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時間,。
煙雨山莊畢竟地盤極大,,建筑也多,終歸需要人時常打理,。因此莊內(nèi)有雜役仆人共計四十余名,。
不過那所謂的主仆觀念倒是非常淡薄,易家也從未把他們當(dāng)作下人使喚,。
他們在煙雨山莊中的身份,,更傾向于‘門客’。
不僅活計輕松,,此間主人更是以禮相待,;往往還能學(xué)到一些入門功夫,天賦高絕甚至能被莊主留下,,傳授驚世絕技,。
故而武林中倒有不少人削尖了腦袋也跑想進(jìn)來打雜。從這里出去的人,,也時常把‘曾在煙雨山莊中干過活’掛在嘴邊,,并引以為傲。
具體的關(guān)系,,從山莊的飲食習(xí)慣上便可窺見一斑,。
除了午飯和晚飯有些差別之外,早餐大家都吃的都是一模一樣的東西——擠在同一個屋檐下,,喝著同一鍋粥。
所以,,膳房中,,易行之與那老張和小桃,而今正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粥是小米熬制,,廚子天還沒亮就起來架鍋生火,米粒早已軟爛熟透。里面還添了些青菜,、苡仁,、桂元、蓮子之類的輔料,,倒進(jìn)碗里花花綠綠的,,看上去十分熱鬧。
桌上擺著的小菜也頗為講究,。一屜香菇蒸餃,,一碗白斬雞肉,一盤涼拌三絲,,還有一碟泡蘿卜,。
這蘿卜亦是煙雨山莊自家所種的胭脂蘿卜。色澤鮮紅如血,,只消用鹽水泡上個把月,,吃起來著實酸脆可口。
諾大的膳房,,此時只能聽見一些‘吸溜’的喝粥聲,,以及一些清脆的‘卡茲卡茲’咀嚼蘿卜的聲音。
易行之自昨晚功力大進(jìn),,身上冒出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惡心東西之后,,腹中便一直感覺饑餓難耐。故而他上來先埋頭自顧自吃了大半碗,,這才停下筷子,,朝桌上的其他二人說道:“我和綺羅準(zhǔn)備去天州一趟?!?p> “?。可贍?,您這才剛回來,,就又要走了?”老張嘴里的粥差點噴了出來,。
“嗯,,也是今早才臨時決定的?!币仔兄畩A了一塊蘿卜,,放進(jìn)了自己的碗里,“今年可能沒法陪你們過年啦,?!?p> “什么時候動身,?”小桃卻更關(guān)心這個問題。
“午飯后出發(fā)吧,?!币仔兄蛄藗€好長的哈欠,“啊……綺羅昨晚沒怎么睡覺,,到現(xiàn)在都還賴在床上,,不肯爬起來?!?p> “喲,!少爺?!崩蠌埖难凵駮崦练浅?,“您這身體挺不錯的哈?!?p> “不是你想的那樣,!”易行之尷尬的抓了抓頭發(fā),笑罵道,,“沒看出來呀,,老張啊老張。你個老不正經(jīng)的東西,,居然也學(xué)會講葷段子了……”
說話間,,身邊竟是傳來“嘭!”的一聲巨響,,把易行之都嚇了一個激靈,,連忙轉(zhuǎn)頭去看。
卻是那侍女小桃用力把碗往桌子上一磕,,倏然站起了身:“我吃飽了,!”
“小桃,你連半碗都還沒吃完呢,?!币仔兄櫭嫉溃澳阏陂L身體,。不好好吃飯的話,,小心以后長不高哦?!?p> “哼,,要你管!”小桃卻是冷笑一聲,,用力剮了他一眼,,而后轉(zhuǎn)身快步走了出去。
易行之對著她的背影翻了個白眼:“嘖,,這小妞最近脾氣越來越大了啊,。”
“少爺您也別太怪罪她,?!崩蠌埖χ瑩u了搖頭,,“您沒回來的時候,,小桃這丫頭可是天天念叨著你呢?!?p> “我知道,,她這是和我賭氣呢?!币仔兄疅o奈地一聳肩,,“怪我出去不和她商量唄。心眼真小……”
……
……
靈溪山中,,一方懸崖,。
五丈來高,突兀且陡峭,。光禿禿的石壁下,,靜靜流淌著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流。
易行之駐足崖邊,,垂首往下看去,,只覺一陣頭暈?zāi)垦!?p> 畢竟,,這樣的場景,,實在是很容易令他勾起一些不太美好的回憶。
斷崖,,絕壁,,跌落。
前世臨死前體驗到的,,那種真正粉身碎骨的感覺,,早已銘刻進(jìn)了易行之的靈魂深處。
縱然他如今的輕功已臻化境,。但只要一站到高處,,終究還是會有幾分不適之感。
最近的印象,,便是那崇劍門接天峰的崖邊棧道,。
那種高度,,那般險路。易行之一路上都只敢盯著前面羅小坤的背影,,才不至于在他面前出丑,。
“媽的,不管了,!反正現(xiàn)在也摔不死……”似乎是想給自己提氣,,易行之咬牙罵了一句臟話。
把諸多顧慮拋在腦后,,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而后縱身一躍,!
耳畔風(fēng)聲呼嘯,,心臟也似乎快從喉嚨里蹦出來,全身泛起一陣難以言喻的酸痛感——易行之便如一塊大石頭般,,從懸崖邊徑直跌落了下去,。
他卻只是保持著姿勢,仿佛是睡著了一樣,。
不過轉(zhuǎn)瞬之間,,易行之便已經(jīng)掉落到了崖底,眼看就要墜入那條溪流之中,。
倏然,,易行之睜開了他一直緊閉著的雙眼!
面對那近在咫尺的溪水,,易行之右臂如閃電般伸出,,一掌狠狠地拍在了水面上。
這個動作很奇怪,,甚至奇怪到令人不明所以,。以這樣的速度摔落,僅僅是拍打了一下那柔弱的水波,,又能起到什么效果呢,?
但是,那效果偏偏是顯而易見的,。
下落之勢立刻止住了,,身形在半空中幾個詭異的扭轉(zhuǎn)翻騰,硬生生向一旁橫移了數(shù)尺——
下一刻,,易行之已然輕飄飄地落到了溪流邊的碎石地面上,。
毫發(fā)無損,甚至連衣服都沒沾上幾滴水珠,。
喘了兩口大氣,,易行之抬起頭望向了他方才身處的懸崖,。
“感覺輕功又有提升啊……”易行之喃喃自語,“是那真元變化的緣故么,?”
或許易行之在那無名功法的修煉上,,天賦確實不太高。
但是他于輕功一道,,絕對算是個天縱奇才。
‘天縱奇才’這般褒美之詞,,還不是易行之自夸,;而是那位目中無人的老小子,在教了易行之幾天追云步法之后,,親口所說的話,。
不過,和易行之想象中不太一樣的是,,這個世界里所謂的‘輕功’,,并不是能讓人身體變輕,而是教人學(xué)會如何‘借力’,。
萬物皆可借力,。
憑借一根橫掛的竹竿,人便可握住它長久的吊在半空之中,。但這卻并不是人自己飛了起來,,而是依靠了那根竹竿的力量。
同理,,便如草上飛,,一葦渡江那般高深的輕功,也不是僅憑人自己就能完成,,終究還是需要載體才能托起自身,。無論那載體是竹竿、草葉或者是蘆葦,,這些都屬于借力的技巧,,區(qū)別只是嫻熟與否罷了。
這門功夫修煉到高深處,,借力的對象便可以是大多數(shù)物體,,一株嫩枝,一根絲線,,抑或是一片水波,。
待得那時,修煉之人便可踏雪無痕,,追云趕月,,不在話下,。
不過,若想要達(dá)到這般境界,,羅俊杰據(jù)說苦練了整整三年時間,,就連那老小子當(dāng)初也用了一年有余。
那么易行之用了多久呢,?
大概是一個月吧……
記得那位前腳剛走,,自己好像就能踩著蓮葉,在荷塘中走上好幾個來回了,。
若是他和他的徒弟看見了自己方才的表現(xiàn),,又不知該是何種神情……