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被丟在哪里,躺了一夜也沒躺死。
后來是被一桶冷水潑醒的,,那個人的聲音低沉粗獷,,我不認(rèn)識他。
他問我想要什么,,他都可以幫我。
我聽著他的聲音也不過一介武夫的樣子,,其實(shí)心里還有防備,,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
但我已經(jīng)人不人鬼不鬼,,能殺掉何歸,,是我當(dāng)時最大的心愿,。
只要我出面指認(rèn)何歸,他就能幫我把何歸拖下地獄,。
我只能信他,,便跟著他走了。
在我心里,,那個突然出現(xiàn)說要幫我的人,,是我的恩人。
他說他叫常淵,。
有事求人,自然得時時恭敬,,我什么都順著他,,什么都依他的來。
然后我發(fā)現(xiàn),,常淵喜歡那種既聰明有自己想法,,又能把他放在第一位事事以他為先的人,。
我把自己變成了這樣的人,,他對我也多了些關(guān)心。
公主,,人心這樣容易把握,。”
她嘆氣,,十足的嘲諷,。
容淵像個木偶人坐著,,仿佛聽不見任何聲音。
是否他早已心知肚明,?
“這樣的日子過了不久,,他跟我說,我能去指認(rèn)何歸了,。
但我反悔了,。
我一聽見他的聲音,我就知道,,我說不出口,。
他還是那個何歸,我卻已經(jīng)面目全非,。
我連出去見他一面的勇氣都沒有,。
我無法真的讓他下地獄。
那個時候,,我真是恨死了自己,,覺得自己真是犯賤?!?p> 容玥不知道如何說,,她沒有深愛過容淵,但她從不去想該不該殺容淵,。
何苦為難自己呢。
“常淵向我求親了,,說想和我過日子,。
我一直在流浪,心里沒有歸鄉(xiāng),。
我也是個想好好過日子的人啊,。
然后我們成婚了,,后來我才知道,,常淵其實(shí)是西北候容淵。
我覺得我可能是撿了大運(yùn),,歪打正著就得了這么好的去處。
對青樓女子來說,,著應(yīng)當(dāng)是很能滿足的了,。
我還生了一個兒子,那時候真是幸福美滿,?!?p> “可是我不知道,,這樣絢爛的幸福背后,是那樣不堪,。
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那封信清清楚楚地寫了這個人——”
滿月不知道容淵的位置,,她指著方才容淵站過的房門,此刻李眠正扶著腰出來,。
滿月便指到李眠身上:“這個人用了那樣齷齪道手段,,把我,把我們這些賤民,,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她把賤民二字說的格外的重,,這讓容玥想起來秦嬤嬤,。
陛下也這么說過,說秦嬤嬤是卑賤之人,。
李眠一臉莫名其妙,,趕緊躲開,口型問道:“公主,,怎么回事,?”
容玥便默默地握著滿月的手,幫她轉(zhuǎn)準(zhǔn)了正確方向:“那封信……說了什么,?”
容玥試探地問,。
容淵忽然低聲嘶吼:“別說了!別說了——,!”
他抱著腦袋,,像害怕受到傷害的孩子。
一滴淚,,掉在地上,,迅速暈掉一小堆大火過后的灰燼。
滿月聽到他痛苦的低嚎,,大笑出來:“他——是他囚禁了何歸,,那幫凌辱我的人也是他派來的,何歸什么都不知道,。卻因?yàn)樗c權(quán)貴的一句玩笑,,整日被困在陰暗潮濕的地牢與鼠做伴。
他說讓我指認(rèn)何歸,,不過是想看我這么個煙花之地出來的賤娼,,到底把情義看到幾分重,。
可是我沒忍心,他輸了,,只好抬我進(jìn)府,。”
容玥記憶里的卻不是這樣,。
她當(dāng)時在西北打仗,,卻也聽說,容淵為了迎娶夫人特地趕到京都面見陛下,,就是做戲,,這番認(rèn)真,也總該帶了幾分真情,。
怎么會像滿月說的這樣兒戲,?
她記得這么清楚,,是因?yàn)楫?dāng)時秋遲為此事生了好幾天悶氣,,她放著他去西北府玩兒了一圈,才消停下來,。
雖然,,后面聽說他是特地去找容淵打了一架。
即使,,那時候容玥聽說這事,心情好的每天多吃了兩碗飯,,還頓頓給秋遲加雞腿,。
畢竟,將士就是要多多犒勞,。
再說,,聽滿月的意思,何歸至少也是能管城門的小將,,怎么就怎么輕易給隨便一個罪名就逼死了?
她心里頭有疑惑,。但現(xiàn)在不好問,。
李眠悄悄地過來,容玥還沒來得及問他,,他先打暈了滿月,。滿月沒防備,順勢就倒在容玥懷里,。
容玥原本要問他的傷勢,,他臉色還是不太好。
但見他一下就這么亂來,,容玥不禁低喊:“你干什么,?”
李眠抬首指向門邊,劉大人已經(jīng)等著了,。
陛下派人來催了,。
這時容淵也起身來,只是路走得十分歪斜,,像個要醉倒的人,。
但容玥知道他十分清醒。
他過來,,蹲下,抬手,,就要觸到滿月的臉,。
滿月的睡相很好,安然恬靜,。她原本應(yīng)該是個幸福的城守夫人,同心愛的人在一起,。
容玥別開容淵的手:“我想,,她若是醒著,定不愿意你再碰她,?!?p> 容淵低聲哀求:“我……只是想知道她好不好?!?p> 容玥示意李眠來幫忙,李眠一下就扶住滿月,,她道:“雖然我是局外之人,,對你們的恩恩怨怨無法感同身受。但若她所說為真,,容淵,,你未免變了太多,?!?p> 容玥讓李眠送滿月回房休息,便同容淵一起去見陛下,。
容淵還有些站不穩(wěn),,李眠便十分貼心地找來幾個人扶著,。
在半路上,容淵終究還是道:“容玥,,還想求你最后一事,。”
容玥冷聲回答:“你求我的事太多了,,我怕辦不完,?!?p> 滿月的遭遇實(shí)在讓她不能直視這個曾經(jīng)的好友,。
容淵道:“要是辦不成,,滿月也活不下去了,。”
他眼中暗淡,,整個人看上去了無生氣,。
容玥嗤道:“難道不是你死了,滿月才會活的更好嗎,?”
他道:“何歸死了,,是真正的挫骨揚(yáng)灰?!?p> “當(dāng)年滿月回來的時候,,無意掉了一塊玉佩,,被陛下的血衛(wèi)撿到了。陛下懷疑手持玉佩的人聽見了他與國師的談話,,千里追蹤,,追到了我這里。
但是陛下不知道,,這個玉佩是何歸送給滿月的,。陛下點(diǎn)名要?dú)⒑螝w?!?p> 容玥正色問:“滿月怎么會見到陛下?”
容淵道:“陛下每年都回來西北府微服,,那一日正好在道觀撞上了,。我派去護(hù)滿月回西北府的人全死在那兒了。”
其實(shí)當(dāng)時陛下還懷疑他有心跟蹤,,要搞出什么動靜,,叫他站了一日冷泉讓他好好想想,什么事該是他做,,什么事不該他做,。
容玥沒想到這些因因果果里,陛下還扮演了重要角色,。
若當(dāng)時滿月的玉佩沒掉……何歸沒有被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