扶她進(jìn)屋,，她環(huán)視屋內(nèi),，道：“你既是他心愛之人，豈有讓你獨居府外之理,。況且,，你居府外，爺總是不免兩地奔波,。我思忖再三,，還是決定親自接你進(jìn)府,，今后我們姐妹娥皇女英，同侍一夫,，你意下如何,？”

　　我見她說得誠懇，不免面色猶豫,。

　　她接著又道：“我向來性子疏淡,，也不善打理繁雜事物。你來之后,，府中事物定會讓你分擔(dān)一二,，望你到時不要推脫！”

　　我想著自己本是青樓妓女出身,，竟蒙身為相國夫人的她不介意分毫,。心下登時一片感激，動情道：“但憑姐姐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