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柳這話說得不算重但也不算輕,可趙鈞羨看著她雙頰酡紅,、輕顰薄怒的樣子,,卻是絲毫不生氣,反而覺得十分可愛,,便道:“柳妹,,你我也有快半年沒有見面了,,我可是離開之后每一天都在想你。更何況你小仙女一般的面容,,我怎么會看夠呢,?”
不管是多么高冷的人,聽見真誠的稱贊也會心中高興,,更何況尹柳這樣的單純少女,。趙鈞羨如是說,也讓她滿心歡喜,,噗嗤笑道:“好趙少掌門,,哪里學的這般油嘴滑舌,過來吧,?!壁w鈞羨答應一聲,幾乎邊走邊跳地進了尹柳的閨房,,也搬個錦凳坐下,,離尹柳不遠也不近。
尹柳看著趙鈞羨道:“我問你,,你這一來,,怎么就和人家打架,斷樓公子他招惹你了嗎,?”趙鈞羨問道:“怎么,,你果真認識他的嗎?”尹柳一瞪眼道:“你先回答我,!”
趙鈞羨只得賠笑道:“好,,我跟你講,是這樣的,?!庇谑牵銓⑷绾卧卺陨接鲆妰扇?,又如何擒住他們關在密室中,,并最終逃離的事情說了一遍。只是他素知尹笑仇不喜歡柳沉滄,,因此將這一段事情瞞過了,,心想:“柳先生當年雖然做錯了事,但改過自新,,以我所見乃是當之無愧的大英雄大豪杰,。尹世伯對他有些誤會,還是等到以后再慢慢解釋,?!北阒粚σf是“幾派聯(lián)手”,,含糊而過。
尹柳聽完趙鈞羨的講述,,聲如風鈴,,咯咯笑道:“喝醉了酒,還被一個做飯的侍女用飯籃子打暈了,,真虧你好意思說,。”趙鈞羨撓撓頭道:“這也不能怪我,,要不是凝煙今天親口告訴我,,我到現(xiàn)在都還以為她是被綁架走了呢。嘿,,想必是纖羅她們?nèi)齻€姐妹情深,,合起伙來糊弄我呢,回去一定要罰她們,?!毕肓讼耄诌B忙補充道:“但要不是我不防備的話,,我肯定是能打敗他的,。我爹說了,我在閉關期間曾經(jīng)不自主地縱聲長嘯,,這是內(nèi)力精純充沛的表現(xiàn),,只是我自己不覺,因此還有待激發(fā),。只要稍加調練,,很快就可以成為一流高手了?!?p> 尹柳可不太懂這些長嘯內(nèi)功什么的東西,,也不感興趣,便不屑道:“切,,什么鬼東西,我才不管呢,,有本事你現(xiàn)在就叫一個我看看,?”
這可難為趙鈞羨了,他本就稀里糊涂,,只是父親這樣說了,,他也就這樣認為了,之后雖然幾次想要激發(fā)內(nèi)力,,卻總是不如意,,現(xiàn)在尹柳這般要求,,更是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尹柳看著他的樣子,,掃興道:“好啦好啦,,跟我還在這里吹牛?!壁w鈞羨剛想解釋,,尹柳又道:“不過你得答應我,以后不許跟斷樓公子打架了,,他可是我和我娘的救命恩人,,而且我還……”說到這里,卻又雙頰一陣暈染,,轉瞬即逝,,把頭扭了過去。
趙鈞羨并沒有注意到尹柳的變化,,只是茫然道:“救命恩人,?什么救命恩人?”想了想問道:“難道你這次隨伯母回嶺南探親,,路上遇到什么危險了嗎,?”尹柳擺擺手道:“猴急什么,不是的,,那都是半年前了,。爹說他要去什么白鳳莊見一位老朋友,我覺得好玩,,就跟娘一起去,,結果路上,碰見了五個丑怪人,,說是叫什么黃沙五毒的,,要截殺我們……”
趙鈞羨心里“咯噔”一下,霍然起身道:“你說什么,?黃沙五毒,?”尹柳被他這副模樣嚇了一跳,翹腳踹了他的腿一下道:“你干嘛,,嚇死我了,。是叫黃沙五毒啊,怎么了,?”
趙鈞羨臉色煞白,,聲音顫抖道:“那五毒,是不是一個拿沙錘的和尚,,一個拿長鉤的壯漢,,一個白癍胖子,、一個黑臉女子和一個枯瘦佝僂的人?”尹柳驚訝,,也起身道:“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趙鈞羨呆愣了半天,,突然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尹柳慌忙拉住他道:“你干嘛?把臉打腫了讓我爹我娘看見,,又該說我欺負你了,。”趙鈞羨赧顏道:“柳妹,,我……我對不起你,,那個黃沙五毒所在的黃沙幫,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幾個幫派之一,?!?p> 尹柳難以置信道:“你說的是真的?”
趙鈞羨耷拉著腦袋,,都不敢抬頭看尹柳,,只得點點頭。
尹柳氣得渾身顫抖,,道:“好啊,,我差點被他們害死,你居然和他們一起抓什么女真人,,還要抓我的救命恩人,,你,你……你干脆直接殺了我得啦,!”這樣說著,,仍是不解氣,兩只手在趙鈞羨胸口不斷地擂錘著,。尹柳身材嬌小,,趙鈞羨就算低著頭也比她高,只看見兩只小小的拳頭在自己胸前連連打著,,不覺心中一動,,伸手一下子捉住了尹柳的拳頭。
尹柳左扯右扯掙不開,,氣道:“你做什么,,要還手嗎,?”
趙鈞羨看著尹柳海棠春紅一般的臉頰,,只感受到她吹氣如蘭,,幾乎要忍不住去探尋她的丹口薄唇,可終究還是努力克制住了,。尹柳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看著趙鈞羨,,眼中卻只有天真和疑惑。
趙鈞羨深吸一口氣,,溫言道:“柳妹,,我錯了。只是以后這樣的事情,,你還是要盡早讓我知道,,咱們之后可就是一家人了……”
尹柳刷得抽開手,愣愣道:“你說什么,?”趙鈞羨道:“我爹整天忙著練功習武,,就打發(fā)我自己先過來。剛才我已經(jīng)跟你爹提過咱倆的婚事了,?!?p> 尹柳氣得狠狠推了一把趙鈞羨,指著他道:“趙鈞羨,,你在搞什么啊,,我怎么就要和你談什么婚事了啊,!”趙鈞羨急道:“你爹剛才已經(jīng)同意了,,我爹也說,咱們江湖中人,,不用那般繁文縟節(jié),,只要這次說定了,他過幾天就親自來下聘禮,,兩家一起納征請期……”
尹柳細眉倒吊,,雙手叉著纖纖細腰,哼一聲冷冷道:“原來如此,,你爹同意了,,我爹也同意了,真是好極了,。那你同意嗎,?”
趙鈞羨一怔,脫口道:“我爹已經(jīng)請人合過咱們倆的八字了,,是百年好合的上上吉,。”
“我沒問你這個,我問你自己同意咱倆的婚事嗎,?”
趙鈞羨聲音壓得很輕,,低語道:“咱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脾性都相互了解,,別人也都說,,我倆很般配?!?p> “你是聾了還是傻了,?我是問你,你到底愿不愿意娶我,?”
趙鈞羨慢慢伸出手,,摟住尹柳的肩膀,堅定道:“愿意,,一直都愿意,。”
尹柳貝齒輕咬著嘴唇,,掙開趙鈞羨的雙手道:“謝謝你,,鈞羨哥哥,可是,,我不愿意,。”
一陣夏末的熱風吹過,,趙鈞羨卻只覺得寒意透骨,。
“鈞羨哥哥,我爹我娘從小就讓我管你叫哥哥,,可我一直不愿意叫?,F(xiàn)在我這么叫了,你明白的,,是嗎,?”尹柳定定地看著趙鈞羨,那表情與平素的刁蠻嬉笑完全不同,,極為認真地道:“你是我的好哥哥,,一直讓著我、哄著我,,可是我有心上人了,,裝不下你了?!?p> 說完,,也不等趙鈞羨回話,回身徑直跑出了門外,留趙鈞羨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屋里,。
要是知道趙鈞羨這個狀態(tài),,尹笑仇恐怕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不該那么痛快地答應下和趙家的婚事,。可即使是不知道,,他已經(jīng)在因此被夫人數(shù)落了,。尹夫人將昨夜女兒奇怪的反應跟尹笑仇說了一下,分析一番道:“老牛啊,,我覺得咱們柳兒,,怕是已經(jīng)對那個斷樓公子芳心暗許了?!?p> 知女莫若母,,還是尹夫人一下子看出了女兒的心事。尹笑仇雖然是武學大師,,可對這種小女兒心事就看不出來了,,聽夫人這么說,只覺得不以為然,,笑道:“我還以為夫人要和我說什么大事,,這不可能。咱們柳兒和樓兒總共才見過兩面,,跟人家一句話都沒說過,。她心氣那么高,怎么可能就這樣看上一個生人,?”
尹夫人嗤之以鼻道:“這你問誰,?你當年看上我的時候,跟我說一句話了嗎,?自己就跑到我?guī)煾父扒笥H去了,,連媒人都是隨便拉來的,還好意思說,,女兒這不是隨了你了嗎,?”
夫人這樣一說,尹笑仇瞬間斂起了笑,,覺得這是個事,。沉吟了一會兒,為難道:“照夫人這么說,,還真的是……可是剛才,,我已經(jīng)應允了羨兒的求親,他都已經(jīng)飛鴿傳書回報趙掌門了?!?p> 尹夫人驚訝地站起身道:“什么,?你,你怎么能這么隨便就答應下來了呢,?”尹笑仇攤手道:“你這也不能怪我啊,,你不是也說過,若是羨兒能和柳兒結親,,那是再好不過的嗎,?”
尹夫人又急又氣,卻不知該怎么說才好,,坐下嘆口氣道:“唉,,按說是極好,可是……咱倆就這么一個女兒,,將來她早晚要繼承青元莊的基業(yè),。可是你這個寶貝疙瘩,,天不怕地不怕,,又不學武功,將來總要有一個夫婿既能容讓她,,又能扶持她才是,。羨兒從小就在我青元莊和柳兒一起長大,品行端正,,知根知底,,算是你我半個兒子?!?p> 尹笑仇道:“既然如此,,那不是極好嗎?”尹夫人道:“可是千好萬好,,抵不過咱閨女一句不愿意啊,。她要是真的鐵了心要跟那位斷樓公子,難道咱們還拗得過她不成,?”
尹笑仇躊躇道:“那依夫人的意思,?”尹夫人嘆口氣道:“依我的意思?這件事情還能依我的意思,,那自然是只能依咱們寶貝女兒的意思啊,。”尹笑仇想了想,,也是嘆口氣道:“好吧,,為了女兒,,我這張臉不要也無所謂,大不了就跟趙掌門那邊賠個不是,,別人笑話也就笑話吧,。”轉而又道:“不過這樣也不算壞,。樓兒品貌性格,、武功身手也都不比羨兒差,我本就十分中意,,若是他愿意做我的上門女婿,,也算是兩全其美的事情?!?p> 他這樣說,也不知道是寬慰夫人,,還是寬慰自己,。尹夫人道:“不管怎么說,羨兒那邊,,咱倆也還得好好安撫,,或者我多打探一下,給他許配一個名門閨秀,,也算一點補償,。”尹笑仇點頭道:“這就有勞夫人了,?!?p> 兩人正說著,忽然聽見一聲輕微的細響,?;仡^一看,只見一個瘦小的身影從花園旁匆匆走開,,尹笑仇皺皺眉,,看看夫人。尹夫人道:“是柳兒,?”尹笑仇點點頭,,起身道:“她應該是聽見了,可不能讓她亂來,,去看看,!”
這些人當面不當面,都鬧得心緒不寧,,身為核心人物的斷樓卻是渾然不覺,。他懶懶地坐在長椅上,,聽完顏翎添油加醋地和凝煙講事情。完顏翎已經(jīng)恢復了往日的模樣,,言笑晏晏,,插科打諢,凝煙總算聽明白了,,卻絲毫沒有被逗笑,,卻是嚴肅地道:“翎兒,你不該這樣的,?!?p> 完顏翎反倒被凝煙的樣子搞得有些心里發(fā)虛,輕聲道:“凝煙姐姐,,你怎么了啊,。”凝煙眸中似乎蒙上了一層水霧,,喃喃道:“最肯忘相思,,肝腦只涕零。若愿執(zhí)子手,,癡情到白頭,。”
這兩句云里霧里,,完顏翎似懂非懂,,半帶疑惑的看著凝煙。凝煙嘆口氣,,黯然道:“這是老夫人臨終前告訴我的,,說是她想了一輩子才想透的事情,我曾經(jīng),,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斷樓笑著打圓場道:“好啦好啦,,凝煙姐你也別說翎兒了,。”凝煙扭頭道:“我還沒說你呢,!翎兒固然有些不是,,說到底,你也不該對尹柳姑娘那般說話,?!?p> 斷樓和完顏翎平時只當凝煙是個溫柔可親的姐姐,頭一次見到她如此認真地對自己一字一句說話的樣子,,都耷拉著腦袋,,像被姐姐教訓的弟弟妹妹一般,,只能點頭,也不敢還嘴,。
過了一會兒,,凝煙不說話了。完顏翎抬起頭,,輕輕道:“凝煙姐姐,,原來你這么厲害啊?!?p> 凝煙一愣,,頓時臉紅了,轉身道:“翎兒,,你又取笑我,!”說著端起水盆,卻被完顏翎拿過去道:“姐姐今天為了我們兩個也辛苦了,,這點小事,,就我來吧?!闭f著便將帶血的錦帕和藥瓶藥罐收起來,,哼著小曲便出了門,。
凝煙看看完顏翎出門的背影,,再看看斷樓,舒心地笑了,,只覺得自己心中也好像有一塊石頭落了地,。坐下喝杯茶,又囑咐了斷樓幾句,,起身想要回房,。
突然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兩人還以為是完顏翎忘帶了什么東西,,抬頭一看,卻見尹柳滿面驚喜地走了進來道:“斷樓公子,!”看見凝煙,,欠欠身道:“凝煙姐姐,對嗎,?前日多有得罪,,小妹在這里給您賠不是。不知可否回避一下,,我有件事情,,想單獨和斷樓公子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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