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蟬返家的幾日過后,,王允大宴百官。
宴會開始沒多久,王允的神情乍一看是歡喜,但又似是悲切,眾賓客也都各懷心事,,又不敢開口直言,只能是各自飲酒,說些似是而非的話,,酒酣過半,堂上已是東倒西歪,全無他們素日修養(yǎng)的極好的公卿風(fēng)度,。
王允見眾人形狀,,心中暗暗嘆息,這就是我大漢鐘鳴鼎食奉養(yǎng)的三公九卿,。國家傾覆在即,,他們卻是醉生夢死。
嘆息處,,舉起酒爵,,卻不經(jīng)意撇到了右座處正襟危坐的曹操。王允頗感驚奇,,若有所思,,起身走到曹操面前,“孟德為何端坐不語,?”
曹操見王允來問,,并不起身回禮,反倒拿了一根筷子,,敲了敲案上的空著的酒爵,,回道:“酒爵清陋,不足以奉美酒,,待與司徒,,對坐痛飲真正的佳釀?!?p> 王允聽他話里有話,,不由得饒有興趣,王允本就對曹操印象不錯,,此時更是青眼相看,。于是,宴會開始不久,,便先行謝過眾賓客,,待眾人匆匆散去,便將曹操請入了內(nèi)堂密室,。
王允內(nèi)堂有一處紫金小閣,,平素以紫檀翠玉的書架遮擋以為墻面,內(nèi)里卻是別有洞天的,,隱秘雅舍,,閑暇時王允亦在此處臨帖讀書。
兩人落座方定,,烹好清茶,。
“原以為司徒有美酒佳釀相留,,卻不成想只留我喝一杯清茶,司徒雖然風(fēng)雅,,但看來真不是懂酒之人啊,。”曹操將黑金建盞湊到嘴邊,,笑吟吟的說,。
王允彎了彎嘴角,知道曹操是故意調(diào)侃,,便從容地反問了回去,,“孟德,宴席之中,,你都未曾飲酒,,又哪里是貪杯之人?”
曹操笑道:“哈哈,,在下并不貪酒,,可也知道美酒佳釀,需有好泉水,,好酒曲,,好時節(jié),好引子,,還要蹉跎日久,,才能曠古流芳。酒是如此,,世事亦如此,。不過話說回來,酒,,總不及血來的烈,,特別是佞臣之血,千釀百酌,,有朝一日,,噴濺王臺,好不壯烈,。”
王允沉吟著,,晃了晃手里的茶杯,,臉色肅穆地紋絲不動,“哦,?”
曹操將茶飲盡,,直視王允:“司徒,,我們既然已經(jīng)坐在這里了,你又何必在兜圈子,,我直說吧,。今日之宴,不是為了品酒,,是為了找釀酒之人吧,,或者說是釀血之人,釀董卓之血的人,,我說的對嗎,?”
王允見曹操開門見山,也不打算瞞他,,嘆息道:“如今奸臣當(dāng)?shù)?,老夫本欲尋一義士,刺殺國賊,,只可惜前遭伍孚失敗,,老賊又有那呂布在側(cè),方才群臣如此,,醉生夢死,,裝聾作啞,王道難昌,,如之奈何?。俊?p> “我的司徒大人,,方才那幫所謂漢臣,,不過沐猴而冠,徒有其表,,你找他們,,也不怕大計(jì)泄露!司徒放心,,我屈身侍賊,,只待有朝一日,一擊而中,,為國除奸,。”曹操正襟拱手到,。
“孟德,?你,這,,唉,,難啊,,險(xiǎn)啊,若一著不慎,,劍碎戟沉奈何,?”王允一臉憂慮神情。
“一擊不中,,我也有后招,,若董賊不死,我便連夜出京,,回鄉(xiāng)舉事,,聯(lián)絡(luò)天下豪杰,興師勤王,,司徒以為如何,?本初先前出走渤海,后有書信告我,,他已經(jīng)在渤海整備兵馬,,我若此番刺董不成,便也回去起兵,,到時候會同天下正義之師,,再來勤王!”曹操頓了頓,,稍下思索,,興奮地回道。
“孟德,,你可考慮周全了,?”王允抬眼望著曹操,一雙古井無波的雙眼中,,仍是深不見底,。
“司徒放心,就算我此番不成,,我與本初相交深厚,,他袁家又是名播天下,此番起事,,我推舉本初為義首,,想必天下英雄必定響應(yīng)?!?p> “恩,,眼下之計(jì),行刺不成,,也只能付諸刀兵了,,只是可憐天下百姓了?!蓖踉蕠@了一口氣,,但又無可奈何,繼續(xù)說道:“哦,,我家有一口七星寶刀,,今贈予孟德,若大事能成,,這寶刀就當(dāng)為英雄的綬帶略添裝飾,,若不成,就當(dāng)我送孟德的資財(cái),,你變賣了,,拿去起兵吧。望孟德大事早成,,解民倒懸,。”王允對著曹操起身作揖道,,然后扭頭向密室的內(nèi)門喚道:“貂蟬,,把爹爹的七星寶刀拿來?!?p> 曹操見狀,,心中思索道,我當(dāng)不能告知袁紹,,貂蟬家里牽扯在刺董的這件事之中,,以免多事生非。
片刻之后,,貂蟬捧刀出來,,置于案上。侍立在側(cè),,見到是曹操,,不覺一驚,當(dāng)日渡口一別,,還以為身居深閨之中,,今后應(yīng)該不會再照面。
王允見到女兒扭捏的神態(tài),,自己也是真心欣賞曹操,,隨口玩笑,對曹操說:“孟德,,待大事辦妥后,,不如再來我家,,將我女兒也一起帶走如何?哈哈,?!?p> “爹爹胡說什么呢!”貂蟬驚嗔道,。
“司徒大人說笑了,,貂蟬妹妹蕙質(zhì)蘭心,豈可讓她陷入戰(zhàn)火烽煙,,還請貂蟬妹妹好生照顧大人,,司徒大人,在下一年之內(nèi),,必定領(lǐng)兵歸來,。”曹操自然要維持著自己正人君子的本色,,只是心里暗搓搓地想著,,自古英雄愛美人,司徒府的千金是這樣的妙人,,若不是本初先看中,,自己娶回來家來,日后在朝堂之上也定會有頗多助力,,不過這都不是當(dāng)下要做的事,。
王允笑道:“好好好,果真后生可畏,,看來許劭,、橋玄當(dāng)日對你的稱贊,說孟德是‘治世之能臣’,,不是說大話,,哈哈?!?p> “司徒大人,,晚輩不宜久留貴府,以免為大人招禍,,我這就告辭了,。”曹操抱拳作揖,,準(zhǔn)備離去,,眼角的余光悄悄瞟了貂蟬幾眼。
“貂蟬,替我送孟德,?!蓖踉庶c(diǎn)頭道。
貂蟬將曹操送至府院后門,,悄聲說到:“孟德大哥,,此行也是要去做危險(xiǎn)的事了嗎?千萬小心啊,。”貂蟬想起孟津渡口那一道冷箭,,至今仍心有余悸,。
曹操低著頭,遲疑了片刻,,對貂蟬說:“貂蟬妹妹,,我此番前去,必定聯(lián)絡(luò)本初共同舉兵,,沙場之事,,本無定數(shù),至于何日能到京城,,能不能囫圇的活到京城…..唉,,你有沒有書信或物事要帶給本初的,我或許可以效勞,?!?p> “孟德大哥,真的可以帶話給本初嗎,?那真是太好了,。”貂蟬沒想到還能與袁紹鴻雁相交,,當(dāng)下忙亂也顧不及回房提筆寫信,,從袖中抽出一錦帕,并用頭上木簪刺破手指,,當(dāng)即書道:“悔不當(dāng)日隨君去,,殘留此身盼君歸。松影梅魂照妝奩,,紅妝難成引鶴鳴,。”寫罷后將木簪也一起塞到曹操手中,。
“孟德大哥,,您的大恩,貂蟬無以為報(bào),請…”貂蟬正欲屈膝下拜,,已被曹操托住,,
“貂蟬妹妹,我與本初和你,,也算是患難之交,,何必如此,我必不負(fù)所托”,,說罷轉(zhuǎn)身上馬,,催馬急行之前,柔聲對貂蟬說:“貂蟬妹妹,,你以后可直呼我孟德,,咱們總算也是共過生死的,本初不在,,照顧你是我分內(nèi)之事,。”
“孟德..大哥,,路上保重,。”
轉(zhuǎn)眼間,,馬蹄聲已漸行漸遠(yuǎn),,不消得須臾光陰,黑漆漆的巷子里,,只剩下獨(dú)影佳人,。
話說曹操在京城又逗留了月余,卻始終沒有機(jī)會向董卓下手,,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地可疑行跡,,卻引得董卓疑心大作。曹操無奈,,只得逃離洛陽,,外出起兵。
幾經(jīng)輾轉(zhuǎn),,終于行至陳留,,當(dāng)即散財(cái)起兵,廣攬才智之士,,集聚英武之將,,并傳檄袁紹,共商破董之事,。
袁紹在渤海接到曹操書信,,言及京中之事,,登時忠憤難平,突然發(fā)現(xiàn),,匣子內(nèi)仍有一封私信,,想是孟德私密之語,拆開一看:“本初如晤,,余出京師前,,攜來一物,送君觀瞻,,愿不負(fù)所托,。”袁紹急忙在匣內(nèi)翻看,,心想定是貂蟬有書信前來,。翻到錦帕,心下大慟,。
失神之中,握著錦帕木簪踉蹌進(jìn)了書房,,眾謀士在大堂內(nèi),,俱是茫然神色,只有逢紀(jì),,連連嘆息,。
過了一個時辰,逢紀(jì)想大約主公心神稍定,,便走到書房門口,,“主公,主公,?”
袁紹推開門,,大步邁入大堂之內(nèi),將起兵勤王之事說了,。
眾謀士議論紛紛,。
“主公,我軍目前正在與韓馥對戰(zhàn),,恐不宜分兵,。”謀士郭圖道,。
“主公田先生雖然言之有理,,但此乃天下爭名之良機(jī),主公如居盟主之位,,則日后天下諸侯必為主公馬首是瞻,,臣下以為,可派散兵,做足姿態(tài)即可,,請主公思之,。”逢紀(jì)接著郭圖的話繼續(xù)說道,。
袁紹思索過后,,對眾臣說道:“顏良文丑二位將軍繼續(xù)給鄴城施壓,郭圖先生替我休書一封給韓馥,,他本是我袁家舊吏,,我不想與他刀兵相見,請他想想清楚,,到底何去何從,。至于這次諸侯打回,元圖陪我去即可,?!?p> 此刻袁紹恨不得立即揮師洛陽,一想到與天下諸侯聯(lián)盟,,兵多將廣,,拿下董卓自然不在話下,便急著傳檄天下,,約各州刺史共同討賊,。漢室的各地牧守接到袁紹的討董檄文,也紛紛響應(yīng),,此等忠義之舉,,無論如何都要來湊個熱鬧,大家琢磨著,,若是此事能成,,袁紹必能取代董卓,那自己可就是從龍首功之臣,,不僅能名垂青史,,更能加官進(jìn)爵,何樂而不為呢,?于是各路諸侯,,幾乎沒有誰敢耽擱,馬不停蹄地就往潼關(guān)外集結(jié),。
袁紹先率軍到陳留,,與曹操會面,兩人出了商量會盟之事,,言談間袁紹得知貂蟬無恙,,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不少,。
于是全心指揮盟軍,初破潼關(guān),,再戰(zhàn)虎牢關(guān),,兵鋒直指洛陽城。雖然盟軍先鋒孫堅(jiān)與押糧官袁術(shù)摩擦不斷,,但到底大軍已經(jīng)到達(dá)洛陽城下,。
但哪里料得到,董卓竟然決定焚毀洛陽城,,帶領(lǐng)文武百官遷都長安,。這下盟軍大驚失色,萬萬沒想到百年古都就這樣被焚成焦土,。而諸侯的貪念,,也再也無法控制,孫堅(jiān)率領(lǐng)前部沖入洛陽,,奪了玉璽,,回江東去了。至于陶謙,、鮑信等俱損失大半,,也是無力再戰(zhàn)。袁術(shù)本就與哥哥袁紹不和,,推脫糧草不濟(jì),,欲回汝南,。曹操倒是領(lǐng)軍追擊董卓,,誰知半路被呂布伏擊,又是大敗而回,。盟軍此刻已是形同虛設(shè),。
“主公,不如我們先回河北,,待占領(lǐng)河北全境,,再圖長安?!狈昙o(jì)勸諫道,。
“可是…”袁紹并非不知形勢異變,只是他心里又不能明說的話,,那便是,,出了江山,他終歸放不下貂蟬,。
逢紀(jì)略有急色,,“主公,,三五江湖豪客可辦之事,何須勞動千軍萬馬,?”逢紀(jì)知道袁紹心中所想,,便暗示袁紹此時可回河北后再想辦法。
袁紹想想也算是個辦法,,回府后自可以派遣幾名英武門客,,將貂蟬偷搶而來,也免得這數(shù)千將士為自己一己私事枉送性命,,便答應(yīng)與逢紀(jì)回河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